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
逐柳天司 更新:2025-08-28 08:28 字数:3304
“……”
“听明白了吗。”
楚丛月没点头,也不吭声,不知道到底是知错没有了,总之就是给傅时朗一副心里没底的样子。
傅时朗也管不到对方是否听得进去,或是这孩子根本就没有听懂他的话,也是这会儿他才理解了楚禾说这孩子“听话但是难带”是什么意思。
空气沉寂将近一分钟,傅时朗也没辙了,他只好先让步:“好了,叔叔没有怪你了,现在你先睡觉。”
楚丛月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傅时朗将手掌放到他后脑勺上,他就乖乖放松身体倒进被窝里去了。
傅时朗看把对方蒙过头的被子掖下来一点后就退出了这个房间。
……
楚丛月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若不是要下船了他可能都不会醒。
这船上估计是没有眼罩,但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用什么给他蒙的眼睛,他摸那材质倒是挺丝滑的,可能是什么丝带领带之类的东西。
他坐在床边上,由着人给他换了衣裤又换了膝盖上的药,他一直在问傅时朗人在哪,不过没人理会他。
直到他被领着到甲板上,一声稚嫩的“爸爸”传进耳朵里,随即他又感觉到领着他的人被撞了一下,那句爸爸完全就近到耳边了,楚丛月才发现傅时朗一直都在他身边。
“这是要把虫虫送去大嫂那里吗?”何棠雨及时的过来把孩子牵回了手里,并问男人说。
傅时朗这下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嗯,他们应该也到码头了。”
得知一直抓着自己胳膊的人是傅时朗后,楚丛月就不再心慌了,他步伐谨慎的跟着引路人走完了很长一段的台阶,与此同时他感觉这儿有一点凉,不像在普拉伽那样闷热,而且今天应该是没有太阳的,所以他感觉眼睛并没有多不舒服。
“上车了。”
楚丛月听到傅时朗这么说后,他先是伸手摸了摸前方,没有摸到任何车门车身之类的东西后,他有些无措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叔叔,我没有找到门,你在吗。”
“……”傅时朗心口被愧疚挠了一下,昨晚的不愉快也在这会儿烟消云散,“别动,我抱你上去。”
陌生环境和日盲的双重加持让楚丛月变得安分听话了很多,在乘车期间,傅时朗问了他两次膝盖还疼吗,楚丛月也只是微微摇头,懦懦怯怯的不敢多说话。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结束后,楚丛月在旁人的对话中得知他们现在来到了傅家,按理来说这也算是他的家了,因为他母亲嫁进来了,他们母子也算是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新家是怎么样的呢,他好想快点到晚上,这样就能看清楚了。
带着各种幻想,楚丛月由着人搀扶进了大门,很快他就听到他母亲楚禾的声音了。
傅时朗很是抱歉的同大嫂交代了自己没看护好孩子的事,楚禾也没放在心上,只笑说:“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虫虫本来也是一路摔着长大的。”
楚丛月其实已经比楚禾高出一点了,但还是会像幼雏一样抓住母亲的翅膀躲到身后。
紧接着他就由母亲和继父带走了。
终于等到晚上后,楚丛月才得以看清了这个新家的全貌,但是这一切跟他猜想中的有点出入,因为这套别院比他想象中要更大,不过他不能确定是否比他们家的庄园大,因为他不能随意走动。
还有就是,这别院里里外外都挂了白色的帐布,每个人脸上都是阴沉沉的,他觉得这种氛围不是很好。
他被限行在一栋独立小楼里呆了两天,这两天里除了楚禾和几个佣人来过,就没有其他人踏足过了,傅时朗也没有来,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呢。
第三天夜里,楚禾叫醒已经睡得日夜不分的楚丛月,又给他套上一身全白的布衣裳,什么也没说清楚就把他领到了一个跪满人的大堂去,这里的每个人都穿着白布衣,有的还戴着尖顶白帽。
看到堂上那大大的“奠”字后,楚丛月才明白这是个葬礼,他以前没有见过葬礼,因为在普拉伽,人死了就是一把火或者扔下海喂鱼的事儿。
他们跪在第二排里,看到他的继父在那口黑色的棺材旁哭得很伤心,楚丛月这才弄清楚他“继爷爷”的葬礼。
他也看到傅时朗了,注意到对方也戴着尖顶的白帽后,楚丛月才突然醒悟躺在棺材里的人是傅时朗的爸爸,不过他没有哭。
楚丛月想到自己爸爸死的时候他没有哭,既然傅时朗也没有哭,那他爸爸肯定也不喜欢他。
楚丛月分心着看完上面的一名白胡子黄袍老人做完一段长时间的奇怪仪式后,他的膝盖已经疼得难以忍受了,他正心想着是不是终于可以回去了,结果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男人来,他一上来就直接一脚踹倒了傅时朗。
这一动静太突然,却又没那么突然,因为跪在堂内的近百人都吓了一跳,可也没有人要上去制止的意思,好像早就预见了这一幕。
“轮得到你跪在这吗?”男人一口讥讽地朝倒在地下的傅时朗吼道。
“正寅!够了……!”傅正原哭腔还没收住,这么一吼其实并不怎么有威慑力,也可能是他性格本来也不强势。
傅时朗头上的帽子被踹掉了,他抹了抹脸上的鞋印,面色不变的看向上方的挑事者:“现在不是吵这些的时候吧。”
“我收拾你这种丧门星还要挑时候?”
