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西门柔      更新:2025-09-01 08:51      字数:3299
  赫连翊本想着今日了却一桩心事,打算去找裴静玩。谁料他刚回来,没走几步路,就碰见云华婆婆捧着个药罐,从身旁经过。
  赫连翊伸手拽住云华婆婆,往最严重了问:“又吐血了?”
  还真让他猜中了,云华婆婆用一声叹息回答了这个问题。
  赫连翊抢过药罐子就往西跨院走,一声巨响踹开门,冷眼看着躺在床上剧烈咳嗽的某人。
  裴静咳得很厉害,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赫连翊一言不发地走到跟前。可真好,趁人之危的机会来了。
  裴静还挺和善,咳得床都快塌了,还亲切地示意赫连翊别客气,自己坐。
  赫连翊观摩他好半天:“你怎么了?”
  “无妨……”裴静的声音飘忽得像随时要飘落的一片秋叶,“动……动了胎气。”
  赫连翊赶紧倒退三步,遮住了双眼:“如此是非之地,我不该来。我给你找个接生婆?”
  “不必了……你去谢阳山,给我……打一碗落胎水……”
  赫连翊把手放下,瞪了裴静一眼,这人真是又娇贵又麻烦。
  赫连翊走过去,丝毫不客气地坐下,他当着裴静的面,掏出了原先裴静送他的那盒针。
  裴静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他咳嗽得愈发厉害,还不忘躲开,边咳边问:“你……你想干什么?”
  “等我去山里打完落胎水,你孩子不仅生出来了,还都快打酱油了,所以还是我来吧。也给你露一手,好叫你知道,我这半年绝非毫无长进,你这礼物也没白送。”
  能从裴静脸上看到慌张的表情,实在是太让赫连翊高兴了。他拔出三根针,朝裴静的眉心、胸口、还有脖子扎去。
  如裴静当初吓唬赫连翊的那样,这种针又细又长,扎在人身上能让人瞬间麻痹。裴静亲自领教了它的威力,他被扎了之后动弹不得,惨兮兮地看着赫连翊,眼中含泪,好像马上要泪洒黄泉了。
  看来这几针不仅扎在身上疼,还扎心。
  赫连翊封住裴静的脉,快准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一记,裴静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你小子……”
  还没等他说完,他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一口血好巧不巧,溅了赫连翊一身,赫连翊无视身上无数血点,干脆就拿袖子给裴静嘴角的血擦了,平静地说:“既然都咳血了,也不差这一口,吐出来就好了。”
  裴静吐完血,忽然之间就止住了咳。刚才吐得太厉害了,眼睛边上红了一圈,眼泪汪汪的盯着赫连翊看,也不知道是想暗杀他,还是想感谢一句。
  赫连翊拍拍他的背,看他没事了,把针一根一根拔出来,收好,准备去换身衣服。
  “你……换好衣裳给我过来。”裴静的声音非常虚弱,但他依旧慢腾腾地把话说完,“我有话跟你说。”
  赫连翊把药汤倒好,豪迈地递给他:“还有力气的话,还是先把药喝了。”
  裴静一歪脑袋,直接赖在了床上,气息微弱,示意自己根本没力气喝药,甚至连盖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难伺候,赫连翊无情地转身离去。
  赫连翊换了身衣服回来,裴静磨磨蹭蹭,还是盖好了被子钻了进去,换了一种符合他身份的方式歇着。赫连翊给他在汤里倒了些热水,原本半碗汤变成了一大碗,裴静一声不吭地喝完,屋里迅速漫开一股熟悉的药味。
  “你从哪儿学来的医术?”裴静略阴郁地开口,“我没教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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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阳山,落胎水,西游记里女儿国唐僧喝了子母河的水,女儿国太师让孙悟空去谢阳山找解药hhh
  第59章 不省心的人
  哎呦,赫连翊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人怎么能这么多疑?
  “你没事吧?”赫连翊打量着裴静,忍不住抱怨,“我救你,你还一脸不高兴,甚至还要怀疑我,早知道我不管你了。”
  “我生病了,生病之人内心脆弱,敏感多疑,再正常不过了。”裴静虽然生病、内心脆弱,敏感多疑,但脸皮着实变厚了,“你既然好心救我,告诉我又有何妨?”
  “没人教我。”
  赫连翊看到裴静不信任的眼神,倒是很诧异:“高大人没告诉你,很多本事我都是无师自通的吗?”
