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作者:西门柔      更新:2025-09-01 08:52      字数:3298
  “他取走必有用处,这说明我皇兄的确就在这附近,而且他有自己的计划,那我们便不用太担心他的安危。”
  “我可是从来没担心过他的死活。”赫连翊霎时冷淡,“你自己关心他去吧,别把我带上。”
  “你还是祈祷他活着吧,这样以后你我都有好日子过。”
  赫连翊也不过开个玩笑,他还真盼着皇帝活着,最好还有雷霆手腕,在他们俩琢磨出什么办法之前,先把库尔坎大师的阴谋解决了。
  “两千万两不是小数目。此处不比在朝廷,私下活动,这点钱足矣做些什么事了。”
  “你倒是乐观。”赫连翊却忧心忡忡,“皇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这笔救命钱。你皇兄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不过如你所言,我们已经顾不上他了。”裴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我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比较好。”
  裴静这话刚落,银号门外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赫连翊本以为是冲他们而来的,没想到银号掌柜一声惨叫,一把足有百斤重的大铁锤,从门外抡进来,从掌柜的头顶飞过,直接将掌柜撂倒在地,之后又一声巨响将桌台砸成粉末。
  此后一个身壮如牛的男子从天而降,拾起重锤抡了几下,将桌椅板凳全给砸了。
  裴静把赫连翊拦在身后,待看见这男子的面目之后,他十分识相地倒退一步。
  赫连翊一嗓子已经吆喝了起来:“你是谁?”
  这男子长得像个刚从泥地里拔出来的脆生白萝卜,膀大腰圆头顶一撮冲天的头发,声音倒像是被腌透了,又细又尖:“你一个死人,没必要知道。”
  这人真没礼貌,赫连翊就问了句你是谁,他就要死要活的。
  这男子本就身强力壮,身上穿了一层铠甲,看起来更像一堵移动的城墙,直直地倒下来。他怒吼一声,拾起铁锤朝他们砸来。
  裴静向来溜得快,他在男子刚抬手的瞬间,喊了声快走,一手捂着胸口的银票,一手拉着赫连翊朝门外狂奔。
  杀手虽体型巨大,可行动起来却慢了半拍。一下落错了位置,没当场把赫连翊和裴静砸死,可一旦让他们跑了,若要想再追上他们,就不那么容易了。只见那杀手刚动了几步,就堵在了银号的大门口,半个身子卡在门板之内。
  杀手迈不出门,脸涨的通红,吹了声口哨,裴静拉着赫连翊朝前一路狂奔,眼前的黄泥地忽然钻出一个球来。
  这是个身长不过几寸的侏儒,破土而出,手里拿着一把锯齿钢刀,两腿一蹬就从裴静脚边滚了过去,一刀朝他小腿切来。
  裴静冲那模糊的一团影子发问:“你又是谁?”
  “哈哈哈,俺是天下第一的快刀手!”
  这土豆身虽矮,心气却高,气息雄浑,眨眼之间,就绕着裴静和赫连翊转了十几圈,像只终于见到了主人的快乐小土狗。
  “这把刀,会把你们切成碎片,把你们剔成白骨!”
  裴静反应极快,他丢下赫连翊,双手在他肩上左右一搭,往他腰上轻轻踢了一下,直接借力从他身上翻了过去。
  路边有个老婆婆正拿着针线,帮人缝补衣物。裴静细长的手指,在摊前轻轻一拂,几根针便吸在了指缝,他朝地上的土豆轻轻一弹,那针就精准无误地朝土豆胯下飞去。
  赫连翊瞧见三根针飞向土豆,而他身旁又正巧有个卖大饼的火炉,卖饼的师傅刚往油锅里倒了一层油,就发现炉子飞了。赫连翊抄起炉子,狠狠朝针飞去的地方拍下去。
  一股烤糊味冒了出来,那三根针直直刺进皮肤,从胯下将那土豆扎穿,滚烫的热油再往那儿一浇,顿时烧进皮肤。
  土豆被拍扁了,浑身一哆嗦,之后发出一声极惨烈的叫声。赫连翊一脚踢开土豆手上的刀,锯齿刀打着旋飞出去,裴静拾起来,冲赫连翊唇语说了句,谢了。
  “流氓!流氓!”土豆捂着胯下,在泥地里打滚,发出阵阵哀嚎。
  赫连翊在一声声流氓中,直击要害地踢了过去。土豆嘴角吐出一丝鲜血,之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赫连翊将火炉取回,重新摆回锅炉上,在师傅震惊的神情中,朝裴静喊了句:“刚才那个,要死的还是活的?”
