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蹭睡后被清冷上神盯上了 第38节
作者:孤荷      更新:2025-08-28 08:48      字数:3842
  如春夜里的蝴蝶偷吻了月亮,蜻蜓点水,如梦似幻。
  芙颂忽然偷吻了他,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刻。
  谢烬如入定了似的,僵住了动作,停驻在原处。
  唇齿之间,皆是她甜糯的酒香,甚至,她还用小舌恶作剧似的舔了他的唇瓣一下。
  等谢烬反应过来的时候,芙颂从他怀里想要溜走:“你的嘴唇好凉,一点儿也不好亲,不亲了。”
  谢烬看着她瓷白的面颊、濡红的檀唇,忽然不是很想就轻易这般放过她了。
  她夺了他的信,还偷亲她,哪有撩了一半就跑的道理?
  那一抹濡红就像是蛊毒,他中了蛊一般,心里冒出一个近乎谵妄的念头:“再亲一次。再亲一次。”
  这一刻,谢烬意识到妄念的存在,及时制止了住。
  谢烬压着芙颂的双手手背处,苍青色的青筋筋络狰突,根根突起,沿着手臂一路延伸入袖裾深邃处。
  就算是要亲她,也绝不应该在这种时刻。
  他不会跟意识不清醒的酒鬼接吻。
  谢烬把芙颂扛了起来,去了濯室,淡声道:“洗白白。”
  话一出口,他才恍然,自己本该吩咐她濯身,但语言系统受了她的感染,诉诸言语时便变了个调性。
  一片乳白的雾气蒸热了芙颂的双颊,她如鲛人一般灵活地率先钻入浴桶,又从水汽冒出一个湿绒绒的脑袋:“你不跟我一起洗白白吗?”
  女郎的眉眸被热水濯洗地发亮,像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小钩子,吊住了观者的视线。
  谢烬撇开视线,沉默地把芙颂的小脑袋掰过去,捋开袖裾——帮她濯洗头发。
  都说梦境与现实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但他觉得芙颂的胆子从没变小过,对他也从未设防。
  谢烬道:“往后莫要轻易对人说这样的话。”
  芙颂似乎被他洗头发洗得很舒服,温驯地靠在浴桶前:“为何呀?羲和跟我说,共同洗白白有助于更好的睡觉。”
  谢烬一板一眼:“共浴是恋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我们现在不算恋侣吗?”
  女郎的发丝雍容地穿过谢烬的指缝,他绞了绞她柔软细腻的发丝,正色道:“不算。”
  芙颂不解:“你不喜欢我吗?”
  谢烬的喉结上下升降一下,哑声问:“对你而言,何谓喜欢?”
  芙颂许久未答,似乎是在浴桶里睡着了。
  谢烬也不指望她能回答,她喝醉了,说出口的答案未必是深思熟虑过的。
  讵料,一刻钟后,芙颂掰着手指头,答:“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恨不得时刻和对方黏在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亲密的事,又容易患得患失,担心对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总想向对方身上觅寻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证据。”
  谢烬眸色一黯,没有停下搅弄她头发的动作,“这些话,又是谁教给你的?”
  “你管是谁教我的。”芙颂将头发从谢烬的
  掌心间捋回去,转过水漉漉的身子,凑到谢烬面前,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咧嘴道:“看,你满眼都是我,你还给我濯洗头发了,你还纵容我一直在你身边蹭睡——”
  在谢烬沉黯似水的注视之下,芙颂书箧地趴在浴桶边缘,歪着脑袋打量他:“谢烬,你就是喜欢我!”
  女郎糯糯软软一席话,俨同撒娇。
  谢烬无声地笑了笑,笃定道:“是不是春神教你说得这些话?像小孩儿装大人说话。”
  芙颂也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是她又如何?她是我人生的启蒙导师,是我的世面,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谢烬是有些好奇了,极乐殿与万象宫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芙颂身为日游神,为何会与春神成为闺友?
  谢烬是这样想,也是这般问的。
  芙颂眼神蓦地变得遥远起来,话辞如春日里融化的汩汩溪水,不断冒着热气泡:“我有点路痴,第一次当日游神,点卯时就走错地方了,把万象宫成为了极乐殿,还煞有介事地坐在了羲和的工位上。羲和发现了后,丝毫不芥蒂,她手把手教我看星象,极乐殿在西方,她让我顺着奎宿星走,走到西边的尽头就找到了极乐殿。”
  “打自那时起,我们就认识了起来。我是个有些温吞且被动的人,羲和则不然,她很自来熟,开朗且豁达,她总是带着我玩,她教我画凡间时兴的小山眉,教我喝酒,教我如何带薪摸鱼。遇到那些给我使绊子的神职人员,羲和亲自去干架,让对方天天跟我带早膳并道歉……跟她待在一起后,我才发现,人生是旷野,而不是轨道,根本没有那么多规矩。我过得可开心了。”
  说着说着,芙颂发现偌大的濯室内,只剩下自己的声音,谢烬没有回应,她掬起一小撮热水,泼到他身上:“别光顾着挖掘我,我也想听你说,你有朋友嘛?”
  谢烬被她掬起的水泼湿了衣襟,也不恼。他将干燥的换洗衣物从屏风上拿了进来,淡声道:“以前有过。”
  芙颂欠兮兮地问:“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有过’?”
  “他死了有好几万年了。”
  “……”
  芙颂心里也敏锐,知晓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不敢继续说话了,想了想,又说:“节哀。”
  她说着,忍不住看向谢烬。
  男人面色淡沉,丝毫看不出难过与波澜:“生老病死是三界常态,不所谓节哀不节哀。”
  话落,他的脸左右两侧忽然被狠狠捏了一下。
  芙颂像是揉面团似的,揉着着他的颊腮。
  谢烬:“……?”
