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一盒雨      更新:2025-08-28 08:45      字数:3374
  “哈哈哈,偷拍你男朋友睡觉,送你啦!”
  姜屿接过那张即显相纸,上面显出有点过曝的付雨宁的睡颜,五官精致,皮肤在强烈的光线下几乎透明,真的好像幻视里的幻光蝴蝶。
  付雨宁感觉到他的视线从照片挪到自己脸上,一下有点不自在起来。
  姜屿只深深看他一眼,就把相纸往裤兜里一装,转头对另外那个脖子上挂着富士X100的女生说:“相机给我,礼尚往来,我帮你们拍几张。”
  一直没插上话的付雨宁这时才在旁边下意识顺口一问:“你不是从来不拍人像吗?”
  姜屿转头看他,嘴角勾出摄人心魄的一笑:“怎么不拍人像,不是拍过你吗?”
  “你的幻视,不会影响你拍照吗?”付雨宁不放心地小声又问了一句。
  姜屿一下又把脸凑得很近:“要不你亲我一口,蝴蝶说不定就会愿意多陪我一会儿。”
  付雨宁脸一红,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你别太得寸进尺。”
  姜屿笑了,边笑还边抬手帮他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刘海。
  两个女生高高兴兴带着姜屿拍照去了,留付雨宁一个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坐着。
  这是没走,还是走了又回来了?谁是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拍过我来着?
  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我管他干嘛?!
  第7章 谁发sao了?
  大概半小时后,帮两个女生拍完照的姜屿回到泳池边上,发现躺椅空了,旁边小桌上的酒杯也空了。
  他又走去付雨宁套房的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
  门口罚站十分钟,再敲了一次,这次门开了。随着门一拉开,一股清新的马鞭草香味跟着扑了出来。
  付雨宁穿着一件宽大T恤,头发湿漉漉的,正往下滴水。
  原来是洗澡去了,不是故意不开门。
  T恤的领口有点大,姜屿只得被迫多欣赏两眼他的锁骨,突出的骨结上面有一颗小小的痣,他的视线里,又有一只幻光蝴蝶停在上面。
  感觉到姜屿的视线,付雨宁不自在地往上扯了扯衣领,没好气地问:“又找我干嘛?”
  “钱包拿到了吗?”
  “拿到了,真是谢谢你。”
  “别生气了,男朋友。”姜屿笑得一脸无辜,甚至大方沿用了刚刚女生讲出的称谓。
  “谁他妈是你男朋友。”想了想昨天发的火,付雨宁语气还是友善了一点,“对了,你没住隔壁了?”
  问完这句,又立马觉得自己有病,姜屿住哪里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昨天半夜水管爆了,我被连夜发配到离你最远的那间套房去了。”
  “哦。”
  姜屿又问:“我俩就站这里聊天吗?不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付雨宁叹了口气,不情不愿侧了侧身:“请。”
  先从冰箱里拿出瓶冰水递给姜屿,又才随口问起刚刚在泳池边突然涌现的某些疑问。
  “你什么时候拍过我?你不是从来不拍人吗?”
  “拍过的,之前搬家收拾东西翻出几盒没洗的胶卷,洗出来一看,全是在波士顿的时候拍的你。”
  姜屿确实不拍人,他是个艺术摄影师,作品里永远只有各式各样的光影、静物和意象,从不直接出现人。
  这和他的审美哲学与表达取向有关,他喜欢抽象的事物,偏好概念的美学,还在上学的时候他的导师就提醒过他这样很容易钻进死胡同里,迟早有一天会走进创作瓶颈。
  结果果然被导师说中,他已经进入瓶颈期很久了,想不出新的拍摄主题,拍不出能让自己激动的作品,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自己,无形中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焦虑,所以才出现了幻视和嗜睡的症状。
  但付雨宁是他的例外。
  从不拍人的姜屿确实拍过付雨宁,还不少。被翻出来的胶卷一共有四盒,是最普通的柯达全能400,一卷能拍36张。
  所以付雨宁一共被姜屿拍过144次,用的是同一台35mmf/2.8的奥林巴斯u2。
  这台相机问世于1991年,比姜屿都大,是小时候爷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它是姜屿摄影生涯的源头。
  姜屿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关着闪光灯偷偷抓拍,因此付雨宁并不知情,只是经姜屿这么一说,付雨宁突然想起来有一次。
  那是个难得清闲的周末下午,两个人在只拉着纱帘的卧室里亲密,付雨宁情动,姜屿看起来还游刃有余。波士顿大好的阳光透过纱帘照到仰面躺着的付雨宁脸上,实在好看。
  于是姜屿中途停下,下床去拿了那台奥林巴斯u2放在枕边,对付雨宁说:“我想拍你。”
  付雨宁正勉力调整呼吸,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要。”
  姜屿哄道:“只拍脸,不拍别的。”
  付雨宁总是很难拒绝姜屿,那天到最后,还是默许姜屿用这台相机拍下了他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的侧脸。
  姜屿从取景器里看到他微微冒汗的鼻尖,细小的汗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按过快门之后,一个吻落在了上面。
  想到这,付雨宁竟然有点脸热,但这一刻好奇还是大过了一切,他问姜屿:“给我看看你拍的照片?”
