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123节
作者:芒鞋女      更新:2025-09-04 09:08      字数:3882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据山英婆的孙子说,那几日山英婆跟元家走得勤。
  老太太察觉他的视线,登时黑了脸,“元氏娘家干的?”
  赵广安甩头,“不知道嘛。”
  老太太忿忿道,“真要是她娘家干的,看我不休了她!”
  她对元氏的忍耐已经到头了,要不是元氏坏了身孕,她握了握拳头,目光扫向元氏平坦的小腹,嘀咕道,“也不知真怀还是假怀。”
  赵广安可不掺和这种事,“管她怀没怀,反正十月一到咱看到孩子就行了。”
  老太太掐她,“你懂什么?”
  元氏真怀上的话,赵广昌肯定对她言听计从,以元氏的心机,不定怎么为娘家谋划呢?想到像苍蝇一般的亲家,老太太不禁来气,“她娘家若是个老实的也就罢了,这见天的来事...”
  “各过各的,管那些作甚。”赵广安望着越来越浓的烟雾,不甚在意的说,“反正她也占不到咱的便宜。”
  也是。
  梨花可不是任由人拿捏的主。
  老太太放心下来,“幸好有三娘,要不然,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啊。”
  虽说老四宣布三娘是下一任族长时她心里不舒坦,直觉应该由老三来,可转而一想,老三性情洒脱,不受拘束,他要做了族长,估计心气一不顺就撂担子不干。
  这不是便宜了老大吗?
  那可不行,老大品行败坏,坚决不能当族长。
  这么一比较,还是三娘当族长对自家更有利。
  她往远处眺了眺,白茫茫的雪地上,已经有族人挑着水桶去了,雪色刺眼,她不适应眯起眼,“看得清是哪家不?”
  “不是元家就是多田家。”
  元氏攥着衣角,惊惧的盯着冒烟的地方,赵广昌安慰她,“别担心,着火的肯定不是爹他们。”
  元家隔壁住的孩子多,估计孩子点火不慎引起了大火。
  可话音刚落,小道就传来赵武的声音,“广昌堂兄,元家着火了,你赶紧挑水来啊。”
  元氏身形一颤,赵广昌神色一滞,急忙松开元氏的手往回走,“他娘,我去溪边挑水,你小心肚子啊。”
  溪水结冰,族里人凿了细细的一条水出来,出水很少,舀满一桶要很长时间。
  元氏忧心忡忡,而这头老太太先是高兴不已,心道龌鹾事做多遭报应了,但这情绪没持续多久就变了,问赵广安,“元家的房屋不会塌了吧?”
  大过年的,没了房屋,元家住哪儿?
  虽然她极其不满元家的种种行径,但元氏一日没被休,元家就是她家亲戚,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广安没想那么多,烟雾越来越大,隐隐能看到火光,老实回道,“不好说。”
  谁都不想大过年的发生这种糟心事,赵家人手脚快,各自回家拎起水桶就往溪边打水去了,赵广从冷冷清清看着,问老太太,“娘,我要不要去帮忙吗?”
  出事的若是他岳家,自然会义无反顾的帮忙,换成元家,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毕竟,他的命也是命,可不想搭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老太太不耐烦看到他,“谁管你去不去。”
  赵广从认真想了想,“娘发了话,我就不去了。”
  “......”
  她什么时候让他不去了?不过老二素来就是个狡猾鬼,老太太懒得搭理他,“不知早饭
  吃啥?”
  赵广安对答如流,“堂兄他们舂了面粉,说过年蒸包子。”
  老太太一喜,“那咱快去瞧瞧。”
  小吴氏她们天不亮就过来揉面做包子了,七八层蒸屉,蒸的全是包子,就这样灶台旁还有不少人在忙活。
  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两个包子就是近四百个,有得忙的。
  是以虽知道南边着火了,却也抽不出身看热闹。
  梨花倒是看了热闹,却也被元家人缠得头疼,着火的是正院,黑烟萦绕,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偏元氏娘抓着她衣角,一个劲的要她处置赵多田。
  元氏娘咬定火是赵多田点燃的,目的是烧死她们。
  赵多田确实容易冲动,却也不会无缘无故作恶,面对元氏娘歇斯底里的哭诉,她揉了揉眉心,问围观的磊子,“是多田堂兄做的吗?”
  磊子使劲摇头,“她骗人,多田堂兄老早就出门干活去了,根本不在。”
  赵多田和黄月想在开春后多种些粮,故而天一亮就扛着锄头开荒,哪怕是过年小两口也早早出去了,哪有心思来院里点火。
  元家院里堆了个火炉,专门用来烧炭的。
  黄月家里也有这样的炉子,而火就是从炉子里燃起来的,因周围有柴堆,所有烧得很旺。
  梨花看着元氏娘,“你说是多田堂兄干的,他却说不是,我信谁?”
  元氏娘哭得眼泪糊了一脸,“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梨花反驳,“谁知道呢?”
  元氏娘可没少撒谎,梨花懒得拆穿她而已。
  不知是不是被梨花的质疑刺激,元氏娘嘶吼起来,“我猜你就会护着他们,不是他们干的还有谁?难不成我们自己把自己的房子点了。”
  说着,烟雾背后忽然轰的一声。
  浇水灭火的人身形一抖,丢了家伙就跑,“怎...怎么回事?”
