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的线索。”她撇了眼脸红的小蚯蚓说道：“依依，叫蜗十八来一起听。”
  “哦好，这就去。”
  赤衣女子略显狼狈的身影映在竖瞳中，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轻甩：“我来的不是时候？”
  慕含秋睨了她一眼：“花大人来的时间，可谓是恰到好处。”
  “哦是吗，我怎么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呵。”
  两名小妖从院内走出，慕含秋在在纸上写下“赵爻”二字：“说正事吧。”
  “据我所知，最早的妖怪互助堂，是开在城南的。”慕含秋看向蜗十八。
  后者会意道：“有所耳闻，约莫是两三年前。”蜗牛指了指她笔下的名字：“当时还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为什么？”丘依依不解。
  “因为刚化形的妖怪不谙世事，很好糊弄。”慕含秋抬眸看向她们：“这铺子开起来能帮助许多小妖更好立足，所以断了许多人不干净的念头。”
  蜗十八撇了撇嘴跟道：“不是所有刚化形的妖怪都知道分妖所和妖籍司的存在，说到底也是府衙不作为。”
  “如果不是因为赵爻势力足够大，这铺子不可能开的下去。”
  “这样说来，赵爻也算是做好事了。”丘依依指了指宣纸上墨迹未干的房屋图样：“可他图什么。”
  “你刚刚说，这免费的铺子只需要登记信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花宝看向情报贩子蜗十八问道。
  后者颔首，她继续道：“那会不会是，他通过这个途径来筛选妖怪？”
  慕含秋手下狼毫笔一抖，纸上被墨水洇开。
  丘依依迎着她错愕的眸子问道：“您想到什么了吗？”
  “...没，你们继续。”她重新提笔蘸墨，心中的疑虑更甚。
  “按照这个假设，他筛选妖怪需要用来做什么呢？”蜗十八掏出怀中的册子翻阅，指尖停在某一行道：“查到了，城南第一家妖怪互助堂，开设于三年前的初秋。”
  “暂时不清楚。”花宝抱臂沉思：“不过就算是妖怪互助堂有猫腻，我们也没办法动他。”
  “一来只是猜测，没有明确证据。二来他‘大慈善家’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口碑良好，说出去都没人信。”
  丘依依忿忿：“要真是他在背后做这些丧良心的事情，难道就因为他的名声和地位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小蚯蚓，我理解的你的想法。”辑妖使大人深深叹了口气：“我任职妖案司之前，也如你一般。可后来见到太多不公了...很多事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前些日子一名羊妖从府衙转到我们妖案司。因为人类盗贼深夜闯入他家偷盗时被他发现，于是那人从偷改为明抢，争抢的过程中捅了他一刀，他防卫时把盗贼打伤。”
  “你知道是如何判的吗？”花宝淡绿色的瞳孔收缩，声音拔高几分：“就因为妖怪皮肉比人类厚实上几分，他们诊断刀伤不致命，直接判定羊妖防卫过当，现如今关押在我们的大牢中，而那人类盗贼仅仅关押了五日便释放了！”
  “怎会如此？！明明是盗贼有错在先啊！”
  花宝面对女子的疑问沉默了几分，慕含秋接话道：“现如今的法律是不完善的，对妖怪的限制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药馆内沉寂了几分，又听她说道：“也不光是人与妖之间的不公，人与人也是如此。”
  时间好像一下拉回到了寒衣节当晚，那无助的小女孩似乎在她眼前浮现，丘依依顿了片刻哑声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慕含秋在纸上随手画了三个圈：“如果他不只是与妖怪互助堂有关联呢？”
  小剧场：
  “慕氏药馆是不是快倒闭了？”灰小啾问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人马妖看着自己越来越少的跑腿费狠狠赞同。
  第 55 章
  花宝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辑妖使，看着那不规则圆圈的所在方位，以及与“赵爻”的名字相连的线条，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是想说肉铺、化凤楼和醉仙居都与赵爻有关系？”花宝尾巴虚点纸上未干的墨迹问到。
