破茧 第94节
作者:
曲小蛐      更新:2023-11-18 09:47      字数:2906
 
  咻。一块发过去了。
  高腾这边,等吊够了众人的好奇心,他冷笑了声:“没听过名字是吧?没关系,但名号你们肯定听说过——这可是咱们圈子里的一位传奇人物啊!”
  “?”
  在众人愈发好奇的眼神下。
  高腾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睨着夏鸢蝶:“夏小姐,不跟大家聊聊,你七年前是怎么领了游家几百万,然后为了这点小钱,扭头就甩了游氏太子爷的传奇故事?”
  一秒死寂,包厢里霎时哗然。
  “…劲爆。”
  “她就是传说中游烈那个初恋女友??”
  “光听故事就听了七年了,今天可算是让我见着庐山真面目了。”
  “了不得,太了不得了,我待会可得和她合张照,这不得拿回去裱起来,复印件全家传阅啊?”
  “哈哈高腾这小子太坏了,这是故意带来气人的?”
  “能甩游烈,牛逼,几百万是图得什么?拍他张床照拿去一张要挟游怀瑾一张要挟庚家,能拿到手的那都不止几百万后面加个零了吧?”
  “哈哈哈哈哈你是真不怕死啊。”
  “……”
  杂声纷纷。
  众人各异的眼神下,夏鸢蝶像站在片孤礁上。
  她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眼。
  反正游烈不在,她心里确实也没什么情绪。
  既做了,就得由人说去。
  世人只想看个热闹,不想听你絮絮叨叨,剖开胸膛露出血淋淋的心来给他们说什么隐情。
  这个道理她七年前就懂了。
  “夏小姐,不是要敬酒吗?”高腾早让侍应生开了一排香槟,“挨个敬呗,在场一人三杯,就算你赔礼了?”
  夏鸢蝶眼睫轻翘起来。
  没什么情绪的一张美人面,灯下看着,眼波冷淡却格外勾人。
  屋里有人对视笑起来。
  夏鸢蝶随手拎起旁边的香槟瓶,“一人三杯,今后高先生见我就当不识,够了吗?”
  高腾咬牙:“你以为我想认识你。”
  夏鸢蝶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临近的空杯。
  刚搭上指尖——
  “啪。”
  香槟杯被一只手打到了地上去。
  摔得干脆,碎得利落。
  包厢里笑声与议论一停。众人面色惊疑又有点顾忌地看着屋中央,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夏鸢蝶身旁去的年轻人。
  “哎哟,看我这眼神,”徐恪回头,“没伤着你吧,夏小姐?”
  夏鸢蝶有些不解其意,就只摇了摇头。
  面前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既然杯子都砸了,那就说明今个儿不宜敬酒哈,就这么算了吧,”徐恪笑眯眯的,“不如我送夏小姐回……”
  “徐恪,”高腾怒声打断:“你帮谁呢!知不知道你哥当年就因为她,都成什么模样了?!”
  徐恪转过身,往高腾面前走了两步,低头也低声:“高腾,我就是知道,所以更不能让你这样做。”
  高腾眼神一颤:“烈哥不可能再对她有什么顾忌,你——”
  “不如您先看看手机,”徐恪支回身,抬手,慢悠悠一点高腾的胸前口袋,“响好几声了吧?”
  “……”
  高腾低头,从休闲外套的内口袋摸出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他眼皮抽了抽。
  高腾下意识接起的,想再挂断已经晚了。
  对面,那人低而冷淡的声线像浸透了西北霜地的夜色,透过话筒里微微震荡而出:“高腾,你出息了。要不要我飞回北城,亲自去给你的朋友们敬一圈酒?”
