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掷的勇气确实值得嘉奖，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秦桐回应不了沈宁的这份感情，
  更何况秦桐早就有了心许之人，他也对着某个人抱有一腔热情，虽然……他和那个人绝无可能，虽然，那个人甚至想要报复自己。
  想起程泽山的时候，秦桐脸上的表情明显生动了起来，虽然他没跟程泽山在一起，但对于拿程泽山当挡箭牌这件事儿没有丝毫心理压力，他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对沈宁说道：“你秦桐哥表面上人模狗样，私底下也还挺痴情的，喜欢人好久了，非他不可呢。”
  沈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桐，许久，终于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很小声地说道：“……就这么喜欢吗，连给我个机会都不可以？”
  秦桐点了点头，说：“嗯。”
  “我知道了秦桐哥……”沈宁抿着嘴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语气还有点儿委屈，说，“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我……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
  “行了，小姑娘，往前看吧。”秦桐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奈何手里还端着碗，只能歪头朝着她笑笑，说，“你现在才二十来岁，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总能遇到那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
  “谢谢你，秦桐哥。”沈宁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片刻，又很小声地补充道，“也希望你……能和你喜欢的人修成正果。”
  秦桐微微怔了一下，又很快笑起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啊……不可能的。”
  -
  后来的几天，沈宁再也没有在秦桐的面前出现过，大概是因为刚被喜欢的人拒绝，小姑娘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
  与沈宁不同，年年倒是有事没事儿就往秦桐身边儿跑，一会儿给秦桐送点儿自己家种的小青菜，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地给秦桐看她捉住的小蜗牛。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年年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什么“喜欢”啊，“爱”啊的，其实心里并不懂大人的那些情绪，她只知道自家姐姐最近心情有点儿不好，却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这天中午，众人吃饭的时光，年年又颠颠地跑来找秦桐，说是给秦桐送院子里新长出来的西红柿。
  两颗红彤彤的大番茄塞进秦桐的手心里，小姑娘身体微微前倾，凑到秦桐的耳边，很小声地问他：“医生哥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我家了呀？”
  秦桐一时有些语塞，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年年便又开口道：“这几天见不到你，姐姐都不开心了！”
  小姑娘的话音落下，旁边儿另一道揶揄的声音便响起了，说：“年年啊，你姐姐跟咱们秦大夫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见不到秦大夫就难受？”
  说话的人是孙启明，隔壁影像科的，和秦桐算是旧识，孙启明哪哪儿都好，就是爱八卦，爱到真个仁安医院都知道他的名字。
  当初程泽山刚入职那会儿，孙启明不知从哪里知道秦桐和他是校友的事情，还来找秦桐八卦过程泽山的事儿，这会儿听到年年的话，孙启明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秦桐可不想等着被他八卦，不等年年开口便转头看着年年，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年年吃午饭了吗？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吃点儿。”
  “我吃过啦，谢谢医生哥哥。”年年显然没明白秦桐的意思，一板一眼地回答了秦桐的问题，又继续回答孙启明的上一个问题，说，“姐姐喜欢医生哥哥，是那种爸爸对爸爸的喜欢喔！”
  这下不只是孙启明了，整个诊疗队的人都抬起头，朝着秦桐这边儿看过来，一个胆大的护士玩笑似的开口道：“没想到咱们秦医生看着挺单纯的，私底下还玩儿挺花的，怎么在这儿也能留情啊？”
  秦桐还算能说会道，但也招架不住一群人围着他打趣，脸颊一下子就涨红了，硬着头皮解释道：“那、那什么……小姑娘不懂事，开玩笑乱说的，你们别当真啊。”
  如此蹩脚的理由显然不能让人信服，刚才的护士撇了撇嘴，转头问大家：“不是，你们有人信秦医生说的话吗？”
  众人配合道：“不——信——”
  “哥哥姐姐们饶了我吧，”秦桐一副无奈地样子，陪着笑脸向众人说道，“我跟小姑娘姐姐真没什么事儿，我都单身好多年了，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一片笑闹之中，程泽山同样抬头看向秦桐，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
  片刻。
  程泽山别开目光。
  冷笑了一声。
  第20章 不是好人