  女子将手中毛笔随意搭在砚台上，微微颔首：“只是推测。”
  花宝眉间拧起一个结：“你这推测确实有些大胆。”
  “这样，我们换个思路。”慕含秋手腕微动，交错的墨水线条出现在纸上：“饕餮宴是以妖为食，拍卖会也曾拍卖过不少妖怪。那么花大人，我想问问，这些妖怪是从哪里来的？”
  “我和阿狮是因为那怪异的药物而失去了意识，所以被拐到饕餮宴中。”蜗十八给众人续了壶茶水补充道。
  丘依依抓住慕含秋散落下的发丝，替她挽在耳后：“白冬是因为在城南被诱拐绑架到拍卖会的，阿狮与她遭遇类似。”
  “这么看来，除了受害者妖怪之外，这两处之间没有什么关联。”花宝看着那奇形怪状的图案扯了扯嘴角：“慕大夫，这线条团子是什么妖怪？”
  慕含秋在线条团子上画了两个耳朵尖，刻意略过后半句话回道：“你说的是不错，可长明城中有这么一家专门收集妖怪信息的铺子，且都与赵爻有关，这难道不该查查吗？”
  她看着思索的辑妖使补充：“花大人可以查一下近三、四年来失踪的妖怪，看看与这铺子是否有关联。”
  “您这一张嘴，我这工作量倍增啊。”开玩笑，这三四年的卷宗摞起来得有她两个高了。
  “不，你们别这么看着我...”辑妖使在众人的目光下败下阵来，臊眉耷眼道：“行吧，我记下了，赶明就同步给陆扬。”
  “这么卷宗我一个人个可整不了。”花宝卷起那鬼画符：“等查明后联系你们。”
  猫妖利落起身，生怕在留一会还有别的任务派给她。
  要送客的丘依依被慕含秋拦住：“你先去收拾吧，我送花大人。”
  “哟，我还有这待遇呢？”门口的猫妖身形一顿，不可思议的扭头望去。
  “我看你是跟陆扬待久了，话多的很。”慕含秋从药柜处掏出一罐药膏递过去：“升级版"喵喵鼻通膏"。”
  “没牌面，升级了名字也不改改？”花宝揣起药膏，长腿跨出药馆门槛，侧过头低声道：“有事？”
  慕含秋回身望了一眼，拉着她快走几步，远离药馆之后这才回道：“还真有个事，你们费心给查查。”
  她看着花宝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悄声道：“今日赵爻来过，特地向我告知他需要赤蚯血液来救治重伤的门客。”
  “小蚯蚓？！”花宝闻言一扫颓然，眸子骤缩低声惊呼：“他这是在威胁你们？”
  “这不是重点，赤蚯这品类知道的人不多，我今日翻阅了相关古籍...上面只记载过未化形的赤蚯，血液可以治跌打和抗炎杀菌。”
  慕含秋沉声片刻继续道：“你也知道，每个化形后的妖怪，能力不会完全相同。”
  “难道说？”花宝不可置信的看向药馆紧闭的大门。
  “你想的没错，赵爻所说‘加速生长’的能力，指的不是赤蚯而是依依。”
  “他一介商人如何得知？化形妖怪的能力只会登记在妖籍...”花宝看着女子那笃定的神情喃喃道：“不会吧...”
  “是给小蚯蚓登记信息的妖吏吗？”
  女子嗤笑一声：“那妖吏压根没看出来，当做普通蚯蚓登记的，要不分妖所也不会把依依分过来。”
  “后面妖口普查时鹰隼掌事看出来的。”她补充道。
  “你该不会是怀疑鹰隼掌事吧，他在妖籍司任职十几年了。”
  “那你说，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资格查阅妖怪？”
  花宝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长腿曲起单手托腮：“登记在册之后就按照妖怪分类封存了，除了掌事之外别人也没权限查阅啊。”
  “那不就是他了？”慕含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地上的辑妖使半晌后突然抬眸，淡绿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摄出妖异的光芒：“不，还有一个人也有权限。”
  “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内鬼？”慕含秋沉声问道。
  花宝反驳：“妖籍司怎会对我们妖案司了如指掌？”
  “不好说，总之留心便是。”
  “可如果这人也在为赵爻办事，那他开妖怪互助堂图什么？”花宝问道。
  “我也没想通，这就拜托辑妖使大人去查了。”慕含秋轻拍了下那毛茸茸的脑袋：“对了别跟依依说。”
  “放心，我有分寸。”花宝拂开那作乱的手，怒道：“长不高了！”
  “年纪轻轻这么迷信。”慕含秋转身走向药馆：“不送了。”
  “嘿，用完人就走。”花宝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慢悠悠隐入黑夜：“也不知道小蚯蚓看上她什么了。”
  夜幕下，一辆马车疾驰在青石板路上，穿过依旧灯火通明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