  “——”
  夏鸢蝶搭在香槟瓶身上的指尖兀地一颤,抬眸朝高腾手里的手机看过去。
  灯下美人如冷玉雕,没情绪没反应的,原本和一座天工雕像没区别,挑不出半点瑕疵。
  直到此刻,她进房间后第一次情绪波动,以至于明显得有些扎眼了。
  徐恪眼神微妙地瞥过她。
  夏鸢蝶没察觉,她只是本能地循着话筒外那点细微逸出的声音。
  可惜高腾回神,已经把手机抬回耳边了。
  “烈哥,我只是想——”
  “到她听不到的地方。”那边冷冽截断。
  高腾自然知道是哪个“她”。路过时他瞪了徐恪一眼,攥着手机僵硬地走出门去,直穿过走廊,进到了折角后的洗手间里。
  他停住,重新把手机拿起,语气低落:“我出来了,烈哥。”
  电话对面。
  轿车掠过空旷的基地,公路一望无尽。游烈侧撑起额,睫睑半阖,在西北霜寒的夜色里倦怠着声音:“这周我连续三天,每天睡三小时,所以现在没情绪和你发火。把人给我送回去。”
  “可是——”
  “一小时前我刚下飞机,十分钟后,抵达苍城智能制造基地,还是你要我现在返程,今晚连夜飞过去?”
  高腾终于憋不住了:“烈哥!她当年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你现在竟然还要护着她!?”
  “不是我护她,是你在生事。”
  “那我如果告诉你——今晚我要没拉她过来,她就能在餐厅里跟那群男同事有说有笑勾肩搭背一晚上呢!七年了,你没忘记她一天、可她半点都没记着你!”
  “……”
  电话那头陡然沉寂。
  说完高腾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
  可惜就算有helena科技最先端的卫星电话,也没法把脱口而出的话再捯回去。
  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死寂。
  手机里终于有了动静。
  那人似乎靠仰起后颈,低低地笑了声,却苍白薄凉得不像个笑意。
  “即便她这辈子跟我不再有别的关系,即便她现在已经做了别人的恋人、妻子,夏鸢蝶也还是在我的那条线内。我容不得别人欺负她,你明白么?”
  游烈的情绪几乎沉消到一个极点,声音倦怠至极。
  “一分钟内,你若没把她送回去,我回机场亲自去接。”
  “嘟……”
  通话被对面挂断。
  高腾对着手机咬了咬牙,扭头往回走去。
  二十分钟后,苍城,helena科技智能制造基地。
  居住区,某平层房里。
  浴室里沙沙的水声关停,磨砂玻璃上,光影磋磨,水汽蒸霨里显出一道清拔劲瘦的侧影。
  雪白的浴巾被随手拉过腰际。
  浴室门拉开,凝聚的水珠拓过薄长而张力感极强的腹肌,顺着人鱼线,没入浴巾里。
  浴室门外就是一面落地镜。
  走出来的那人只系了条浴巾,正颜的五官轮廓都凌厉而蛊人,可惜没什么情绪。出来以后他手腕骨一抬一掀,冷白指骨穿过漆黑的发,随意拂向后,露出了冷白饱满的额和清隽冷冽的眉目。
  睫羽长而浓密,半低压着,弧度锐利得凛然难侵,眼睑下一点倦色更显冷淡。
  薄唇也紧抿。
  全身上下,唯有一处与他疏离漠然的气质都截然相反。
  他左胸偏内的位置,一只停驻的蓝色蝴蝶纹身,在他心口拢翼而立。
  这个纹身没几人见过。
  给游烈开车的徐恪不幸因为一次意外成为了其中之一。后来某年,在某个惯例有人要喝得酩酊大醉的日子里,徐恪没忍住,开车载人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多嘴问了一句。
  为什么是一只停驻的蓝蝴蝶。
  然后后视镜里那一幕徐恪记了很多年。
  脱去了少年意气的青年眉眼落拓,藏在半截阴翳里,他们最熟悉他的桀骜早已不复。那人阖着眼醉倚在车座后排,默然许久,才缓抬起手。隔着衬衫慢而深地抵住心口,然后在昏黑的后座里落寞自嘲地笑了。
  “因为总是留不住的,最想留住。”
  ……
  游烈手里的毛巾随意擦着半湿的黑发,屈膝在房间内的床边坐了下来。
  一面擦拭,他一面拿起丢在床头桌上的手机。
  打开界面是路上接到的那条微信。
  就一句话和一张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