  芙颂满眼惑色:“十分光滑的脸,没皱纹,也没胡子,怎的说话语气跟一把年纪的老神仙似的……公子,你究竟多少岁呀?”
  听到“一把年纪”四个字时,谢烬被气笑了,他忽然想起在芙颂的梦境里,她喊他叔叔,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觉得他是个年长者。
  也是,比起九千岁的她,他多了四万余岁的年轮,怎么不算年长了?
  谢烬今夜耐心格外足,不答反问:“猜猜看。三次机会。”
  芙颂来劲了,阖眼寻思了一阵:“一万岁?”
  谢烬摇头。
  芙颂又猜:“一万五千岁?”
  谢烬仍然摇头。
  芙颂郁闷了,怎么老是猜都猜不中,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她两腮鼓鼓:“公子,给个提示!”
  谢烬本不想给提示的,但看到她懊恼的样子又觉得忍俊不禁,好脾气地在她掌心腹地写下了两个数字:“在这两个数字之间。”
  芙颂感受一抹温热的火焰在掌腹之间游弋,分别是四与六。
  她悟了,瞠目结舌道:“公子,五万岁了?——我猜对了吗?”
  谢烬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捧掬起芙颂的脸,眸色潦烈与极具张力:“你今夜喝了酒,会记得今夜所有的对话吗?”
  芙颂道:“你希望我忘记,那我会忘记。羲和可以作证,有一回我们俩都喝醉了,玩击壤,人数不够,她把七个前任都叫来一起玩,还让他们给我表演倒立……事后,她命令我忘记此事,我就说我早不记得了。”
  看着女郎喋喋不休的那一张濡红的檀唇,谢烬忽然又很想亲她了。
  但到底将这种心旌摇曳的念头克制住了。
  芙颂的发丝绞干后,他替她把头发盘了起来,盘成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包子髻。
  芙颂从汤池里出来的时候,谢烬也刚巧看到了她左腰后面的螣蛇纹路。
  在温黄烛火的掩映之下,螣蛇仿佛被渡了一口邪灵之气,在她的腰肢上游弋了起来,分外魅惑夺目。
  谢烬心想,必须尽快找师傅寻到螣蛇枷的破解之法。
  芙颂穿好衣物时,腕子上的佛珠意外滑落在地,谢烬拣起来,重新穿戴在她的手腕上:“佛珠很重要,必须时刻戴着。”
  芙颂不懂为什么要时刻戴着佛珠,但看着男人一脸严肃,还是如言照做。
  两人一前一后从濯室内出来,谢烬一抬眼,就望见了一个最不该出现的人——翊圣真君。
  他以最快的身法,拉起屏风将芙颂挡住。
  然后,面不改色地踱步出了濯室:“何事?”
  翊圣真君来,毕方怎的也不提前通传一下。
  翊圣真君道:“我是来替卫摧传话的,他快被碧霞元君打残了,要你过去救命。”
  第29章
  谢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原来,芙颂约卫摧去泰山山麓,是给碧霞元君当沙包的,不是什么幽会。甫思及此,心中那余剩的一丝郁结,也烟消云散了。
  谢烬淡淡道:“卫摧乃属武神,碧霞元君对他造成的那些伤害,委实不算什么。辛苦翊圣真君了,早些歇息罢。”
  翊圣真君看了一眼外头亮晃晃的曙色,天大亮,公鸡都打鸣了,谈何休息?
  但因为是谢烬不怒自威的吩咐,翊圣真君也不敢违抗,当下就退出去了。
  等寝屋内恢复安谧后,谢烬又回到屏风内,看着芙颂慵懒打了个哈欠,一双水淋淋的眸正望着他,催促道:“好困,我们可以睡觉了吗?”
  她说话时的语气自然而然,丝毫没有觉得这句“我们”,有任何不妥之处。
  谢烬眸色黯了一黯,嗓音也哑了一度:“人走了,可以睡觉了。”
  芙颂正欲走,忽然之间,寝屋之外又传来一阵人声,是玄武真君的声音:“关于十刹海事件的工作报告写好了,请谢教谕过目。”
  “……”谢烬抚了抚额心,一个月前吩咐下去的任务,玄武真君现在才做好,不过这也不能归咎于他,玄武真君本体是一只大绿毛龟,除了杀敌战斗,他做其他事本也是缓慢的。
  谢烬将芙颂掖了回去,掖回自己身前,隔着屏风淡淡道:“放桌案上,待会儿我会看。早些歇息罢。”
  玄武真君将工作报告放在了桌案上,很快就离去了。
  芙颂被一只温热结实的臂膀摁在怀里,她很轻很轻地蹭了一下,仰起脑袋看着他,道:“公子,你是不是很忙呀?”
  谢烬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觉得她可能是误会了,道:“虽忙,但睡觉的时间是有的。”
  芙颂两只手伸进了谢烬的袖带里,谢烬觉得她的双手有些凉,心想可能是刚刚洗完澡的缘由,遂用大掌捂着她的手,略施火咒,芙颂的手慢慢就暖和了起来。
  芙颂垂着眼,又打了个哈欠。
  谢烬见她是真的困了,安抚道:“好了,去睡觉罢——”
  “徒儿!”
  寝屋之外兀自又传了一阵人声,竟是师祖祝融的声音。
  谢烬从未觉得这一日如此漫长难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