  裴静在整条街震惊的目光中,拎着那把锯齿刀,朝赫连翊走来,却什么都没说,路过时故意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你在此等我,我马上回来。”
  裴静朝银号走过去,赫连翊花了几文钱,买了个饼吃。他囫囵吞枣吃了半个,银号门口传来一声尖刺刻薄的喊声:“流氓!”
  那大汉还卡在门口,裴静拿锯齿刀把人家裤腰带给拆了。
  --------------------
  欺负江湖杀手是不对的。
  第215章 小镇的夜
  这杀手惨遭当街扒了裤子,边上几个看热闹的顽童,见状立刻一拥而上,将人家的裤子里外全都扒了下来,杀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裴静客客气气地发问:“你是谁派来的?”
  那男子娇声怒吼:“士可杀不可辱,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裴静平静地羞辱:“我杀你做什么?你一个杀手,大庭广众之下向我求饶,这才叫没骨气。”
  男子努力挪动着身体,却被门卡得更紧,有个调皮捣蛋的小孩,绕到他身后,拿门栓狠狠朝他胯下中间扎去,那男子的眼神一瞬间迷瞪住了,缓缓低下头去,才发现门栓卡在了他的两腿之间,彪形大汉实在受不了这委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惹谁不好,招惹小孩,这下惨了。
  裴静都不好意思再欺负这倒霉的杀手了,和和气气地问:“谁派你来的?”
  “一个女人……”
  “危月燕?”
  男子噙满泪水,连连点头。
  “她花了多少钱请你们。”
  “三……三两银子。”
  “区区三两。”裴静摇头叹息,“便让你如此蒙羞,看来这个危月燕,真不是个好人。”
  裴静说着话,那几个孩童又围上来。在这些孩子眼中,这大汉卡在门口进退两难,而裤子,已经被小孩拽下去了,简直就像一口大钟杵在原地。而他们痴迷地玩耍起撞钟的游戏,拿出木栓就朝人家下半截撞去。
  大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少侠……”大汉哭得眼泪汪汪,“饶命啊!你能不能放过我。”
  “告诉她,下次至少请这个数的。”
  裴静伸出五根手指,动了动唇:“五十两的。”
  裴静顺手耍了个刀花,冲人家礼貌地微微颔首:“这把刀,我先取走了。”
  “行了行了,你们也该散了。”
  裴静见这几个小孩还不肯放过人家,拿刀将小孩驱散。毕竟才三两雇来的杀手,又是丢面子又是被小孩折腾的,人家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那彪形大汉见裴静还帮忙赶走了小孩,饱含热泪地对他说了句:“多谢少侠!”
  裴静示意大汉不必多礼,还是赶紧回家种菜去吧。
  赫连翊根本懒得过去帮忙,他在这边吃独食,又将剩下半个饼吃了,他咽下最后一口,大发善心的裴静已经走到他身旁。
  “你自己先吃上了?”裴静对此很不满,可还是伸手给赫连翊擦去了嘴角的油渍,声音柔柔的,“你不等我?”
  “找个客栈换身衣服,陪你晚上喝酒。”
  赫连翊拽过裴静,趁现在四周混乱,他们必须加紧离开。
  两个乞丐模样的人要离开,总是比达官贵人容易。这里已是洛阳城外一个不知名的乡县,介乎壮美的京城与娟秀的南方之间,尘土飞扬,风沙粗粝,城中如他们想象得那样,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大树底下附生着一片灌木,大树旁有一条小河。
  沿着这条河,相隔或是相邻不远,会出现一条官道,官道前后会交错出现一片土地,在这片土地上会棋盘交错地生长出农家,宅院,牛羊和客栈。他们忙碌而混杂地搅和在一起,难分难舍,成为泥土和大地的一部分。
  裴静带着银票,取了一张兑了些散钱,去找了间干净而人少的客栈,这客栈底下就有个绸缎铺,刚巧能买几身衣服。
  要干净,因为得找个地方,将身上的一身泥全洗了。还要人少,因怕房间里的声音打扰了旁人。
  从落水上岸之后,赫连翊就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流在喷薄。他们一整日都在外面奔波,又遇上了杀手,可那股气息却并未消下去,反倒越来越热烈。就像一捆没有明火的柴,面上只有淡淡的烟,但内里已经点着了、烧穿了,轻烟之下滚烫无比。
  夜色从天尽头一点点流动过来,它流动得很慢,慢到让焦急的人失去耐心。他们钻进了一间客栈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一头扎进夜色中,就好像跳入一片大海。于是夜的呢喃、海的浪涌、就从床铺上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以不可名状的形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