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作者:五谷丰登庆丰年      更新:2025-09-03 09:53      字数:3584
  
  “时彦、辰彦,你们定要为你阿舅报仇啊!他死的冤啊!”老妇人拉着两个外孙的人哭道。
  “外祖母,咱们先去把病看了,病好了再说!”苏时彦好声哄劝。
  “看什么病?我没病!”老妇人声嘶力竭道。
  “时彦,你是读书人,一会儿写张诉状,到河南府击鼓鸣冤!”
  “外祖母?”苏时彦没想到这事儿落到自己头上。
  “怎么,你也畏惧权势?亏你还是读书人,这般怕事儿,真真随了你那没用的爹!
  阿耶是员外郎、大伯是京兆府少尹,却这般胆小怕事!怂货!”
  老妇人一脸鄙夷,活脱脱的老年版秦九娘。
  苏时彦没想到自己在敬重的外祖母眼里跟父亲一样无能,太扎心了!心拔凉拔凉的凉了半截!
  “外祖母,我与辰彦得知消息,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寻你们…”苏时彦心中憋闷。
  苏家得罪完了,外祖家又看不起,别人左右逢源,怎么到他变成左右不是人?
  “宝儿他娘,你就别为难两孩子,读书人要入仕,得罪府尹,以后前途有碍!”秦方城觉得老妻还是昏睡的好。
  “哼,百无一用是书生!用的时候用不上,读书何用?”老妇人不知是骂丈夫还是外孙。
  在场几人沉默,跟一个生病的人没法讲理。
  ”你阿娘呢?你们读书人矜贵,让你阿娘去!养她一场,嫁了好人家,坐上员外郎夫人。
  也该为秦家出出力!她阿弟冤死,当阿姐的该去鸣冤!”
  老妇人眼睛一转,想起那个傻闺女。
  “阿娘、阿娘…”哥俩面容悲戚。
  “你阿娘咋啦?”秦方城发觉不对。
  “阿娘、阿娘被阿耶休了…”苏时彦支支吾吾。
  “甚?苏老二真是出息,敢休我家九娘!不行,我要去找他!我秦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你阿娘是木头啊,不晓得闹腾?苏老二那怂货,不挠花他的脸,不信治不了他!”老妇人怒道。
  哥俩看着癫狂的外祖母,终于明白母亲的作劲儿来自何处?
  他们看不起父亲,可是看着外祖母把父亲贬的一文不值时,心里又不舒服。
  自己可以嫌弃,但旁人不行!
  “你阿娘呢,叫她来见我!这个没用的东西!到手的荣华富贵都守不住!我何翠莲怎么生了蠢货?”
  想到女婿升迁员外郎,女儿却被休,老妇人心在滴血。
  “阿娘、阿娘…”哥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阿娘怎么啦?死到外面啦?”老妇人气道。
  “噗通!”哥俩跪下,“阿娘遭了横祸惨死…”
  哥俩哭着把秦九娘、苏荷在岭南的事儿一一道来。
  “哎呀!九娘,我那苦命的儿呀!”老妇人一声痛呼,眼睛一翻,直挺挺倒下。
  “宝儿他娘!宝儿他娘!”秦方城惊呼,抱住一把骨头的老妻。
  “外祖母!外祖母!”哥俩吓坏了,后悔不该这么着急告知真相。
  “快,喂点儿水!”秦方城看着两个只会哭喊,什么都不会做的外孙,心中悲凉。
  “哦,这里、这里!”哥俩回过神,拿起水袋给老妇人灌水。
  好久老妇人悠悠醒转,嘶吼悲鸣,“九娘、九娘,我可怜的儿啊!”
  看走眼了,这苏老二看着老实厚道,狠起心来是真狠啊,二十年的夫妻,竟然休了送莽夫!
  惨死后不寻仇,反而隐瞒消息!
  好!好!好得很!苏家人好得很!
  苏老二、秦良给我等着,我老婆子就是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们一起!苏家一个都别想好过!
  老妇人眼中迸发着浓浓的恨意!狠狠剜了两个外孙一眼!没用的东西!怂货!
  哥俩莫名打了个寒颤,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知这股寒意来自何处。
  “时彦,背上你外祖母,咱们走吧!”秦方城悲怆。
  儿子死了,儿媳、孙女饿死;女儿惨死,外孙女也死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土埋脖子落得这般结局!
  第342章 倾覆之下安有完卵
  “病人无甚大碍,饿殍所致!”客栈里,郎中给老妇人把脉。
  提笔写了张药方,叮嘱道,“年老体衰,肝火旺,忌动怒,宜慢慢将养。”
  “多谢先生!”苏辰彦送出门,顺道去医馆抓药。
  老妇人躺在床上,换了身干净衣衫,眼睛深凹,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帐顶,不知在想啥。
  “宝儿他娘,好生将养!到长安,我们也过一把老太爷、老夫人的瘾!这辈子也值了!”秦方城握着老妻的手宽慰。
  “是啊,外祖母,就住苏宅,祖母的房子朝阳、宽敞,您与外祖住那儿!好日子在后头!
