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逐柳天司      更新:2025-08-28 08:28      字数:3309
  解禁结束的第四天,他的状态看起来相较好了一点,但半夜时,楚丛月原本都已经进入睡眠中去了,结果他又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一滴微弱的滴水声,仅仅是一滴水从水龙头里打到了地面上,他就瞬间醒了过来,接着腿脚开始发软。
  楚丛月忙里忙慌的从床上滚到了床下,他拖着腿爬到了洗手间想要把水龙头拧紧却怎么都觉得不够紧,接而终于爆发了解禁后的第一次大哭。
  “好了好了,拧好了……”傅时朗要把人从地上抱起来,但对方就是死死抓着水龙头不放,“放手。”
  楚丛月呜哇乱叫了两声,也没能说清什么话,后面傅时朗才听出来对方叫的是明余。
  一怒之下,傅时朗干脆直接打开花洒,让冷水泼头而下将两个人淋个彻底,楚丛月的哭声和水声融到一起,持续了十多分钟,这哭声才慢慢冷却下去。
  “好了好了……”傅时朗用湿淋淋的手给对方擦了擦湿漉漉的脸。
  楚丛月压根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他耳朵里只剩淅淅沥沥的水声和自己的哽咽声,不过被水声充斥过的耳朵显然舒服了很多,
  两人依偎在洗手间的湿地板上到几近天亮,衣服都被捂干了一点楚丛月才平息下神经情绪,傅时朗把二人的衣服都脱掉,他们赤着身躺了半个白天,不过傅时朗也没有再说话了,包括后来的一周,他也没有再吭过一声。
  但不管傅时朗有没有说话,楚丛月那几天里,他也没有能力去分辨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傅时朗还是假“明余”。
  神志彻底恢复清醒后,楚丛月也是自知自己在这种环境里没办法脱离他人的监护生活,所以只要“明余”一直不说话,他基本都不会、也不敢再闹事了。
  傅时朗觉得楚丛月似乎是一夜长大的,他不再依赖他人之手进食,做工也是勤勤恳恳,每天都能按部就班做好每一件事,可傅时朗却觉得对方的突然成长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不安。
  他们没有继续书信来往,也不会再牵手,更不会每天一起出去放风,楚丛月终日闭着嘴,好像他才是真的哑巴。
  一次的拷问室阴影给楚丛月治好了最难克服的易怒易爆,也给管理方省了不少麻烦,但这样省事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后,楚丛月却又在定期的精神检查中被判定精神状态和心理问题更加严重了,他的暴力倾向似乎正在向自残自毁转移。
  傅时朗不得不递交了和解材料以及治疗申请,经过几日的多方协调,楚丛月被允许在本月末以治疗缘由提前两个月释放。
  作为楚丛月名副其实的临时监护,107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
  不过在107准备去向监狱方求证此事时,他就不出意外的先被拦截住了。
  “打烊了吗。”傅时朗两手揣兜站在收银的吧台前问。
  107摆弄着面前的杯具,没有抬头看人,“快了。”
  “那就是没有时间多费口舌了。”傅时朗说。
  107不回话,静候着对方露出尾巴。
  “睿睿在我弟弟身边养着。”傅时朗言简意赅道,“他不在柬埔寨。”
  107面色一僵,一个“什”字还能说出来,他又听到傅时朗说:“不过睿睿和虫虫你只能带走一个,要亲生的还是要……”
  傅时朗顿了一下,他抹了抹刚刚被泼上酒水的脸,又继续说:“你自己选。”
  ……
  得知自己不久后就可以出去后,楚丛月精神转好了不少,他的日常表现也积极了起来,就生怕这些人突然反悔。
  在期待中,时间很快就要来出狱这天。
  “你好。”楚丛月用两只手摸了摸面前的纱网,听到里面的人回答他后,他又继续说:“请问我的监护人来接我了吗。”
  哨岗里的工作人员说了个没有,又劝他说:“天都快黑了,你的家人可能是来不了,要不考虑跟你叔叔先回去吧。”
  楚丛月不信107不会不来接他,他扶着旁边的墙,又慢慢挪回等候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摸了摸旁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煮蛋慢慢剥了壳再吃掉,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一天了,要不是有站岗的给他送吃的,楚丛月估计自己得坐到饿晕。
  天色慢慢暗下来后,楚丛月又去哨岗那里讨了一杯水喝,他看到哨亭里的挂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然而107还是没有出现半个人影。
  楚丛月捏着一次性纸杯又坐着等了两个小时,立在一边的傅时朗终于没耐心了:“还要赌吗。”
  “……”楚丛月把捏扁的纸杯又复原回去,他垂着头,杯子里正好接住了一滴眼泪。
  “现在信他把你卖给我没有。”傅时朗冷冰冰道。
  “不是卖!”楚丛月一激动,杯子里又多了两滴清液,“他还没有来而已……”
  “……天真。”
  傅时朗蹲到对方身前,他给人抹了抹眼泪,但被一把推开了。
  “好了,你不是想出去吗,现在出去了。”傅时朗只好转了个身,“上来。”
  “我不要你背,你走开。”楚丛月哭腔一抽一抽的,“走开……”
  “……”
  接着傅时朗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夜幕里就打过来了两束白光,楚丛月看清开车过来的人是杨树后,他连忙起身,随便挑了个方向拔腿就跑,按理来说傅时朗应该跑不过他的,可谁曾想外边还蹲了一波人,看来傅时朗已经预想到了这个可能。
  “救命!——”楚丛月扒着车门朝哨岗那边哭喊道,“他不是我叔叔!你们不能把我交给他——!”
