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作者:西门柔      更新:2025-09-01 08:51      字数:3302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娜依塔公主美丽的脸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再强行捋平,“你……不要欺人太甚。”
  赫连翊转头朝门外喊了声:“来人,把公主拖出去……”
  公主尖叫:“给给给,我没说不给你!”
  就算娜依塔公主心底一百个不情愿,她现在也没有办法。
  赫连翊知道她没有办法,将调军大印收好,对她拱手而笑:“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我要看到人,提前谢过公主。”
  娜依塔公主忍无可忍,抱怨了一句:“你就这么急吗?”
  赫连翊的表情颇为耐人寻味,他故意回答:“是啊,我一刻都等不了,所以你快点。”
  娜依塔公主气得扭头就走,她走路带风,风风火火地回去,揪出一个平日里擅长刺绣绘画的,叫他滚到赫连翊那儿去。
  那男宠听闻赫连翊要找他,以为要将自己五马分尸,吓得抱紧公主大腿直哆嗦:“公主救我!”
  娜依塔公主冷眼看着他:“别在这儿装了,他看上了你,现在你可有福了,享福去吧。”
  真的假的?男宠心中立刻浮现出昨天赫连翊咻咻放箭的场景,他胆小,觉得还是跟着公主比较安全。
  但纵使他百般抵抗,最后还是被公主丢到了赫连翊那儿。男宠一进大殿,就看见赫连翊手里拿着一把剑,聚精会神地看着剑锋,见他进来,精准地抬眼瞄了他一眼,手中的剑微微动了动,一道寒光闪过。
  男宠吓得两腿一软跪下,差点当场晕过去。
  “替我画张画,我告诉你画什么。”赫连翊头也不回地扔过来一支羽毛笔和一卷羊皮纸,“我马上就要。”
  那男宠慌忙将笔拾起来,不出片刻,便画下了一个人。赫连翊久久地盯着那张画,他仿佛看到那张画上的面孔扭曲起来,对他大笑,那大张的嘴变成黑暗的洞。
  这张画,他只要多看一眼都会怒从心起,他一把将羊皮纸拧起来,一剑对准那只眼睛扎下去。
  那男宠吓得当场闭上了眼睛,好像那一剑刺中的是他的眼睛。
  奎木狼,当初你怎么就没死在王府里呢?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马上就要到了。
  纵使天各一方,这世上万般风景变化。可唯独天上的明月,无论是透过洛阳王宫层层掩映的窗扉,还是站在一望无垠的草原,眺望的时候,阴晴圆缺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元宵佳节,草原和洛阳一样热闹,草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刚回到部落的三殿下赫连翊,忽然出现在蔓沧城,手持调军大印,亲率一支军队,全境征讨一名罪犯。这名罪犯,根据发出的通缉令来看,很快被认出,是一个叫目格的人。
  奎木狼,那是他在中原的名字,此人本名为目格,是草原十八个部落中,其中一支首领底下的卫队长。目格生性乖戾,但身份却不高,因此先前有好长一段时间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岂料再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忽然就成了通缉犯,遭到了赫连翊的追杀。
  目格与赫连翊之间的过节,无人知晓。但事一旦起,原因是什么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个忽然从中原回来的皇子,他将以怎样的身份和姿态,重新在这里找回他的位置。
  欢迎他回来的人有,不欢迎他回来的人也有,于是,两拨人各为其主,迅速聚在一起,在早春尚未回暖的冷风中,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厮杀。
  奎木狼把赫连翊交给库尔坎,本以为能休息几日,没想到三天一过,天都变了。他自己忽然成了通缉犯,赫连翊拿着大令,满草原的追他。
  原来还有点本事,目格并不慌张,反倒是有些欣慰,欣慰之余,更生轻蔑。既然赫连翊手中有了军队,那他们就好好地打一场!
  目格自然不愿束手就擒,说反就反,公然率部众反抗。
  赫连翊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就算他得了调令,那又怎样?目格根本就不怕他。他现在不过是个尚未得势的皇子,一旦公然与其他部族争斗,他的父亲为了各部族的团结,都未必会出手相助。
  他的父亲会把王位给一个不足以服众,又不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吗?这个孩子在青春正好的时候去了中原,他现在的心里想着谁惦记着谁,他们谁的心中都没底。
  万一这孩子已经被那些中原人收服了,回来恩将仇报,怎么办?
