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枳时看着自己一岁左右的时候，掰脚放进嘴里啃的照片，没忍住笑出声。
  迟叔白叔和赵姨林叔他们送什么的都有，吃的用的，心意十足，最贵重的是一幅成年礼字画，还有一个老古董花瓶，在A市能买两套大房子。
  赵绮云送了一块腕表，一根钓鱼竿和一个大铲子，后面一年多了陆枳时才发现这鱼竿和铲子是金子做的。
  赵小星大手一挥，包圆了他上大学要用的电脑平板手机耳机，一辆粉蓝色的小电驴，还有一块胖星星同款黑钻腕表，陆枳时哭笑不得。
  两个舅舅在国外没回来，但给他发了生日祝福，还送了生日礼物，是一套四合院。
  看位置，好像就在陆宋两家的四合院隔壁，没点关系都买不下来，陆枳时看见文件的时候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姨姥姥姨姥爷送了一箱礼物给他，陆枳时打开的时候，眼睛都被金光晃了眼，眼泪从嘴角流出来，晚上睡觉能直接笑醒。
  试问谁能拒绝一箱金子，还是被精心制作成一块一块芝士形状的实心金子，反正陆枳时不能。
  关好锁抱到衣柜最底下，他要把这箱芝士金块留着收藏，以后当传家宝。
  迟琛的礼物，是陆枳时最后才拆的。
  一套黑色西装，一条浅白色领带，一双皮鞋，一块灰蓝色腕表，一对灰蓝色袖扣，一把迈巴赫的车钥匙，一套市中心的别墅，两件毛衣，两条围巾，两个手织帽……
  一个香囊，一块玉佩，还有一本素描册。
  单独把素描册和香囊玉佩拿出来，再把毛衣围巾和帽子挂到衣柜，陆枳时关上礼盒，把堆满客厅的所有礼物全部搬到房间里的小收藏室珍重放好。
  重新坐回地毯，陆枳时捏捏香囊，薄薄的，轻轻的，好像是一张符纸。
  低头闻了闻，有淡淡的檀香味，陆枳时举起来对着吊顶的灯光仔细看。
  怪他见识不够多，看不懂香囊上的花纹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影响他喜欢。
  再看玉佩，是用色泽剔透的翡翠雕刻成鱼的造型，别致而精巧，质地通透有光泽。
  玉佩上方是银色雕花隔珠，用黑线与红珠、圆环串连，下方系有红色流苏。
  陆枳时拿起来看了看，脑海里闪过什么知识，但他没能抓住，再想已经不记得了。
  小心地放到一边，陆枳时捧着那本素描册，过了一会儿才翻开。
  素描册的第一张图，是一个胖胖的小家伙躺在保温箱里，两只小手攥成拳，抵在脸边，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陆枳时眨眨眼睛，嘴角不自觉扬起：“原来我刚出生的时候是这样的……”
  第二张画里的小家伙长大了一些，还是躺在保温箱里，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胖手伸在半空不知道在抓什么。
  往后翻。
  抱着奶瓶喝奶的样子。
  扯着嗓子哇哇大哭的样子。
  生病蔫巴巴的样子。
  百日宴他穿得红彤彤。
  练习翻身的时候没翻过来，像只小乌龟，可怜又可爱。
  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啃脚脚，一个人躺在床上，抱着一只馒头脚嗷呜嗷呜。
  吃米糊的时候着急的小模样，明明是素描，陆枳时却仿佛能看见小家伙眼里有光。
  学会爬了以后，在地毯到处乱窜，还钻到沙发底下不出来。
  练习走路，坐着学步车滑来滑去，胖胖的小脸蛋满是开心。
  睡觉要抱着他的小毛兔，缩在小被里，像一颗胖乎乎的小腰果。
  慢慢开始走路，摇摇晃晃的，两只手张开跌跌撞撞往前，后来没走稳摔在草坪上哭唧唧。
  开始长牙，空空的两排牙床，不知道什么冒出了一颗小米粒，咧开嘴笑的时候口水流出来。
  长大以后越来越皮，大热天跟着爷爷去钓鱼，两三岁还是小小胖胖一团，戴着小草帽，拎着小桶，乖乖在屋檐下罚站，表情无辜又可爱。
  上幼儿园，背上小书包，大早上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奶声奶气唱着歌。
  这张图里，迟琛还在旁边标注了一句歌词，‘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迟琛还写道，他唱了一个早上，来来回回都是这一句，一直想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陆枳时捂着脸，耳朵通红。
  六岁的时候见义勇为，差点溺水，第一次被揍，站在墙角面壁思过，背影透着不服气，抬手抹眼睛。
