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太爱我了怎么办/我是雍正嫡次子 第117节
作者:梦自闲梦入槐柯      更新:2025-09-02 08:41      字数:6471
  第110章
  养心殿。
  冬至祭天之后,胤禛第一次因为转世灵童之事召见相关人士,噶玛噶举派黑帽系的两个高僧当然不可能缺席,永璜因为年纪小,则由其阿玛弘历代为列席。
  听当事人亲口叙述了一遍早已知道的护法神附身经过,胤禛眼睛半眯着,仿佛只是因为天色有些暗瞧不清下首的人,语气也很和缓,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弘历,你怎么想。”
  弘历身上的伤已经养好,因为要面圣,好好拾掇了一番,此时穿着一身宝蓝色暗紫卍纹常服,低调中透着尊贵,丝毫不见前段时间的颓废落魄。
  此时听见胤禛问话,他神色黯然:“回皇阿玛,永璜……是儿臣的长子,儿臣……舍不得他。”
  说完静等胤禛的态度好做应对,胤禛却不置可否,只顾沉思一言不发。
  弘历偷偷上挑眼皮,飞快瞥了一眼御桌后的皇阿玛,却什么都没瞧出来。拿不准皇阿玛的心思,不敢再贸然开口,他抠了抠掌心,有些焦虑。
  好在他与黑帽系高僧提前做了不少预设,此时黑帽系高僧便站出来,道:“父子之情乃人之常情,四阿哥舍不得永璜阿哥贫僧十分能理解,只是永璜阿哥乃我派尊者转世,于人间牵绊缘浅,若不能及时归位,恐与四阿哥之间的父子之缘不能长久。”
  弘历瞳孔放大,有些愤怒:“你什么意思!诅咒我儿活不长?我尊重你等为高僧,不代表你等可以肆意胡言!”
  黑帽系高僧一点也不慌乱:“皇上明鉴,也请四阿哥见谅,贫僧不曾有丝毫诅咒永璜阿哥之意,只是实话实说,尊者转世需灵境明台,不能过多沾染红尘之气,否则因果缠身、沉沦世俗,难以长久。四阿哥可以想一想永璜阿哥出生以来的情况,便知贫僧所说不曾有丝毫参假。再则,无论永璜阿哥日后如何,您是他这一世阿玛这一点不会变,四阿哥,莫要因私情误了永璜阿哥的修行,父爱该是大爱,大爱无私。”
  弘历神情微变,继而露出沮丧之色,冲胤禛道:“启禀皇阿玛,永璜……出生以来,确实体弱多病,尤其每日夜啼的厉害,非要大夫施以特殊手法才能安枕,儿臣常担忧他能不能平安长大……但在昨日见过噶举派高僧后,当夜这孩子却是睡得十分安稳,或许、或许…”他神情苦涩道,“或许这孩子真是天生佛门子弟,儿臣、儿臣虽舍不得他,却更想让他平安长大,无论他日后如何,只要平平安安的,便是不能再叫儿臣一声阿玛,儿臣也心有安慰。”
  “高僧说的对,儿臣只想私情满足私欲,枉顾永璜,实在愧对皇阿玛这些年的爱护和教导,儿臣惭愧。”
  两人一唱一和的,倒是将一出父为子计深演绎的淋漓尽致。
  胤禛嘴角微微扯动,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讽意:“朕知道了,尔等先退下,弘历,你留一留。”
  其他人顺序撤离,黑帽系喇嘛离开前不经意地与弘历对了一下眼神。
  弘历心下定了定,在众人离开后主动问道:“不知皇阿玛留下儿臣,有何吩咐?”
