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点点头，可是，她不知道让她点头的勇气在哪里。
  他吻过她额角的伤痕，吻去眼角残留的泪痕，停留在她柔软甜美的双唇。
  苏语还是轻轻推推他，“去吧！先去看看你妈妈，她想你。”
  “你跟她说过话？”秦牧看她的目光甚至有些惊恐。
  “没说什么，就是经过的时候，随便说了几句。”
  “不要，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坚定地摇着头。
  “她只是外强中干，其实心里很孤独、很无助。”
  “不，不，我不要再来一遍，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要重新回到噩梦里，不要再试图去帮我妈，我会帮她的，你不要让她认识你。”他梦魇一般地摇着头，“一定不要让她认识你！”
  第34章 离去的背影
  苏语站在厨房里看着楼下秦牧离去的背影。
  他走了几步，转回身看向七楼。其实玻璃反光，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还是站着看了一会儿。
  苏语对着他摇摇手，她也知道，他看不见。
  秦牧走的时候坚持要送苏语回她父母家，他们之前商定好的，今晚苏语应该住在她父母家。出了昨晚的事，秦牧更认为她应该跟他一起走。
  苏语不想那么早回去，自从她告诉父母自己已经同林锋办完离婚手续以后，妈妈打了鸡血一般，到处为她张罗对象。苏语告诉妈妈自己目前就想一个人，但是没用的，妈妈并不听，她不得不加了好几个陌生男人的微信，不得不跟每个人说自己刚离婚，想一个人静静。如果现在回去，恐怕妈妈要跟她讲一天一夜结婚对女人的重要性，晚上，她执意要为自己安排一场或者几场相亲都不好说。
  苏语不能跟他们讲秦牧，程浩说得对，周军说得对，他离婚了又如何，哪怕没有那纸婚书，他依然放不下。
  钱财、名誉、地位，他毫不犹豫地扔下。他的女儿，他永远放不下。他曾经的妻子，从他年少时痴狂爱恋的女人，他们有二十多年的情感，他们的人生交缠重叠二十多年。当她背叛他、伤害他，在别的男人怀抱里寻找快乐与慰籍时，他能放下她。可是，当她对未来丧失信心，了无生趣的时候，他却再也不能把她独自留在绝望里。
  苏语有些绝望。
  秦牧也有些绝望，刚才走的时候，他们在门口吻别，“差不多就走了，到你父母那里给我一个信息。他再来，或者什么陌生人来，马上给我打电话。”
  他走的时候，把门拉了关上。还没一分钟，门又被他打开，他紧紧抱着还站在门边的苏语，不言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
  苏语有种他这一去就是永别的错觉，她也紧紧抱着他。
  秦牧终于还是走了。
  苏语又开始感觉那双会杀人的眼睛在盯着她，在一刀一刀割着她。感觉他们会随时打开门进来，随意地伤害她。虽然秦牧走之前，又检查过一遍，再没有暗藏的摄像头，他也带走了那盒碎了的。
  苏语明白，那个男人毁了她的家，她的小小的、安全的、温暖的、有她心爱的人的家。
  苏语有点后悔刚才没有跟秦牧一起走，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她心里有点毛毛的。她准备尽快把上午没干完的活干完，然后收拾东西回自己父母家，她想着路上去买点菜，回家好好做顿饭，和他们一起吃。
  用力砸门的声音响起，苏语觉得那一下一下地在砸着她的心，坏人不会敲门的，他们直接就进来了，苏语安慰自己。
  她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那个女孩的脸，苏语两个小时前刚刚在手机屏幕上见过。她本人比照片还要漂亮，她继承了她父母的优点，苏语呆住了！
  “开门，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不开门我就大喊，我要从这里跳下去，我要把所有人都找来，记者、电视台的，我要曝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不要脸的小三的丑陋嘴脸。”她用拳头砸门，用脚踢门。
  楼梯口跑出来一个男孩，抱住她把她往后拖开：“我们说好的，先礼后兵，我们是要她离开你爸爸，我们先礼后兵。”
  苏语开始拨打秦牧的电话，瘦小的自己怎么看也不是这两个高大的火爆脾气的青少年的对手。
  “你想我爸爸来救你？”女孩挣脱男孩的双臂，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正在响着的手机，“这里，看见没有，我爸的手机在这里，你不用打了，他救不了你。”
  她又冲过来踢门。
  这个劫躲不过去的，苏语把门打开。
  女孩看着她愣了一下，她环视屋子四周，走进厨房看看，又走进卧室看看，重新面对苏语时，她看起来有点困惑，“你又瘦又小，长得没有我妈妈漂亮，身材没有我妈妈好。你这套小房子，又破又旧，还没有我家花园里的工具房大的，我爸爸看中你什么啦？”
