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秦桐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突然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程泽山的喉结滚动，脸色沉沉的，说，“你宁愿在路边儿找一条狗都不愿意找我？”
  作者有话说：
  小秦：……？
  第13章 不讨厌
  太委屈了。
  程泽山的眉心紧皱着，原本冷峻的脸上写满了受伤，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猫。
  认识程泽山这么久了，秦桐鲜少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除了……
  蓦然的，秦桐又想起了当年分手时的情景。
  当年分手是在雨天，于是每次下雨时，秦桐总是会做同一个噩梦，甚至到后来他开始不敢在雨天睡觉。
  丝丝缕缕的情绪在胸膛中蔓延着，秦桐的心脏被揪着，像是有人直接破开了他的胸膛，肆意揉捏着他的心脏。
  “我没讨厌你啊。”秦桐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道，“要是我讨厌你的话，我当年怎么会追你这么久！”
  不提这个倒是还好，提起这个，程泽山的脸色明显更沉了，说：“但你后来把我甩了。”
  秦桐：“……”
  完了，忘这茬儿了。
  “反正我真没讨厌你。”秦桐决定胡搅蛮缠，一本正经地说道，“再怎么说，一个你和一个狗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会选你的，放心吧。”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把我甩了？”程泽山显然并没有被秦桐唬住，继续问道，“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你，我到底是哪儿惹到你了？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这话秦桐就没法接了，这能怎么接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自己白大褂的衣角。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问这些还有意思吗？”秦桐低着头，很小声地咕哝道，“反正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当年分手了，现在又重逢了。”程泽山倒是理直气壮，说，“就算不是情侣，我们以后也还得继续相处下去，所以我想问一下当年的事情也很正常。”
  “真别问了程泽山……”秦桐一脸讨饶地看着他，说，“我真不讨厌你，以后也会和你好好相处，但我真的不想再提当年是事情了，这在我这儿都过去了。”
  “那如果我再追你一回，你会答应我吗？”程泽山忽然开口，问秦桐，说，“你还会喜欢我吗？”
  说话的时候，程泽山凑近了一些，近到秦桐能看到他那双黑眸中的自己的倒影。
  太近了。
  秦桐的呼吸不自觉地有些急促。
  都说安全的社交距离是四十六厘米，而两人之间显然突破了边界，程泽山的呼吸近在咫尺，秦桐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温热的鼻息。
  秦桐下意识地想躲，可他偏偏坐在角落里，身后就是一面高墙，甚至连躲都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程、程泽山……”秦桐终于还是开了口，他的手指无措地抠弄着桌边的缝隙，声音在不自觉地发颤，连带着“程泽山”这三个字都带上了上挑的尾音。
  “嗯？”程泽山的喉结微动，问他，“怎么？”
  “你……你之前不是说过不喜欢我的吗？”秦桐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眼眸，一副快哭的模样，“我……我也跟你说的，我俩不合适，我，我……”
  剩下的话秦桐“我”不出来了，他实在是太尴尬了，说话时一直很想去咬自己的舌头，他恨不得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境。
  毕业六年了，秦桐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外科医生了，他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又天真的少年了，可在面对程泽山的时候，他却还是感觉到一种无措与迷茫。
  “……抱歉，玩笑好像开过头了。”程泽山忽然往后退了半步，坐在滚轮的椅子上，滑开了好远的距离，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几分歉意的笑容来，“我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也记得你说过的，只是刚才看到你急急忙忙跟高主任解释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一逗你……你别想太多。”
  秦桐抬眼看向程泽山，他的表情是严肃的，没有半点儿要开玩笑的意思，可秦桐却不敢再问下去了，他怕再追问下去，会产生一些自己无法看到，也不能控制的结果。
  “没……没关系的。”秦桐磕磕巴巴、别别扭扭地说道，“能、能理解，毕竟咱俩关系好嘛。”
  程泽山深深地瞥了秦桐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