  大伯如今从四品,将来还会步步高升,您和外祖一定要长命百岁!好好享受荣华富贵!”苏时彦亦劝道。
  老妇人眼珠子慢慢转动,看一眼丈夫,眼神悲戚,再看向苏时彦,神色莫名。
  那眼神让苏时彦很不自在,但没有多想,只当是外祖母悲伤过度,一时恼他、怨他。
  “时彦,外祖母求你件事儿!”老妇人嗓音暗哑、苍凉。
  “外祖母此话折煞孙儿,外祖母有事儿尽管吩咐!孙儿敢不从!”苏时彦被老妇人拿话将住,硬着头皮道。
  “帮我写份诉状!”老妇人语气坚定。
  “外祖母!”苏时彦惊呼,外祖母这是死不回头,誓要与官府抗争到底!
  “怎么,害怕?你学律法的,就这点儿胆量?将来如何为官?呵呵…”老妇人面露讥讽。
  “外祖母,逝者已矣,阿舅已往生,时彦、辰彦愿替阿娘、阿舅尽孝,给您和外祖养老送终!”
  苏时彦学律法,清楚这状根本告不倒。
  首先是平民冲撞贵族,律法是袒护权贵的,不要妄想人人平等。
  其次是平民冒犯在先,且一错再错,跟权贵撕打,没当场打死已是侥幸。
  再者官府量刑有依据,量刑并未过重。
  阿舅是自己高烧死的,并不是当场打死的,行刑时未做手脚。
  击鼓鸣冤要么河南府,要么上京兆府,不管上哪个府衙,都把苏家、大伯推到风口浪尖。
  不知为何,此刻苏时彦脑子特别清明。
  “放心,不会让你们出面,老婆子自己去!”老妇人语气冰冷。
  “不管告不告得准,我总要为我儿奔走呼号!将死之人,有甚可顾虑?
  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又如何,老婆子舍了这把老骨头,哪怕以卵击石,也要伸冤!
  否则,有何面目去地下见我儿?”
  “宝儿他娘,说的甚话,甚将死之人?咱们还要去长安享福的!”秦方城心发慌。
  一家子都没了,自己活着有何意义?
  老妻争强好胜,两人吵吵闹闹一辈子,儿女没了,这吵嘴的人也走了,他还有啥可留恋的?
  “时彦,算外祖母求你了!”老妇人哀求。
  苏时彦垂下眼眸,纠结挣扎,不得不咬牙应下,“好,我写!”
  “这才是我的好外孙!没白疼!”老妇人笑容古怪。
  “唉!”秦方城无奈叹息。
  “外祖,外祖母的药抓回来了!”苏辰彦提着几副药进来。
  找客栈借个小炉子熬药,给老妇人服下。
  听外孙念完诉状,老妇人才肯合眼睡去。
  “兄长,真要去府衙击鼓鸣冤?”苏辰彦悄声问兄长。
  他学的书学,律法略通,虽愤怒府尹打阿舅三十大板,但律法上府尹并无错判。
  这击鼓鸣冤,打府尹的脸,让苏家树敌。
  秦家乃平民,府尹根本不会放在眼中,不管是哥俩还是外祖母出面,人家只会把账记在京兆府少尹苏步成头上。
  “唉,外祖母哀求,实在于心不忍!”苏时彦叹道。
  “兄长,刚才送郎中,郎中嘱咐我外祖母时日无多,要不…”苏辰彦委婉道。
  “二弟,难道要外祖母抱憾而去?阿娘惨死他不能讨公道,阿舅的冤屈也不能鸣冤,这世道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苏时彦大义凛然,仿佛正道的光。
  “可是兄长,这一闹腾,最终连累的是苏家!咱们是苏家子孙,倾覆之下安有完卵?”
  苏辰彦不想把苏家牵扯进来,苏家好不容易赦免,开始欣欣向荣,有这样的苏家,将来他的仕途会顺畅许多。
  “那你说该如何?”苏时彦恼羞,连二弟都开始反对他。
  阿耶对大伯言听计从,自己这个二弟居然跟自己唱反调!
  “兄长,咱们来时,阿樱叮嘱寻到外祖接回长安赡养,不要节外生枝!”苏辰彦抬出苏樱。
  “阿樱、阿樱!什么都阿樱!阿樱能干、阿樱聪慧!那你跟来作甚?去追随阿樱啊!”
  苏时彦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反应激烈。
  什么都被大房压一头,大房什么都是香的,连个女娘也对他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