傅正寅抬起脚就要再向地上的傅时朗踹去时,结果自己整个人却先一步被横踹出去了。
哐当——
随着火盆被撞翻的声音落下,傅正寅被还没烧透的纸钱火灰扑了一身,堂前百人又是一阵无声的心底唏嘘。
被两百来只眼睛一同注视时,楚丛月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下意识先往楚禾那儿看了一眼,楚禾这会儿脸上还没有惊魂未定以外的表情,他再僵硬扭过脖子看身后的傅时朗,傅时朗也是一副震惊诧异之色。
“……我。”楚丛月动着嘴皮子,却没有能发出声。
傅正寅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了,他估计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又看向楚丛月:“你他妈是谁?”
楚丛月原本还有点局促不安,这人那一句粗口话出来,又给他听得牙痒痒了。
楚禾站起来就要把楚丛月护到身后,但傅时朗快一步把他们母子护住了,紧接着他的继父又过来拽住他们母子的手,把两人直接带出了这里。
两母子被带回到那栋小楼后,楚禾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虫虫,你怎么……你怎么能做到那种事?”
楚禾说的是“做到”,而不是“做出”,看来比起楚丛月的鲁莽,她更意外于鲁莽的本因。
“我不知道,我就是……”楚丛月靠在一根柱子前,他两手抠着裤缝线,表达困难了起来:“我就是,妈妈,我不知道,我只是……他要伤害傅叔叔……”
楚禾喘了两口大气,然后又摆摆手:“好,好……妈妈知道了。”
“我做错事了吗?”楚丛月这下是真的心慌了。
楚禾不敢说做错了,也不能说没做错,她只是感觉头疼,“没事,没事……大不了我们走就是。”
楚丛月一直觉得楚禾是不会任人欺负的角色,可这会儿却因为他的鲁莽慌了心,他不敢想象自己身上到底欠了多少巨债,以至于强势张扬的母亲会来到这里跪一个没有任何亲疏血缘的人。
两母子在沙发上坐了一宿,后面傅正原来了,他先是告知了两母子说没发生什么大事后,就劝两人去休息了。
虽然这个继父有点窝囊,但对他们母子还挺好的,楚丛月有点庆幸,也有点想快点和他成为一家人。
楚丛月躺下后没多久,天就要亮了,在他仅剩的最后一点模糊视野里,傅时朗竟然来了。
男人已经脱下了白衣,不过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烛味儿,他坐在床边上一言不发的等到天光彻底大亮,等到楚丛月什么也看不见后才开口问:“被吓到了吗。”
“有一点。”楚丛月只能背对着对方,因为这屋子的隔光性一般,光又是从傅时朗的方向打进来的。
“夫人有教训你吗。”
“没有。”楚丛月如实道,“妈妈没有说我。”
“没有就好,但是这种事下次不能再做了。”
“……”
对方不吭声,傅时朗又重复了一遍:“下次不能再做了,知道吗。”
“除非傅叔叔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我就能做到。”
“……”傅时朗无力轻笑,脸上尽显熬夜后的疲惫,“你哪来那么大劲儿。”
“不知道。”楚丛月说,“当时就是,就是有了,难道我不可以有吗?”
“可以,但是我希望这股劲用在其他地方。”
“你是来批评我的吗。”
“……不是。”
楚丛月揪着被单,再小声试问:“那傅叔叔是来谢谢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