  男孩拉拉她，“阿姨，姐姐，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苏语指指沙发，“坐下说吧！”她去给他们到了两杯水。
  男孩打了一下女孩拿水杯的手，“不喝，她下毒怎么办？她也是学化学的。”
  苏语拿过水杯，一杯里喝了一口，坐到沙发对面的小凳子上看着他们。
  两个孩子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他们准备着看到一个妖艳贱货，
  秦牧女儿开口了：“你离开我爸爸吧！你要什么都可以，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我拿我的压岁钱、零花钱给你，我有几十万块钱呢，还不够，我跟我舅舅要来给你，你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把我爸爸还给我妈妈，还给我。”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苏语想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我爸爸妈妈这几年，他们、他们不怎么说话，不太在一起，他们都很忙，各忙各的，可是人到中年的夫妻不都是这样吗？我舅舅和我舅妈就是这样的，人到中年都是这样的。你爸妈也是这样的，对吧？”她求证一般看着那个男孩。
  “这个……”男孩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为什么我爸爸早不跟我妈离婚？现在却要离？我真蠢，我舅舅告诉我，我爸有小三了才跟我妈离的婚，我不信，他把你查得清清楚楚，我还是不信。我怎么找到你，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我舅舅就找不到？没有我舅舅办不到的事。你为什么要破坏人家家庭？你这么年轻，我爸那么老，年轻女人找一个老男人，不就是看上他的钱嘛，要多少，你说个数吧，你这个下贱的拜金女！”小姑娘的怒火重新燃烧起来。
  “我爱你爸爸，他们离婚了，我们才在一起的，我没有破坏你父母的婚姻，他们离婚跟我没关系！”苏语不想背这个锅。
  “切！”小姑娘鄙夷地看向一边，“不是你逼我爸，他不会跟我妈妈离婚的，我爸爸爱我妈妈，非常非常爱我妈妈。”
  小姑娘手里秦牧的电话响起来，她接起来，“是的，我拿的，不是，我没跟同学在一起，我在哪里？你说我在哪里？她有什么好，爸，你说她有什么好，除了年轻，她哪一点比得上妈妈？如果你一定要为了她不要我和妈妈，那我们也不要你了，我马上告诉舅舅我去美国找哥哥，我这一辈子，生生世世永远不见你，永远不跟你说一句话，爸爸，永远，是永远。”
  她哭着把电话狠狠地砸到地上，又站起来用脚使劲跺它，直到电话支离破碎。
  她忽然走到苏语面前，她扑通地跪下来，她哭着摇晃着苏语的腿，“求求你，把我爸爸还给我们吧！求求你，把我爸爸还给我们吧！”
  苏语泪如雨下地看着她，怎么拉，她也不站起来。
  她看着苏语，泪水汩汩地涌出来，“你知道吗？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我马上放假了，我不去上学了，我以后每天守着他，他去到那里我就跟到哪里，我永远不让他见你。下个星期，我们就去美国，我、我妈、我爸，我们要去美国，要去两个月，我把机票都订好了，他一定会跟我们去的，他跟我妈妈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他们以前很相爱的，如果不是你这个卑鄙的小三，他们还好好的。”
  她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着，“如果他不去，我跟我妈就不回来，永远不回来，让他永远见不到我们。他不会不去的，他永远不会不要我的，他会不要你，但是他永远不会不要我。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求求你把我爸还给我妈！求求你！”
  隔着眼泪，苏语都无法直视她悲伤的绝望的美丽的大眼睛，她蒙住自己的嘴把脸扭朝一边。
  “我妈妈很伤心，你知道吗？我妈妈快活不下去了，他们十八岁就相爱了，你知道吗？如果我妈妈死了，你认为我爸爸不会恨你吗？他会恨死你的，他爱的人是我妈妈，我爸爸最爱的人是我妈妈，永远是我妈妈！我爸爱的人是我妈，他对你只是一时兴起。一定是你勾引他，是的，一定是你不要脸地勾引他，利用他的中年危机，他青春将逝，还有一个小姑娘勾引她，他就上了你的当了，他会醒过来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发现我妈妈才是他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