  一阵雪扬起,雪渣扑面而来,梨花出门戴着口鼻巾,见状,急急闭了眼。
  有人在耳边喊,“房子塌了。”
  几息后,梨花睁开眼,刚刚翻滚的浓烟没有了,变成了稀碎的泥和木,雪和草。
  元氏娘呆住了,许久没反应过来,挑水回来的元家父子也懵了,回过神后,齐齐跪地哭嚎起来。
  大过年的极为忌讳,这种更是被视为不详,元氏娘被丈夫的哭声拉回思绪,捶胸顿足的哭起来,“这是逼我们全家去死啊。”
  过年最怕不吉利的话,赶来的赵大壮皱起眉,问先来的人,“房子怎么塌了?”
  赵武耸耸肩,摊手,“不知道啊,是不是当初的墙体没有压紧实哦,我看着火的地方离堂屋有个两三米呢。”
  房子不会莫名奇妙的塌了,细究起来,必是建的不牢固。
  元家的房子是自己建的,累得最狠的时候请了王家兄弟来帮忙,元氏娘从来不在自家人身上找原因,听了赵武的话,当即扑过去揪住王东衣服,“是你们,是你们害的,你们赔我屋子。”
  王东他们是最先跑来救火的,手里还提着水桶,被元氏娘这一闹,黝黑的脸迅速胀红,“不...不是我们。”
  元氏娘认定他们帮忙建屋时没用心,声嘶力竭的骂起来。
  赵大壮看不过去,上前把人拉开,“你自己建的屋怪在别人头上作甚?”
  他觉得元氏娘不讲道理,想当初,元家也请过赵家人帮忙,只是那会要忙的事情有很多,他替大家伙拒绝了,王家兄弟做事快,为人没什么心计,逼于无奈,过来帮了几天忙,不成想就这么被元家赖上。
  赵大壮庆幸当初没让赵家人来,否则这时,就该是他们被纠缠上了。
  他道,“房子的地基是你们自己挖的自己填埋的,墙体是自己堆的,关人家兄弟什么事?”
  元氏娘像得了失心疯,一个劲的说,“就是他们干的,一定是他们干的。”
  倒塌的墙将火灭了,断断续续仍有烟雾冒出来,担心火星子没彻底熄灭,赵大壮让人把墙体刨开,看火星子灭了没,完了与元老头道,“事已至此,伤心无用,还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塌得只剩西边的草篷了,要住人的话,得把三面给围起来,否则一到夜里怕是会被冻死。
  据李家人说,外头冻死了好些人。
  小溪对面也有好几人过世,元家人千辛万苦的逃出来,死在这儿的话肯定不甘心的。
  赵大壮是这么以为的。
  元家人还年轻,活在太平盛世,少说还有二三十年好活,冻死在山谷里,于他们而言跟孤魂野鬼没什么两样。
  果然,赵大壮的话一落,元氏爹就停止了哭泣,先泪眼朦胧的在人群逡巡一眼,估计在找什么人,眼神最后落在梨花身上,梨花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家屋子小,住不下其他人了。”
  元氏娘哭声又大了,“你这是要我去死啊。”
  梨花不吃这招,“婆婆的房子是自己塌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让你们去死你们就去死吗?”
  元氏娘没料到她这般铁石心肠,一时无言。
  王家兄弟过意不去,“我家宽敞,要不婶子去我家...”
  还没说完,就被元氏娘怒瞪回去,兄弟两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住进去遭他们迫害怎么办?再者,两个儿媳妇长得不错,被他们奸。淫怎么办?
  她瞧不上施以援手的王家人,殊不知赵家人也瞧不上她们。
  要知道,赵广昌不惜高价给她们买粮,事情传开后,一家人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话里话外都是女婿孝敬她们的,也就梨花奶的脾气好,不斤斤计较,换成其他人,早就打上门了。
  对于这样的人,谁敢邀请她们来自己家里住。
  赵广昌火急火燎挑着水桶来时,没细看院里的情形,满心都是老两口的安危,“娘,没事吧?”
  元氏娘哇的哭出声来,“广昌啊,咱没法活了啊。”
  她指向院里,赵广昌一看,汗水凝在了额上,“怎么这样了?”
  元氏娘把一切推到王家兄弟身上,赵广昌蹙了蹙眉,当初建房时,王家兄弟的确来帮过忙,要说他们故意酿成这事她却不信,上前扶元氏娘,“先不说那些了,屋子没了,你和爹睡哪儿啊?”
  梨花已经委婉地拒绝过元氏娘,但在女婿面前,元氏娘的信心好像又回来了,“广昌,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赵广昌偷偷瞟一眼梨花,见她面色沉静,没有要表态的意思,为难道,“娘,我...”
  他想说他做不得,可这话在他过去的几十年里都是不曾有的,真要说出来,自己恐怕会成为族里的笑话了,他来得急,面上覆盖了薄薄的霜,嘴唇张张合合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大壮不忍心,替他说道,“婶子,赵家的事是由我三婶说了算,你揪着他没用。”
  在场的人都知道,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赵武愣了一下,附和,“是啊,我三婶年纪大了,不喜欢家里人多,要不你以为书砚为什么要去叶家?”
  这话明显是歪理,偏让元氏娘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像落水之人抱着最后一棵浮木的望着赵广昌,“那可怎么办啊?”
  确实糟心。
  赵广昌看了眼族里人,想让元家人去族里人借助几天,可所有人都回避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