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
弥悠 更新:2025-09-06 08:41 字数:3387
有人问他:“沈老师,你怎么这才回来?我们都很想你。”
闻言,Omega笑了笑,解释道:“忙家里的事,你想我啦?”
被问到的孩子,是个平时最调皮捣蛋的男生,被沈晟舟的反问问得不好意思,霎时红了脸,挠着脑袋不语。
很火很快,就有人替他回复了,送画的女孩搂住沈晟舟的肩膀,回他:“我们都想你啦。”
预备铃打响,Omega站起身,拍了拍手催促着身边的小孩赶快去上课,这群小土豆又风似的溜回了各自的教室。
第17章 只是商品
沈晟舟今天要上的第一节课,就是五六年级的,学校里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一些无关紧要的课程都会安排在一起。
不大的画室里挤满了人,沈晟舟站在黑板前,这里没有电脑,于是美术课大部分时间都是让孩子们根据固有命题去画。
学生们的所有画材都由沈晟舟提供,美术课很受欢迎。
刚开始教课的时候,Omega还因为教学方法而苦恼过。但那时候他看到了一名学生的画,说不上富有技巧的精美,但画的东西很迷人。
白纸上画着这片土地,连绵的山峰,和即将隐没在地平线的夕阳,山峦被橘红色的晚霞模糊了界限,在外界看起来,如此锋利而磅礴的群山,在这群孩子的眼里是与世隔绝的温暖的净土。彩色铅笔的线条稍显稚嫩,却饱含着作画者的情感。
那一刻,沈晟舟想,或许应该放弃那些陈旧枯燥的规矩。
也是因为那样一幅画,让Omega拥有想要再次拿起画笔的决心,不去临摹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也不去画那些上流社会钟爱的奢靡生活,这次他只画自己想要留下的,
沈家身为商贾世家,在沈晟舟出生之前还算是京城中颇有几分名气的家族,但Omega记事起,家里的佣人总是在不断减少,车库里的车子和母亲的首饰拿去变卖,父亲的分公司也从摇摇欲坠,变成关门大吉。
家中孩子多,高中之后,除了大哥和他,其余人的兴趣班都停了,从其他人身上省下来的钱,用在了他们俩上私立高校的学费上。
十六岁的小沈晟舟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自己能不能去读普通高中,那样家里也许就能够宽裕一些,但被母亲毫不留情的嘲笑,说他根本不懂。
沈晟舟在分化前一直不懂,日子稀里糊涂地过着,在各种少爷小姐云集的兴趣班里努力学习,发誓绝对不能让爸爸妈妈失望。
一直到他分化成为Omega后的某天,刚分化的少年对待发情期手忙脚乱,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于是溢出的信息素引起自身情热的同时,还干扰了在场的所有已经分化的Alpha,引起了不小的混乱。
空气中属于Omega的信息素很快就被混杂的Alpha信息素掩盖,平日里觊觎沈晟舟许久的同学暴露了本性。毕竟一个比自己家族低微,看起来却娇软可人的Omega,是富家子弟眼里,最上乘的玩物。
沈晟舟生得漂亮,平时无论在哪,都是一副游离于群体之外的低调模样。引起的效果却与他自己想象的相反,即使少年已经拒绝过别人的示好,却仍旧有人不肯善罢甘休地继续骚扰他。
现在沈晟舟成为了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无疑让在场的爱慕者们更加兴奋。
各种具有侵略性的信息素无孔不入,仿佛要将他的口鼻全部遮掩,沈晟舟险些溺毙在这些臭烘烘的信息素中。
不过好在,最后老师及时控制住了场面,送他去了管控中心。
沈晟舟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哭着求父亲和母亲让他不要再去那里上课。不论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的,那群富家子弟们,已经成为了Omega避如蛇蝎的存在。
但被拒绝了。
父亲扬声骂他不知好歹,不珍惜机会,家里的其他人都拼了命要够到的东西,被施舍给了他自己,如今却说要放弃。
母亲在一旁紧皱眉头,神色严厉,表达同样的不满。
于是他只能继续忍受着那群人投来炽热视线,硬着头皮在那里继续学习。
心里为自己的父母找好一套完美的说辞,他们不是不爱自己,只是希望自己有更多学习的机会。
但好景不长,这篇被精心编织、自欺欺人的完美谎言,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被打破。
父亲带他频繁地参加酒会和晚宴,在名流面前吹嘘沈晟舟的成绩和才艺,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汇聚到Omega的身上,常常让他感觉到不自在。
像是一件被罩在玻璃中的商品,只待有人开出最高价,成交后立刻就被带走。
又一次参加完晚宴的夜晚,沈晟舟从回来就一直不舒服,今天大厅里有若隐若现的Alpha信息素,让他腺体滚烫,偏偏又无法躲避。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别墅里的钟声响起,他蹑手蹑脚地下楼,去寻找抑制剂。
溶溶月色洒落在红木地板上,勾勒出少年羸弱的身形,像只猫儿般小心翼翼地下楼。
窗外风声呼啸,院子里的榕树被吹得沙沙作响,寂静的房子深处,传来被压低声音的只言片语。
沈晟舟像是受惊了般,停下了步子,同时也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而且很熟悉,Omega听出其中有自己母亲的音色。
她问:“最近不少人开始打听晟舟的事,要不然等他二十岁,就把婚事定了吧?”