  裴静的眼神更狐疑了,赫连翊知道他在怀疑什么,没好气地纠正:“除了……那件事。”
  “无师自通,你可真厉害。”
  赫连翊没听出多少夸赞之词,倒是觉得有些不乐意。这人真是,救他还这么多事。
  “我多会一门本事,你怎么还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裴静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调开口,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只是也没有很高兴而已。”
  “为什么?”
  “因为你是背着我学的。”
  赫连翊思考了一会儿,瞪圆了眼睛:“什么叫背着你学的,我平日里都在高大人那儿,也没见着你。莫非你暗中监视我?”
  “没。”裴静打了个哈欠,语气骤然变得温柔,透着做贼心虚的意味,“怎么会?这绝非君子所为,我不过担心你,时常向两位姐姐打听你的近况。”
  “我都已经在高大人的府邸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有什么可担心?高大人那里有些书籍,我平日会翻来看看。以你的聪慧,不知道反倒是很奇怪。”
  裴静开始持续地装傻,他利用自己的柔弱,颤颤巍巍地说:“你就不怕一针下去,我残疾了?”
  赫连翊冷眼看着他:“你皇兄宫里的妃子,浑身扎满都不怕,你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见得比妃子还脆弱,这怎么能行,你这王爷还当不当了?你得支棱起来啊!再说,你只是思虑过重心有郁积,又不是腿脚被人打断了,我看准了扎的,就算你疼得原地跳起来,也不可能残疾。”
  赫连翊说得在理,干脆絮絮叨叨,果真每次遇上裴静生病,他都能超长发挥,把裴静说得哑口无言。
  裴静露出了伤心欲绝的神色。
  “我原以为……”赫连翊没空跟他贫,“你长大了身体会好些。”
  说到这事,赫连翊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你与我不同,我也会生病,偶尔也让你看笑话,可并不至于像你这样咳血。”
  裴静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死不了。”
  “死不了就够了?”赫连翊挨过去一点,苦口婆心地劝,“你身体不好,还怎么风花雪月?”
  “身体不好才能风花雪月,身体好了那叫见色起意。”
  “你的歪理真是一套一套的。”赫连翊嫌弃地又挪开,“想来是你外出一趟,车马劳顿操劳过度,累着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还是多休息为好。”
  裴静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哈欠,赫连翊跟着也打了个哈欠。
  “我身体不好,都是我爹娘造的孽。”裴静在安静了片刻之后,低垂下眼帘,轻轻地说道,“人出生时候的这副皮囊是爹娘挑的,好的坏的都得受着,可坏了,也不能怨我。”
  “我能长这么大,全凭一口仙气吊着。”裴静没正经一秒,复又夸张地捂住胸口,皱着眉抱怨起来,“若不是我意志异于常人,撑过小时候最难熬的时候,早就呜呼哀哉了,你这会儿就该见鬼了。”
  赫连翊听不得这话,听了就觉得难受,忍不住为裴静担忧。这是裴静第一次提及他的爹娘,他的父亲是先皇,母亲不是皇后便是贵妃,所以赫连翊不能多问。只是他想起了自己,他的母亲很早,就在马上被勒死,从此便成为了草原的一阵清风,消散在云烟里。
  身体不好,父母又不在身边,独自熬过了童年最艰难的时刻,所以有一种脆弱的坚决,所以脾气这么犟。
  但是生命的悸动,就像永恒的星辰,在漫长的黑夜里闪着光,也会偶尔一瞬间迸发出巨大的火焰。赫连翊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裴静会喜欢跟他打架,而且非要打得你死我活为止。
  “你要是哪里难受,告诉我。”
  裴静的眼睛一闪一闪,笑了起来:“不行,除非你把你的秘密也告诉我。”
  “什么秘密?!”赫连翊顿时警惕起来。
  “上回你欲言又止,找我开导了好几回的时候。”
  “荒谬,我什么时候找你开导了?”
  裴静笑得不怀好意:“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赫连翊转身欲走:“我不管你了。”
  都躺床上了还不忘要挟人,这要是身体健康,一定上房揭瓦。
  赫连翊看裴静眼珠乱转,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待在这儿,裴静肯定会想歪门邪道的事情。他正这么想着,裴静的手已经不安分了,此人躺着但不想睡觉,手指悄无声息就住了赫连翊的头发。
  裴静拿手指一勾,赫连翊的头发就被拉直了,再一松手,赫连翊卷卷的头发就弹了回去,裴静觉得真好玩。
  “别闹,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