  傅时朗抠下楚丛月紧抓在车窗框里的手,一举将人抱起来硬塞进了车里,“我现在就是带你回家明白吗!”
  “我不要跟你走!”楚丛月歇斯底里吼道,“我要等 执事叔叔!放我出去!”
  傅时朗用自己的身体把人紧紧捆住,又急对前面的杨树说开车。
  杨树按下了锁门键,然后快速将车子驶出了这带片区。
  “放开我……放开我!”楚丛月拳打脚踢着试图把车门和傅时朗踹开,“我要去找执事叔叔……我不要跟你走……!”
  “你不跟我走还有谁要你!”
  傅时朗挨了两拳,眉骨疼得不行,他再次破力的将人抱紧不许动弹,楚丛月那出于自救的本能力量险些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就连在前面开车的杨树也是提心吊胆的很,就生怕后面的人把车顶给踹开了。
  楚丛月挣脱不开后又放声哭喊了出来,他也没再喊放开之类的话术了,他此时嘴里只剩喊“妈妈”的绝望呼救声,并且越喊越崩溃,涕泪交加糊了一脸,呼吸直打抽。
  “好了,好了!”傅时朗慌乱的把怀中人的脑袋按进自己胸口里,“不要哭了,叔叔还要你……别哭了……”
  “不要不要不要!”楚丛月撕开肺叶尖叫道,“你把爸爸妈妈还给我!你把他们还给我!我不要你我不要你!我要妈妈!啊啊啊……我要回家…!”
  傅时朗艰难抽出一只手去摸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白色药剂倒了两颗出来就要给楚丛月喂下去,“吃下去,吃下去睡一觉就好了……张嘴!”
  奇苦无比的药粒在喉咙里化开,漫了一些苦味上来,楚丛月苦得直皱脸,有好一会儿哭声都被苦哑了。
  “好了,好了……叔叔抱你。”傅时朗急切的亲着对方的脸,“不哭了不哭了……”
  楚丛月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仍是哭个不停,哭喊到后面又出现了像之前的症状,他干呕过后身体又开始抽搐,杨树掉头到医院时,楚丛月的手脚已经冷到僵硬了。
  做完急性处理后,楚丛月又开始呕吐,医院又安排了胃镜检查,最后医生的判断是他近期精神药物服用过量,身体抗压绷得太紧导致肠胃不太健康。
  “你一直给他服用这个?”医生捏着那一瓶白色药剂问傅时朗说。
  傅时朗疲惫的嗯了一声。
  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楚丛月,又不太放心的再问:“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叔叔。”
  “亲的?”
  “……不算是。”
  医生表情当即有些凝重,“如果你跟患者没有法律建立的亲属关系,我们有必要时可能会向警方做通报,毕竟大陆内还没有通用这类精神药物,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对患者在实施精神控制。”
  傅时朗只能解释了一番他们不久前刚刚从海外回来,以及楚丛月服用的处方药都是有服用许可证明的,医生听完信是信了,但仍是建议他尽量减少给楚丛月服用这类安定药品。
  楚丛月睡到次日中午才醒,届时护士刚刚给他拆完手背上的针头,他发觉什么也看不见后,才意识到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
  他不知道现在算怎么个情况,可他又不知道能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被傅时朗带到了哪里,总之给他喂饭的护士跟他说完再见后,他就领着上了一辆车,约莫辗转了将近一个小时,傅时朗又背着他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