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者:
蔓越鸥 更新:2025-09-02 09:11 字数:3308
贺凌霄惦记着得快些回九遏峰找白观玉,凝着心神,下笔如飞。李馥宣还没受过这种刑罚,找不到窍门,沙漏滴一会便停住。一个时辰后贺凌霄桌上沙漏漏完了,他甩下笔就要带着抄完的经文和沙漏去找盖御生,顾芳菲大惊失色,“你的已经漏完了?”
“我知错就改。”贺凌霄道:“这回不能陪你了,等我把手头事忙完会带果子来安慰你的。”
顾芳菲“呸”了他一声,知道他这下跑了便不会再回来。李馥宣眼看他要走,犹豫了下,出手扯住他,“大师兄!”
贺凌霄回头:“嗯?怎么?”
李馥宣脸色涨得通红,眼睛垂着,好像是不敢看他,“大师兄,我是大同峰弟子,李馥宣……”
贺凌霄匪夷所思,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重新来这么一句话,难道是要跟他结拜不成?便看李馥宣眼睫慌张地颤抖着,结结巴巴地接着说:“今年年末便是太巽三年一回的弟子比试,我一定会,我一定会考取头名的!若我能考取头名,大师兄您能不能……能不能去和行春真人稍微引荐一下我,请他将我收为内门弟子?”
他说到这,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别的什么,落下眼泪,哭着跪在地上,冲贺凌霄磕了个响头。贺凌霄吓了一跳,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旁侧围观的顾芳菲支着脑袋,不冷不热道:“我说你小子做什么非要跟过来呢,本以为是你玩心重,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因这事被逐出太巽去,原来是早看准了贺悯这棵大树吧?”
李馥宣狠狠抹了把眼泪,眼尾通红,听了顾芳菲这声似带从嘲讽的话也不反驳,接着说:“我爹病了,要等我从太巽带回草药去救他的命。可非内门弟子是炼不出那味药,也没办法私自将药带到山下去。大师兄,我一定会,我一定会考到头名的!求求您!求您和行春真人提一提我的名字吧!”
贺凌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以为行春真人很喜欢我啊?我和他提了你名字他也不一定会收你做弟子的!”
“不是的!真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们都知道,大师兄您是满山所有弟子最敬仰的人,所有真人最放心的人了!行春真人一定是很喜欢您的!大师兄,我真的……我求求您,只有拜入真人门下,得了那药我爹才能活,我家人才能活,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大师兄,我真的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贺凌霄看了眼顾芳菲,顾芳菲对他一耸肩,示意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贺凌霄望了会天,无奈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李馥宣大喜过望,“大师兄,您答应了!?”
“我也只能帮你提一句。”贺凌霄道:“提了这一句他能不能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你快起来吧,不要再跪我了,我觉得我已经开始折寿了。”
李馥宣听了这话,灰白的脸上立刻有了颜色,二话不说砰砰砰直磕了三个响头,把贺凌霄磕的眼皮一抽,往旁边移了移,便听李馥宣满面红光,大喊道:“大师兄!谢谢,谢谢大师兄!您说什么我都会做的!我一定一定都去做的!”
贺凌霄:“起来,起来。我求你了祖宗你起来吧。”
李馥宣抽泣着起来了,被贺凌霄摁着坐回了桌前,贺凌霄对着顾芳菲打了个眼色,示意她看着他点,自己拍了拍李馥宣的肩膀,一抹油跑了。
回九遏峰的时候,白观玉果然还在睡着,行春人还在殿中,见着他两眼一瞪,道:“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
“师叔。”贺凌霄讨好地冲他笑,“我师尊怎样了?”
行春面色不善的哼了一声,揣着袖子,道:“还是那样——不然呢?”
贺凌霄忙从灵囊中将蕴丹草取出来,“师叔,这个要怎么用?”
行春瞥了一眼,“这什么玩意?”
“蕴丹草啊。”
“你找这玩意来干嘛?”
“您不是说这东西能让我师尊醒过来吗?”
“我说了吗?”行春淡定地揣着袖子,“哦,那可能是说了吧。”
“……”贺凌霄微笑道:“……师叔,这是什么意思啊?”
行春:“我没和你说吗?你师尊这是因天道才睡过去的,你使什么招也不能叫他醒过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时间早晚问题,到点了自己就醒了,你个小兔崽子着什么急?”
