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泽春点了根烟，又抿了一口白酒：“网络这么发达，跑那么远能靠谱吗？要我说……”
  徐嘉年没让他把话说完，轻咳一声打断道：“行了，他都多大人了。周末你歇一天，给小苔放一天假。”
  叶泽春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琢磨了几秒钟，也没再说什么不同意的话，只是嘱咐了两句，让他路上小心点，钱不够了就开口。
  叶泽春总觉得他无所不能，就好像所有的事他都能扛住，实际上就算叶青苔真的开口了，他也拿不出来钱，经过面包店那遭，他也被剥夺了支配家里钱的权利。
  叶青苔知道，这是他身为父亲想维护的面子，所以听他说这话，叶青苔只是点头应下，再同他道一声谢。
  叶青苔不知道闻自言什么时候方便，怕他约见面的时候自己还在路上，那样会显得他这个乙方太过不真诚，所以后天晚上他就坐上了去佳华的火车。
  十八岁的时候，叶青苔带着一只红皮行李箱，匆匆忙忙的来了车站，那时他气徐嘉年，更讨厌叶泽春。
  他想，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再回安京。
  可如今再从安京出发，本以为会待一辈子的地方，倒成了他临时的目的地。
  凌晨的火车站，没有到人流密集的地步，但匆匆赶路换车的人也不少。
  北广场停了不少辆出租车，叶青苔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再熬几个小时就是第二天。他还不确定闻自言约的地方在哪，现在定间酒店也不划算。
  他攥着胸包的背带，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三个字——佳华站。
  三年好像也没多久，这里的变化并不大。
  开黑车的师傅靠在墙边刷视频，见叶青苔迟迟没动，以为他是要坐车，赶忙迎上前去：“帅哥，坐车不啦？”
  叶青苔看了眼男人，摇头道：“不用，我就透透气，一会要转车。”
  男人常年在车站跑车，每天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换车的人可不会像他这样漫无目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叶青苔是在撒谎。
  男人指了指等出租车的队伍：“帅哥，你看看这队伍，一时半会都排不上你，我收费不贵的。”
  “真不用。”叶青苔往休息区的椅子上一坐：“我等换乘，不打车。”
  说完叶青苔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耳机一戴，头往后一靠，直接装睡。
  “快点快点，马上车都赶不上了。”
  “我都和你说了，让你早上起来早点，你就是不听！”
  “别催了别催了，不行就改时间，又不是天塌了。”
  “哎呦！小伙子你腿伸那么长干什么？”
  ……
  叶青苔一睁眼就看见一老爷爷没什么好脸色的看着他，他还没弄清楚情况，老爷子又嘟囔道：“要不是我反应快，我这把老骨头都要交代在这！”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叶青苔说：“爷爷，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爷子冷哼一声，低头看了眼手表：“真耽误事，车马上都要赶不上了！”
  叶青苔从火车站出来后，又在公交车站坐了会，始终不知道该去哪儿。
  现在才早上七点，按照闻自言之前的作息，最起码得等到下午才能碰上面。
  与其干等着，倒不如当佳华半天游了。
  叶青苔凭着记忆，一路骑共享电动过去，终于在巷口看见了写着许华面馆的纸板。
  这家店位置偏，开在居民楼里，连店铺的门头都是用一张纸板代替，做的生意都是附近住户的生意，要不是叶青苔在这住过一阵子，他也找不到这里。
  叶青苔看着坐的满满当当的屋子，对还在擀面的老板说道：“许爷爷，还有位置吗？”
  一团面在许华手里变了好几种形态，直至最后成了一根根长条。
  他觉得这声音熟悉，甩面的功夫瞥了眼面前的人，惊讶道：“叶小子？你怎么回来了？”
  叶青苔笑道：“想你做的面了。”
  “得了吧，一个两个都今天想吃了啊。”许华把甩好的面放好，朝屋里走去：“赶上饭点了，没多余的位置，我给你加把椅子，你两凑合坐。”
  人多的时候拼桌是常有的事，叶青苔也不觉得有什么。
  叶青苔应声道：“行啊，我不挑位置，能吃上就行。”
  许华领着他到了里屋，帘子一掀开，屋里总共就一张小方桌，坐在那的也就一人。
  他可算明白，刚刚那句“今天都想吃”指的是谁了。