  小学一年级，跑到六年级教室，站在教室门口，两只手里都举着一瓶牛奶，睁着一双大眼睛软乎乎地喊“哥哥～”
  每天放学就在小菜园种白菜，松土施肥浇水，还有除虫，蹲在那里很是认真。
  又长大了一些，戴着红领巾，背着小书包，开心地咧开嘴笑，手里拿着一张奖状。
  换牙期，变得不爱说话，闷闷不乐的，垂着眼睛抿直嘴唇。
  迟琛在一旁空白处写下，“掉了牙齿的胖芝士也很好看”。
  一张一张素描画翻过去。
  小学的校服换成了初中的校服，稚气的眉眼长开了些，身姿挺立，站在讲台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上一张是陆枳时趴在书桌写作业，愁得挠头，下一张就是他趴在桌面呼呼大睡，手里还握着笔。
  看电影被吓到的陆枳时，抱着奶茶喝的陆枳时，弯腰买花的陆枳时……
  最后一张，是穿着西装的陆枳时，眉眼弯弯含笑，身长玉立，抱着一束漂亮的玫瑰花。
  迟琛在这幅画的底下写着——陆枳时，十八岁生日快乐。
  一整本素描册，都是陆枳时。
  从出生到十八岁，一共十八年，素描画却不止十八张。
  陆枳时久久未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慢慢低头，额头抵在画上。
  “迟琛……”
  所以说，怎么会有人不为那样温柔的迟琛心动，陆枳时真的喜欢他很多年了。
  一夜难眠。
  第二天是工作日，一家人都去公司上班，陆枳时早上才睡，中午就醒了。
  拿出洗面奶认真洗脸，拿出面霜认真护肤，还出门去剪了个头发，回到家，在衣帽间挑了很久的衣服。
  他发信息说江边有文艺汇演，想去看，问迟琛傍晚有没有空。
  迟琛过了半分钟回复，说有空，问他想吃什么，他下班买了带回去。
  陆枳时手指微动，擦擦手心的汗，回复说没有想吃的。
  迟琛说好，傍晚提前下班回来，却还是给他买了一盒山楂糕和杨梅干。
  “没有胃口的时候可以吃点。”
  陆枳时低着头接过来，微微垂眸，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跳很快，手心不自觉泛起汗意。
  “我回房间换套衣服，先坐，零食柜有新口味的薯片。”迟琛单手解了领带，松开衣领的两个扣子。
  陆枳时点头，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好。”
  这会儿才四点半，等了十分钟，迟琛从楼梯下来。
  陆枳时今天穿了一件干净简单的白衬衫，配一条质感舒服的黑裤，脚下是一双白板鞋。
  身上除了一条红绳玉珠手链，没有带其他的首饰品，头发剪短了些，露出精致漂亮的眉眼，整个人清清爽爽。
  看得出陆枳时对江边的文艺汇演很重视，有特意打扮过，还喷了点香水，迟琛走近的时候能闻到他淡淡的草木清香。
  换下板正的西装，迟琛也穿了一件洁白轻奢的衬衫，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没系，喉结和锁骨都很明显。
  衬衫下是黑色西裤，宽肩窄腰大长腿，脚下是皮鞋，左手戴了一只墨色腕表。
  素日清冷沉稳的气质，现在莫名多了一丝慵懒，陆枳时忍不住多看两眼。
  “走吧。”
  在去江边的路上，陆枳时心脏总是跳得特别快，侧头看了窗外倒退的景色，又控制不住转头用余光看旁边的人。
  正好碰上下班时间，有点堵车，他们五点多的时候才到那边。
  迟琛停好车，和陆枳时步行往江边的大广场走，路过甜品店，进去买了一袋小面包。
  走到广场，文艺汇演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周围坐满了很多人，陆枳时和迟琛找了个边上的空椅坐下。
  “垫垫肚子。”迟琛把手上那袋面包给他。
  面包很小，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点，而且一袋就十个。
  陆枳时把袋子放在两人中间，拿出一个，给旁边的迟琛：“你也吃。”
  迟琛接过，咬了一口，很甜。
  他看旁边的陆枳时，一口一个，腮帮鼓鼓的，嚼得很快，像之前见过的松鼠。
  余光发现迟琛在看他，陆枳时嚼面包的速度慢下来，缓缓转头看着他，眼睛不自觉睁圆，似是在问他怎么了。
  迟琛很轻地笑了声，“没事，吃吧，不够再买。”
  陆枳时又转回头，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又拿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