  胤禛神色莫名地看了弘历一会儿,才开口道:“永璜才八个月,你果真舍得?转世灵童之事,也不急在一时半刻,西藏佛教也曾有十几年找不到转世灵童的情况,找些许借口拖延几年,令永璜在你膝下承欢,不算难事。”
  这是他这大半年来和弘历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也是态度最平和的一次,这是…最后的机会。
  弘历心中微凛,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皇阿玛体谅之心,儿臣铭感五内。只是,儿臣虽想永璜能承欢膝下,却更想他活泼健康。儿臣记得,六弟当年这般大时,都能蹒跚迈步了,永璜却…”他哽咽了一下,“却连坐都坐不稳…儿臣一想他每夜细弱的啼哭声,就坐卧不安。”
  弘历不值得他给机会,胤禛闭了闭眼,彻底认清了这点,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冰冷:“朕知道了,退下吧。”
  就这?弘历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所以永璜为转世灵童的事皇阿玛究竟是什么态度?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理智却告诉他,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不甘的退下。
  出了门,正想找黑帽系高僧,却看见一个绝不想看见的人。
  “弘,书。”弘历将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别来无恙啊。”
  弘书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样的场景让弘历梦回那日自己被绑在地、弘书一步一步走近的画面,他甚至条件反射地想往后退,但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养心殿,此时是青天白日!胸中升起滔天怒火,为自己一瞬的胆怯,也为弘书的嚣张。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掐着手心,不退反进,直直撞向向他走来的弘书。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相撞,弘书率先停下脚步,此时两人之间几乎只有一拳之隔。
  弘历仿佛得胜了一般,露出嘲讽的笑,头前倾靠近弘书,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也只配在夜里当一只阴沟里的老鼠,靠偷袭逞凶,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你就是最懦弱的懦夫!”
  说完这一句,他收回头,微微一笑,表情十分亲切,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六弟,四哥与你打招呼,为什么不回话?这可不是身为皇子该有的礼数。”
  弘书就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表演,然后翘起一边嘴角,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弘历装出来的亲切瞬间龟裂,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为什么贱人总是这么耳背,弘书胸膛起伏一下,重复弘历刚才的动作,伸头,直勾勾地盯着弘历,咬字特别清晰的说道:“我说,你,不,配!弘历,我本来以为,我对你的无耻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却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比我想象的更无耻数倍。卖子求荣,你也真能做的出来,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简直畜生不如!”
  “你!”弘历愤怒地直喘粗气,脸色胀红,额头青筋暴起,但心地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被看透的恐慌,“你、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血口喷人!弘书,我当你是弟弟,才一直隐忍退让,可不是怕了你!转世灵童乃是天人感应、护法神显灵指定,你这般污蔑,可是亵渎佛祖,小心报应!”
  “报应?”弘书嗤笑,轻蔑地看着弘历,“若有报应,你必将在十八层地狱里,与天地同寿。”
  “滚开。”他肩膀一个巧劲,将弘历顶开,大步走进养心殿内。
  弘历猝不及防地之下被他顶的一个趔趄,等站稳后再想回敬,却只能对着消失在养心殿门口的背影憋住一口老血。
  等着,你等着!弘历咬着牙,眼睛充血,弘书,你给爷等着!等爷的儿子坐实转世灵童,噶举派会是爷的囊中之物,爷会从此开始,以西藏为踏板,重回朝堂,等爷登上那至高之位,爷一定会用你的骨头,来磨一串最好的人骨念珠!
  弘书并不关心身后之人的妄想,他冲着胤禛行礼后,直奔主题:“皇阿玛,对于永璜为转世灵童之事,您是何想法?”
  胤禛还沉浸在震惊中,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是这等用骨肉谋取利益的狠毒无情之辈。要知道,即便当初他们兄弟夺嫡那般激烈,也从没有人将主意打到晚辈身上,对手的儿子都没想过伤害,更别说自己的儿子了。可现在,他的儿子,却在卖子求荣。
  这个认知让胤禛彻骨生寒,即便面对最心爱的儿子,也忍不住升起试探之心:“在问朕之前,你呢,你对此事又是何想法?”
  你赞同还是反对?赞同会是因为想要通过永璜为转世灵童一事渗透藏传佛教一脉,从而掌控西藏吗?反对呢,会是因为不想弘历依靠此事重新起势,成为你的对手吗?
  弘书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道:“儿臣反对!儿臣对弘历没有好感,但永璜是无辜的,他才八个月大,不该成为野心家谋求权力利益的牺牲品!弘历卖子求荣,简直畜生不如,此次若让他成功,是对伦理道德的践踏!皇阿玛,必须要阻止永璜成为转世灵童,此风决计不能助长!”
  好,好,胤禛呼了口气,胸腔的温度恢复,随后这温度便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浑身的寒意,让他感觉自己重新走入了阳间,也有多余的心思想着考校一下儿子:“护法神降身之事发生在祭天之后、众目睽睽之下,此时即便不是满城风雨也算是人尽皆知,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朕还能如何阻止?”
  他本只是想着借此一问启发儿子思考,然后再抛出自己的想法,能够更好地教导儿子学习帝王心术,却不想儿子对此早有准备。
  “皇阿玛,儿臣有一策献上。”
  “什么?”