贺凌霄:“…………”
“……师叔。”贺凌霄险些将手里的蕴丹草掰折了,“您说话可真会说到点子上啊。”
“不过这倒是个好东西。”行春话头又一转,“你从哪找来的?”
贺凌霄:“天上掉下来的,我走在路边就捡到了。”
行春:“挺好,给我吧。这回我就不计较你坏了我斗参草的事了。”
“呵。”贺凌霄:“不给。”
行春冷哼一声。
说笑呢,他折腾了这么大个圈子带回来,居然对他师尊没用?没用也得给他师尊喂进去,拿都拿回来了!
贺凌霄将煎好的药喂给白观玉时,行春站在一旁,心疼的脸直抽搐。药喂完了,贺凌霄细细将他唇边残留的药汁擦去了,定定看着他的脸,眼睛弯起,这会才露出个真情实意的微笑来。
“师尊。”贺凌霄轻声道:“快些醒来吧。”
话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嗯……不快些醒来也行,您好好休息,弟子等着那时候到。”
身后的行春瞧着这俩人,长叹口气,侧头望向了窗外。
半月后的一日,贺凌霄忽用术法传送到了白观玉殿前,人未站稳等不及便往殿中冲,兴冲冲朗声叫道:“师尊!”
白观玉已醒来了,人正站着与盖御生谈话,听着动静扭头看去,下瞬便被冲过来的贺凌霄扑了个满怀。
贺凌霄也是一时高兴过了头,自他长大后,不,就连幼年时他也很少像这样“不成体统”地扑进过白观玉的怀中。白观玉下意识伸出双臂接住他,贺凌霄便抓着他两边胳膊抬起头,双目亮晶晶的,笑道:“师尊,您好了?”
白观玉垂首看他,他刚起来,还没来得及束发,满头黑丝披着,显得他整个人柔和了不少,低声应道:“嗯。”
盖御生含笑看他:“凌霄这下可放心了吧?”
贺凌霄这才想起来拜他,连忙道:“师伯。”
“不妨事。”盖御生冲他摆了摆手,“你们先说,我就不打扰了,玄明,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要记着些,回头我再来。”
盖御生说完这话就走了,贺凌霄人还在白观玉怀中未起来,他也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接着说:“师尊,您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白观玉轻轻摇了摇头,“我很好。”
贺凌霄又是止不住地笑,“师尊,那您想不想喝茶?弟子去帮您倒茶吧?”
白观玉:“不必。”
他沉默了会,道:“凌霄。”
贺凌霄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现下的姿势有些不大妥当,忙松开他往后退了步,笑道:“对不住师尊,是弟子僭越了。”
“无碍。”
贺凌霄看着他,想到那日在洞中见到的他,忍不住向他求证道:“师尊,那时候在秋道山弟子曾和您见过一面,那是不是真的?”
“是我。”
贺凌霄笑着说:“那也是师尊将我带出那个山洞的吗?”
“是我。”
“师尊这样神通广大,弟子在哪里都能被您知道,想来以后也再不用担心弟子会被谁家姑娘拐了去了!”
白观玉低声道:“胡说八道。”
贺凌霄听出他没多少责怪的意思,心下激动劲过去了,想起正事,道:“师尊,弟子有件事要禀告。”
他将在秋道山遇到谢寂的事挑挑拣拣地与他说了,并将谢寂说的关于“天下要大乱”的事和白观玉提了下。白观玉听后沉默不语,道:“我见过他了。”
贺凌霄一愣,嗯?什么时候?
“送你回去时,远远见了他一眼。”白观玉看着他,“你可认出他的佩剑?”
贺凌霄又是一愣,“认出?我只看出来他剑样式古怪,通体全黑,师尊,那把剑很有来历吗?”
白观玉摇头,“不是黑。是在血里泡了太久才会是那个颜色,他的剑没什么来历,但你应听说过,叫弭恨剑。”
“……啊。”贺凌霄呆住了,“……啊??”
弭恨剑之名,想来应当所有人都听说过它。单说这把剑确实是没什么来历,它出名主要是因为拿这把剑的人——这把邪剑和他的主人只要出现便定有一场灾祸,所过处寸草不生,剑下亡魂无数。据说持剑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但无人知他姓甚名谁,只知这少年杀人后会留下句“我剑名弭恨,你记好了”,便连带着叫他“弭恨剑主”。
谢寂就是弭恨剑主?
他就是那个恶名在外的邪修弭恨剑主?
贺凌霄受到了莫大的冲击,断断续续地说:“师尊……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和传言里的不大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