  秦桐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程泽山，他只觉得脚趾扣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现实并没有地缝，周围还有一双双眼睛盯着，秦桐也只能尴尬地摸着自己的鼻尖。
  恋爱向来是八卦的中心话题，学生时代是这样，工作了也还是同样，尤其是秦桐自身条件还算不错，却一直没恋爱也没结婚，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桌上的众人显然并不满意秦桐的回答，还要继续追问，但秦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任谁追问都不回答，只笑着让大家吃饭，其他人终于渐渐死心，你一眼我一语的聊起了别的。
  其实大家也就是八卦心理作祟，都是进了社会的人了，最基本的分寸感还是有的，不至于揪着秦桐不放，后来话题很自然地聊到别处，餐桌上的气氛依旧热热闹闹的，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受到任何影响。
  年年就站在秦桐的身边儿，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秦桐的脸会变得这么红，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说自己乱说，听到众人的议论，她悄悄地拽了拽秦桐的袖子，凑到他耳边说道：“医生哥哥，我没胡说，我姐姐真的……”
  “嘘——嘘——”
  秦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讨饶似的看着她，压低了声音说，“别说了，饶了我吧小祖宗！”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实在是不想让年年再提。
  年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秦桐，又有点儿怯生生的，说：“对、对不起啊医生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下次别再提这个就好了。”秦桐摆了摆手，他知道年年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跟小孩子计较的习惯，只是忍不住教育年年道，“年年啊，医生哥哥跟你说，‘喜欢’呢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姐姐愿意告诉你是信任你，你不可以挂在嘴边随便乱说，明白吗？”
  “好、好的医生哥哥，我明白了。”年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态度倒是十分端正，语气认真、字正腔圆地说道，“医生哥哥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乱说了，我不会把姐姐喜欢你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秦桐笑着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笑又无奈地说道：“有点儿晚了年年，我身边儿的同事们已经都知道了，你还能告诉谁？”
  年年无辜地瞪着大眼，显然没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算了，说都说了，就这样吧，”秦桐微微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笑着跟年年解释，语气轻柔而舒缓，“别怕年年，姐姐很好，会遇到一个比哥哥还好的人来喜欢她的。”
  -
  抛开这个小小的插曲以外，为期两周的义诊活动进行的还算顺利，秦桐虽然不能上手术了，在这里却也有很多能做的事情。
  因为义诊性质的原因，来看病的村民们大多不是重症，还有一些是来凑热闹的，但秦桐向来是认真的性格，在其中发现了好几个有问题的患者，并妥当地安排了他们转诊。
  平日里每天都在搞科研，写文章，秦桐已经很久没上过临床了，这会儿有机会再回到临床中来，虽然只是短短的十来天，秦桐还是有一种久违的熟悉与亲切感。
  两周的义诊活动很快到了尾声，秦桐甚至还有几分怅然若失，有些舍不得离开。
  附近的村民们也都依依不舍，几个村的村长带头，说要请义诊队的医生和护士们吃饭，众人自然说不用，但还是盛情难却，一番推诿之后，他们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帐篷和桌子都收好了之后，村民们就在义诊队驻扎的原地摆好桌子，又架起了大锅，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一顿流水席。
  乡下的条件确实不如城里，但村民们的热情可是一点儿不减，秦桐百般推辞，还是被劝了不少酒，喝得脑袋都有点儿晕晕乎乎的。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都醉的差不多了，秦桐从桌边儿站起来，想去旁边儿透透气，刚走两步，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那人的声音沉沉的：“秦桐。”
  是程泽山的声音。
  程泽山显然也喝了不少，原本冷清的眸子都染上了一层薄雾，看起来迷迷蒙蒙的，显得人有几分旖旎。
  他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下还红彤彤的，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委屈。
  就着如此醉态，程泽山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秦桐，漆黑的眸子中仿佛有浓墨在缓缓地流淌着，似乎随时都要涌出来，把秦桐淹没、侵吞，把他的整个人都严严密密地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