  “金瓶掣签。”
  第111章
  金瓶掣签,说白了就是签筒抽签,将几名备选转世灵童的孩童姓名、年月写在签上,同一枚空白签一起放入金瓶中进行抽签。便是备选转世灵童只有一名,也必须放入一枚空白签进行抽取,若抽到的是空白签,就证明目前已有的备选不是真的转世灵童,需要另外寻找。
  在金瓶掣签制度实施以前,藏传佛教各派系的活佛转世灵童几乎被蒙古王公、大贵族之家或者宗教上层掌控,他们用这种办法控制藏传佛教的大活佛人选,再通过活佛控制宗教来扩张自己的势力,最终巩固自家所获得的特权。这样长久地发展下来,西藏的阶级固化越发严重,且各教派之间纷争严重,导致当地糜烂不堪,底层百姓过得苦不堪言,却又因为宗教信仰原因不能反抗,而朝廷对西藏的治理和掌控也因此一直浮于表面,藏地的反叛与混乱此起彼伏。
  种种原因之下,乾隆晚年时期决定在西藏实施金瓶掣签制度,这一制度有效地加强了朝廷对西藏的控制,打破了大贵族对宗教上层的垄断,哪怕是建国后,国家对藏传佛教也依然沿用了这一制度。
  虽然弘书对乾隆的观感不好,认为其太过自私自利、只顾玩弄权术巩固自己的权利、破坏了雍正留下的大好局面,使得清朝从此一路下滑、从世界之首沦落到后来谁都能踩一脚的局面。但过是过、功是功,他也承认,乾隆在位时是有过一些不错的功绩和政策的,比如考封制、比如金瓶掣签。
  当然,弘书心里并没有将历史上的乾隆与此世的弘历完全划上等号,重生至今,他从来没有因为历史上乾隆的过错去主动针对弘历,每次与弘历针锋相对,都是因为他犯到自己头上了。便是抢夺皇位,也主要是自身的原因:一是因为想要改变未来的国难,二是他想要做一次皇帝的私心和野心,三则是这一世的身份不争也得争。
  同样的,他自然也不会将历史上乾隆的功绩算在弘历头上,因此,他并不会因为使用历史上乾隆的政策来打压弘历而感到心虚和羞愧,他用的心安理得。
  脑海中各种思绪浮光掠影般闪过,并没有耽误弘书将金瓶掣签分说明白。
  这么简单的方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受,胤禛此时也不例外,明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法子,几乎去每个寺庙和道观都能见到抽签的景象,但就是从没想过将它用在活佛转世灵童的选择上。
  胤禛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用在此处简直妙不可言,脑子里甚至一瞬间就想出好几个后续如何将藏传佛教彻底纳入朝廷管辖的思路,不由心中大畅,彻底甩开方才因为弘历而生的郁结,看着儿子满意地夸赞道:“好,灵巧神妙、举重若轻,这一策虽简单,却堪称妙策。”
  弘书不为夸赞所动,只关心阿玛对永璜的打算:“那永璜的事就用这个办法了,儿臣这就去造办处命他们做金瓶!”
  胤禛沉思了一下,摇头道:“先不急。”
  弘书不理解:“为什么?”
  胤禛想起弘历,眉目阴沉:“此事你不要插手,朕自有打算。你先回去,将金瓶掣签之事写成奏章,朕使人通知你时,你再将奏章送到通政司去。”他顿了顿,叮嘱道,“记得不要像奏折那样随意,正式些,也不要乱用句读。”
  虽然有句读读着会简便一些,但儿子终究要进入朝堂,适应朝廷规矩,一些小毛病还是早些纠正比较好。
  不让他插手,却又让他上奏章?弘书眉心微蹙,当此之时,奏章和奏折并不相同,从要送到通政司就能看出,奏章是在朝廷内部公开的文书,而奏折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臣子和皇帝之间的私人信件,除非皇帝让人看,否则没人知道内容是什么。他还从来没有通过通政司递过奏章,从前都是写完了直接送到阿玛案头,这一次突然这么正式……
  胤禛一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多想,没好气地道:“少想些有的没的,你如今也有官职在身,该在朝臣面前露一露面,学会利用朝廷的规矩来办成事情,不要总想着把事情扔给朕出面,甩手不管。”
  我什么时候甩手不管了,弘书心里嘀咕,行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奏章吗,八股文他都能写,还写不来奏章?
  不过永璜的事,阿玛到底有什么打算?