  而这些,赫连翊心里都清楚。
  人长大的过程中,到了某一天,会忽然发现自己一无所依,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前途与结满霜冻的草地是一样的颜色,根本看不清未来究竟在何处。
  而这一日,燕国的边塞也一样的热闹,热闹是因为过节开荤,罗斌大将军跟边塞东市那边的人那儿,买来的新鲜羊肉,切成小块串成串,撒了蘸料烤得又酥又脆端上来,犒赏全军将士。
  --------------------
  周日入V,连更三章。
  裴师傅上线!
  第112章 春日绵绵
  大将军罗斌在营地里煮着面,面还没煮开,有个斥候就冲了进来,规规整整地跪下,字正腔圆地禀告:“大将军,前线来报,有约2万兵马被调离最近的营寨,往蔓沧城方向而去。”
  罗斌大将军面露一点笑意,掏出一个鸡蛋,扔进煮面的锅里。那鸡蛋在沸水里滚了几圈,忽然炸开了一个小口,发出嘶嘶的爆裂声。
  就如同眼前的时局,已有了隐约要炸开的趋势。
  “继续盯着。”
  “是。”
  待斥候走后,罗斌大将军独自一人,忽然喜笑颜开。他又叫来一个下人,吩咐到:“给洛阳写封信,就说一切如小王爷所料,让他放心。”
  “是。”
  下人转身要走,又给罗斌大将军叫了回来:“切记,此事一定要保密。”
  下人点点头,面色凝重地走了。
  这封信再隔了半个月之久才传到洛阳,此时,天已有了微微的暖意。
  洛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华美而热闹,无论何时,这里总是比其他地方,更令人神往。这里的春天不是春雨带来的,冬春交际的雨,落下来的时候有种哀婉的凄冷,会让人想起久久看不见光的日子,阴暗的屋子里的木头长了毛,衣服一股淡淡的霉味,地上氤氲不去的水渍,而灶头总要几次才能点燃。
  但在某个春日里,持续阴灰色的天会忽然亮起来,座洛阳城中的佛塔顶端,乌云散去,金光普照,于是,春日便到了。
  这一封信传至皇宫,率先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在宫中念书写字,看到一封信呈上来,却并不是给自己的,扫了眼便让下人送回去。
  宫女轻声回答:“小王爷说请陛下先看。”
  皇帝丝毫不领情:“既不是给朕的,朕又何必多看,拿回去。”
  宫女眼见着皇帝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轻手轻脚将书信取走,刚走到宫门口皇帝又说:“等他伤病好点了,亲自过来解释。”
  宫女赶紧回答了声是,片刻便消失在了宫门外。
  解释,一般都伴随着说来话长。
  好在皇宫中的日子很安稳,在那以后又过了一月有余,待到冬日土黄的泥地渐渐地变绿,枝头的绿意一下子漫得满城都是,与梨花挂满枝头,水灵灵地滴着晶莹的露珠,已是阳春三月。
  裴静结结实实的胸口挨了一刀,抬回来的时候,假如只用肉眼判断的话,差不多已经可以准备后事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他受重伤的模样被盈玉公主看见了,当时宫中太医下人谁都不敢说话,大家默认病人需要安静,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四面透着一股惨兮兮的绝望。
  唯独公主的惨叫声惊天动地,好像被刺了一刀的不是四哥而是她自己,公主立刻借题发挥了起来。
  人世间竟然如此吵闹之人!盈玉公主疯狂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她足足尖叫了一炷香的时间,裴静在还剩半口气的时候,被她吵醒,然后很不幸地遭到了二次伤害。
  因为盈玉公主冲了上来,抓着他的手臂猛烈地摇晃,边哭边聒噪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公主战力非凡,绝非寻常人能比。她气血充足、精力旺盛、声音洪亮、一个能抵树上一窝麻雀。
  她的指甲很长,掐得裴静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周围根本无人拦得住疯狂的公主。公主的表演欲在此刻达到了巅峰,她最开始的确是担心裴静的伤情,但中途开始沉浸在出演一个伤心欲绝的角色之中,哭个不停又叫个不停,一会儿骂太医没用,一会儿斥责宫女是废物,还顺带把珠儿也骂了一顿,直到皇帝前来才罢休。
  皇帝跟公主的态度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他看到裴静受伤,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低垂下了眼帘。他看着太医们给他止血,上药,待了一会儿,拍了拍太医的肩,丢下四个字:“让他别死。”
  天子之命,臣子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