被提到名字的人被隔绝在这个话题外,再一次产生了,一种被视为商品的感觉,甚至都不需要他同意,便可被交易出去。
很快那边就传出了他父亲的声音,“你个没远见的女人!那时候他换不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反正他还年轻,放我们手里,就像是个被拍卖那样,等到谁开出满意的条件,我再考虑!”
男人的厉声呵斥像是划破夜空的惊雷,刹那间,将沈晟舟与过去的自己割裂成两半。
前十八年,他一直以为父母是爱自己、珍惜自己的,就连去参加觥筹交错的酒会,他都以为是父亲在锻炼自己。
但现在,从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开始,前十几年的美梦破灭,他被迫接受自己只是两人培养出来的,能够卖出高价的商品。
失修的窗棂有风钻进来,寒冷刺骨,透过少年的皮肤,钻进骨髓,像是要将他这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风干。
沈晟舟想,他再也没有想要屈服下去的乖顺。
于是少年在高考志愿上填了离家最远的几所学校,又在毕业后一直致力于那些和自己同样可怜的Omega的援助上。
回到京城的时间少得可怜,自然也就避免了和那群人纠缠,只是偶尔回家听听那些不痛不痒的责备。
那几年他再没有画过任何画,也将从前的画束之高阁,不肯再看一眼。而现在,在帮助这群孩子的同时,他也再次拥有了拿起画笔的勇气。
沈家要他学这些,好成长为一件完美无缺的商品,而现在,沈晟舟用这些来将这群孩子送出连绵群山。
他前十几年学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价值。
一堂课上得顺利,临近下课时,沈晟舟将所有人的作品收上来,每次他都会挑选几张不错的,贴在画室后面的黑板上,久而久之,基本上所有学生的作品都上过小黑板。
下课铃声打响,得到了他的应允,贪玩的孩子蜂拥似的出了教室。
等到Omega将作业整理完,抬头时,就看到了留在偌大教室里的,孤零零的女孩。
沈晟舟记得她,女孩是他周末兴趣班的一员,很有美术天赋,稍微教一些技巧,下一幅画就可以运用自如。
而现在,沈晟舟疑惑地从讲台上走下去,将收集的画作,暂时遗忘在一边。
来到小姑娘身边,蹲下身来,温声问道:“张嘉欣,你怎么了?”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对方还能认得自己,但沈晟舟只是温和地朝她笑了笑。
下一秒,面前的女孩就哭了起来,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地板,和沈晟舟的膝盖上。
男人将双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渴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一点点打开女孩的心墙。
断线的眼泪像是场雨,由滂沱变为了淅淅沥沥,小姑娘终于哭累了,沈晟舟用来给她擦泪的袖口湿得一塌糊涂。
Omega没有功夫在意这些,而是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
张嘉欣还在浅浅地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的,但好在还是愿意告诉他。
“我奶奶,让我,让我周末别学画画了,在家照顾弟弟。”
闻言,沈晟舟皱了皱眉头。
这里的家庭大部分还是重男轻女,甚至来这里上小学的大部分女生,都是因为家里人听说这里不用额外掏一分钱,才送来的。
沈晟舟曾经毫不夸张地想过,如果学校的午餐要收费,那么将有一半的学生选择辍学。
现在看来,虽然情况没有那么糟,但也出了问题。
他现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里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沈晟舟凭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