  弘书缠着问,胤禛却一字不漏,只假做不耐地打发他离开:“行了,赶紧走,不忙是不是?不忙朕就再给你派点差事。”
  什么不忙,他忙死了好吗!不说医院和几个厂子的事情,光组织麾下闲散旗人去东北开荒就忙的他焦头烂额,还派差事,再派差事不如要他的命算了。
  弘书悻悻离开养心殿,好在殿外的弘历等人早已离开,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差。
  “主子,您回来了。”朱意远小心觑着弘书的神色,判断出他这一趟的结果应该还不错,才敢汇报新消息,“主子,奴才打问到,李永升二子之女三月前与顺承郡王世子做了侧室。”
  弘书眉头一皱:“顺承郡王,锡保,左宗正?”
  锡保原是宗人令,因弘晖嗣子、考封、夺旗主权等事,上月被降为左宗正。
  “是。”朱意远回道,“奴才还听说,皇上有意派人前往内蒙的库伦和多伦两地修建庙宇,吏部拟题的官员名单中,就有李永升。”
  明升暗降,弘书明了,阿玛这是嫌李永升没有眼色,在他麾下还想着去扒宗室,还是和最近看不顺眼的顺承郡王搞在一起,干脆给个名头将人远远打发了。现在是去修建庙宇,但修完后,说不定就会被留在当地驻守了,再想回京城就难了。
  ——一个冷知识,八旗并不是全都守在京城,全国各地其实都有八旗军队驻守。
  想明白此事,弘书摇摇头,他倒不会因为李永升和顺承郡王结亲生气,人想往高处爬是难免的,再说李永升分到他麾下也不过才一年的事情,而这一年他基本没在麾下佐领身上放多少心思,李永升看不到前景想别的法子谋求好处也不过分。再说顺承郡王这个结亲对象,李永升三个月前哪能想到亲家会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被皇帝降职和厌恶呢。
  不过,送孙女去做妾室,只这一点,弘书对于失去这个手下就不感到可惜,反正也没多少感情,大家从此一别两宽吧。
  解了小小的疑惑,弘书就不再浪费心思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开始扒拉手下思考把谁调去接任李永升的位置比较合适——阿玛把这个调任权利给了他。
  弘书忙着和几个备选手下一一谈话,进行面试选人,胤禛也没闲着,在沉思了一番理清思路后,召见了格鲁派活佛。
  活佛别的不说,修炼这么多年心境那已经是相当稳了,但此时听完胤禛的吩咐,眼皮子仍旧忍不住狂跳:“圣主……贫僧不太明白?”
  胤禛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道:“上师说笑了,上师通天地经文,怎会听不明白朕之所言。”他的声音不带任何色彩,“朕一直对格鲁一脉甚是推崇,有意在京城为贵教立一圣庙,不知贵教介时可否派遣高僧前来坐镇。”
  活佛手中的念珠转的快了许多,他此次不顾身份远赴京城,本就是为了消弭扎尔鼐叛乱给格鲁派带来的影响,不让朝廷抛弃格鲁转而扶持其他三教,而现在皇帝提出了条件,只要办成交代的事,朝廷对格鲁派的态度不仅不会变,还会支持格鲁派在京城传教,扩大影响。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活佛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西藏才多少人,即便一统当地信仰也不过是囿于一省之地,他心中也是有野望的,想让格鲁派重回元朝时的全盛时期,就得走出西藏,此次进驻京城就是一个很好的起点。
  念珠飞快地转了两圈,活佛低垂眉眼,以一种柔顺地姿态道:“贫僧不能久留于外,介时圣庙落成,方丈之位,还请圣主代为抉择。”
  是个聪明人,一个方丈之位而已,决定不了什么,却能表示格鲁派的态度。
  胤禛颔首:“朕心中已有成算。”
  活佛一怔,继而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登时了然,原来如此,扣上了,倒也不错,这个人选,比他想的要好。
  胤禛看着因为活佛离开而轻轻晃动的门帘,偷偷钻进来的一丝冷气染上他的眼底。
  弘历,你我父子情断。
  十二月十日,藏传佛教每月例行荟供之日,有昼夜六时恒时加持。这一日,亦是格鲁派活佛的转世诞辰。
  因此,在京喇嘛无论哪个教派,都齐聚一堂,共同举办法会,听活佛讲经,辩论佛法,在恒时加持下一同修行。
  因是公开法会,百姓也能来听讲经,达官贵族中有信佛者也现身参与。
  弘历在黑帽系的授意下,也以为永璜之名出现。
  忽然,在活佛讲经之声外,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道渺渺之音,虽听不清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其中佛意却满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