  许华把红塑料凳子放在闻自言的对面，对他说道：“外面没位置，反正你两关系好，坐一块还能叙叙旧。”
  叶青苔没了法子，只能到他对面坐下。
  许华刚走两步，又掀开帘子问叶青苔：“叶小子，你吃什么面？”
  闻自言替他回答道：“牛肚面中辣，加卤干、茶叶蛋、煎蛋。”
  叶青苔刚来佳华的时候，为了维持生活，只能一边打兼职一边刷题。后来他考上了电影学院，艺术学院的住宿费远超于城中村的费用，所以即便他考上了大学，也没离开城中村，也因此他认识了闻自言。
  许华面馆就是他经常会去的一家店，他也带闻自言来过不少回，十二块钱一大碗面，用料是别家的两倍。
  叶青苔看着低头吃面的闻自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从离开以后，他就没想过能再见他，更别提坐在一块吃面。
  “看我就饱了？”闻自言擦了下嘴角，把筷子递给他：“你要吃？”
  叶青苔下意识要伸手去接，他却没真给叶青苔的打算。
  闻自言把筷子收了回去，对他说道：“饿了就去催，吃我的算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谁要吃你的了？”
  闻自言一听这话，抬头看向他，叶青苔正对着他的视线，毫不心虚的说道：“我看你筷子脏了，想给你换把新的，不要就算了。”
  “叶小子，面好了！”许华朝屋里吆喝道。
  叶青苔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闻自言叫住了，他转头看着闻自言，问道：“怎么了？”
  闻自言把筷子转了下方向，对他说道：“不是要换筷子？”
  第12章 我会了
  面碗上放了两把筷子，叶青苔把其中一把递给了闻自言，然后闷头吃面，没有一点要和闻自言沟通的意思。
  过了一会，叶青苔的面碗见了底，闻自言还在盯着手里的筷子看。
  叶青苔没忍住，开口道：“筷子有问题？”
  闻自言把筷子递给他，随口胡诌：“缺个角，握着不舒服，吃不了面。”
  许华面馆是家老店，餐具有点磕碰再正常不过，碗破了角用不了，筷子又不影响使用。
  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了？
  这些话叶青苔只敢在心里念叨，当闻自言面他是不敢的，表面上还是凑到跟前看了眼。
  确实破了个角，但没到握不了筷子的地步，真要计较一下大小，大概就是不认真看都注意不到的地步。
  叶青苔把筷子拿了过来，认真看了几分钟：“还行啊，不然我给你拿双一次性的筷子？”
  “不行，一次性筷子太短。”闻自言盯着已经被吸了不少汤的面，提醒道：“原本的那双就没有，你给我拿走了。”
  得了，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
  叶青苔把筷子放在手上敲了两下，端着吃完的面碗朝外面走去。
  闻自言怕他要走，猛地站了起来，朝他说道：“我还没吃完，你去哪？”
  叶青苔转头看着他，无语道：“去给你换双能让你吃面的筷子，总不能让你自己出去。”
  要搁以前的时候，叶青苔是真不乐意伺候他这身的毛病，但现如今闻自言的人气在这。
  拿筷子的时候碰见粉丝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场面只会更尴尬。
  许华看叶青苔在煮筷子的锅前转悠，瞥了一眼后，问道：“找什么呢？勺子在对面的柜子里。”
  叶青苔不好意思说是在找刚刚还过来的筷子，犹豫了下才说道：“许爷爷，有没有没用过的筷子，我买一把。”
  许华顿了下，以为叶青苔是嫌他洗的不干净：“叶小子，你就放心吧，我这面挣的都是邻里街坊的钱，别说筷子了，碗我都要拿热水烫上好几回，比什么消毒柜干净！”
  “我不是那意思。”叶青苔挠了挠头发，实在说不出闻自言嫌筷子缺角的话，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我最惦记的就是您的面，明天我就得回去，就想买把新筷子留作纪念，没有就算了。”
  许华一听他这话，脸色好了不少，从柜子里拿了把新筷子和勺子，然后拍到了他的掌心上。
  许华笑道：“我开面馆也不差这点钱，就当爷爷送你了，有空常来啊。”
  叶青苔像是攥着刚从开水锅里拿出的餐具，恨不得立马把东西甩出去，走起来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他把筷子和勺子放在闻自言的面碗上，拉了把塑料凳子坐下：“都是新的，我检查过了，别说缺角了，一点毛刺都没有，你慢慢吃，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加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