  后来的一整晚，高主任走了之后，两人之间完全没有最初的那种自在而轻松的氛围了，秦桐拒绝了程泽山的请客邀请，程泽山于是也不再和他搭话，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工作。
  秦桐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凝滞的氛围，随便找了个借口跑了，一直等到走出办公室后很久，他的胸口还是沉甸甸的，像是堵了一大块儿东西似的。
  而从这天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境地，他们还会一起讨论学术上的问题，但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意味，好像两人之间竖了一面高高的墙，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每个人都害怕越界了。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一周，到了学术大会的前一天，两人如期坐上了去紫荆的高铁。
  列车极速飞驰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远处的青山隐藏在厚重的云雾后，好像是电影中的情景。
  封闭的车厢里，秦桐坐在靠车窗的位置，程泽山就坐在他的身旁，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十厘米，一路上却一句话都没说，好像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们坐的是三人联排，秦桐要离开座位的时候，还会和最靠边的那个真正的陌生人说一句“您好，抱歉借过一下”，和程泽山却不会说这些，他稍微一动程泽山就把地方让出来了，根本不用他开口。
  俩人就这么坐了一路，气氛一直都是凝滞的，而在几个小时以后，旁边坐着的那个陌生人也下车了，于是这一排只剩下秦桐与程泽山两个人。
  “那……那什么，”秦桐终于忍不下去了，状似不经意地用手肘碰了碰程泽山的手臂，随便找了个话题，说，“好像快到了紫荆市了，这高铁开得还挺快的。”
  到底是一路同行，秦桐不想让俩人的关系闹的这么尴尬，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和程泽山恢复最普通的同事的关系。
  “快吗？我倒是没觉得。”程泽山甚至没有看秦桐，目光看着车厢前方的那一小块儿显示屏，淡淡地说道，“现在的车速是178公里每小时，在高铁中算是速度比较慢的了。”
  程泽山的语气太淡定了，让秦桐一下子就噎到了，他本来就觉得尴尬，这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支支吾吾了好久，这才勉强地接话道：“噢，这样啊，呵呵，可能是因为有这么优秀的程医生在我身边儿吧，连时间都过得变快了……”
  “是吗？”
  程泽山显然看出了秦桐的局促，促狭似的笑了一声。
  秦桐硬着头皮点头：“嗯、嗯嗯……”
  “倒是不用什么都扯上我，”程泽山很快便收敛起笑意，脸上恢复了刚才的冷淡，说，“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到紫荆，你不是想顺便逛一逛吗？闲得无聊的话，可以先规划一下这两天的行程。”
  看似是在给秦桐提建议，言下之意却是让秦桐找点儿事情做，不要再来打扰自己。
  秦桐微微愣怔了一下，很快明白了程泽山话里的意思，但却还是有些不甘心，试探着问他，“那……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
  “不了。”程泽山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之前来过紫荆很多次了，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没什么特别想逛的。”
  “噢……那好吧。”秦桐有点儿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但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胡乱搜索起紫荆市的景点，小声嘟囔道，“你不逛我就自己逛好了。”
  -
  一个小时以后，秦桐做好了这三天的全部规划，和程泽山却依然没说上两句话，程泽山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电脑，放在座位前的小桌板上，一脸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让秦桐想和他搭话都没有机会。
  秦桐犹豫了好久都没找到新的话题，索性不再跟他聊了，交流本来就是双向的事情，只秦桐一个人努力是不可能的。
  列车的播报声终于响起，提醒紫荆站就要到了，秦桐的手机也同时震了一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一帆风顺：【你和山哥来紫荆了？真的假的？怎么也不跟兄弟说一声啊！】
  一帆风顺：【什么都别说了，我今晚请客，咱们仨一起喝一杯！】
  这是秦桐大学时的室友，名叫丁灿阳，是紫荆本地人，长着一张比秦桐还嫩的圆圆脸，性格却是出了名的豪爽。
  大学五年，秦桐一直和丁灿阳关系很好，几乎无话不谈，只可惜后来转博时俩人没选同一个医院的导师，慢慢联系就变少了，是以丁灿阳只知道秦桐追程泽山的事儿，知道俩人谈了好多年恋爱，不知道他们早就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