  “都洗出来了,在我家里,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看。”
  这样直白的邀请,意味着以后,意味着交集,付雨宁没接话,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他又换了个话题问姜屿:“你家怎么搬家了?”他知道姜屿家原本住在B市人人皆知的地标豪宅盘里。
  他看见听到这个问题的姜屿皱了皱眉,心中暗道不好,是不是又问到了什么伤心事。
  但姜屿脸上还是笑着,挺无所谓地说:“家道中落,不景气了,就搬到便宜一点的地方。”
  说完,姜屿如预期中那样,听到付雨宁的呼吸重了一下,他知道,付雨宁又开始忍不住心疼他了。
  果不其然,付雨宁接着就问他:“好朋友遭意外,创作瓶颈,生病幻视,家道中落……我请问呢?你这么些年就没什么好事吗?”
  姜屿突然起身凑近,一把抱住付雨宁,把头埋进他湿漉漉的颈窝里,付雨宁果然没有立刻推开他,又一次破例默许了他的亲近。
  他脸上贴着付雨宁还没干的头发,只闷闷地说:“没有,你走之后,没什么特别好的事。”
  两个人贴得很近,状似温馨的氛围里,付雨宁却很清醒。
  他咬了咬嘴皮,对姜屿说:“所以你现在就是把我当缓解你恐怖幻视的特效药了?但是有病得上医院,得靠医生和吃药。你靠我哪靠得住,等你回国了怎么办?”
  姜屿没回答,他用一个脆弱的拥抱回避了付雨宁现实又尖锐的质问。
  当天晚上,姜屿死缠烂打约到了心软的付雨宁去街上喝一杯。夜晚热闹的主街上,行人如织,多是白人,沿街的每家店都放着欢快明朗的音乐。
  琅勃拉邦的夜晚很干净,空气里只有干燥夜风和本地香料的清爽味道,不像某些东南亚城市,一到晚上只会飘出大麻和荷尔蒙的气息。
  付雨宁的酒量很好,毕竟是从无数商务饭局和酒局里练出来的,至于姜屿……
  反正学生时代的姜屿酒量很差,最多只能喝点水啤。如今的姜屿酒量好不好,付雨宁就无从得知了,他只看见姜屿手里的调酒下得很快,一杯接一杯。
  转眼已经空了三个杯子,他终于忍不住伸手,点了点桌子:“差不多得了,别再喝了。”
  姜屿闻声抬头,看起来脸色如常,倒是丝毫没有醉酒的晕红。
  “没事,高兴嘛。”到这时候,姜屿都还表现得尤其清醒,看着像丝毫未醉。
  直到第四杯酒,才喝下去一半,姜屿毫无过渡,直接就晕了,付雨宁拉着他起身的时候,他整个人偏偏倒倒全靠在付雨宁身上。
  姜屿这样子,打突突车是不可能,估计连车都爬不上去。付雨宁只好给安缦前台打了电话,最后是酒店派商务车来接他们回去的。
  站到姜屿房间门口的时候,付雨宁问他:“你门钥匙呢?”
  姜屿埋头靠在他身上,没答。
  付雨宁只好去摸他的裤兜,但才刚上手,姜屿立马动了起来,回身抱住付雨宁,顺便揽住了他找钥匙的双手。
  大概是真的醉了,舌头都捋不直了,呼吸的温度很烫,全喷在他脖子上。
  他听见姜屿模模糊糊又吞吞吐吐地问:“能不能……去你房间睡?”
  “别闹。”无语地回答。
  喝醉了的姜屿还会讨价还价,他一个一米八八的大男人,此时竟然黏黏糊糊地说:“你在的时候,我才看不见别的幻象。付雨宁……我想睡个没有巨型蜘蛛压在脸上的安稳觉。”
  行吧,算你赢了。
  想着让醉鬼姜屿一个人过夜也确实不放心,付雨宁最后还是好心地把姜屿带回了自己房间。
  姜屿终于如愿以偿钻进了付雨宁的被窝,他翻身侧躺,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