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一尾羊      更新:2025-09-06 09:17      字数:3284
  “我就是要当着祖宗们的面揭发你!”
  谢擎的态度像极了在维护谢竹,见此,一股更为汹涌的怒火冲上脑海。
  谢瑾宁气得脑子都转不动了,他梗着脖子,直接吼了出来:
  “谢擎你个混蛋,说好的跟娘亲生生世世白首不渝呢,结果背着我娘在外面有了人,还要让私生子入族谱,哪有这样的事!”
  “……”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连谢竹的唇角都抽了抽。
  什么在外有了人,什么私生子,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气性上头的谢瑾宁完全没察觉到在场的诡异气氛,他叉着腰,冷笑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昭明一把捂住嘴。
  谢昭明看着脸色黑沉的亲爹,一手揽过谢瑾宁的肩头,半拖半抱地将人往门口带,道:“爹,我先带宁宁下去,你们继续。”
  “昭明,松手。”谢擎道,“让他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私下都是怎么编排我这个当爹的。”
  谢瑾宁脸小皮薄,就这么一会儿,鼻唇和下巴就被捂出大片红痕,谢昭明看了眼被热气熏得微湿的掌心,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用力了些,只听他道:
  “我娘能忍,但我忍不了,谢擎我告诉你,我听人说上一个让私生子入府的,全家都被杀掉了,这么可怕,你还不快点让他滚出去!不然下一个,可就是谢府了!”
  似是应景,门外又是一声炸雷。
  就多余听他胡说,这会儿连戏本子都编进来了,简直不可理喻。
  谢擎额角青筋跳动,也不想再多言,闭上眼摆了摆手,门外等候的仆从立刻鱼贯而入,控制住没来得及反应的谢瑾宁,直接将他抬了起来。
  谢擎吩咐管家:“去查,小少爷是怎么出院的,把途径给我封死了,禁足再加两日。另外,今日的消息,半点都不能往外传,否则我唯你是问。”
  “老奴这就去办。”
  “谢擎,我不要走,我不同意!”谢瑾宁拼命挣扎,但人太多,他完全摆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
  即将出门之际,他费力把住门板,仰起脸朝另外两人求救,“娘,大哥,救命啊!”
  神色间还有几分尴尬与窘迫的两人默默移开视线。
  仆从生怕伤了他,一时之间也不敢用蛮力,谢瑾宁叫得嗓子都劈了,僵持不下之际,一道阴柔嗓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哟,今儿谢府怎的如此热闹,可是有什么喜事儿?”
  第4章 马车
  夜半,更深露重。
  官道上,马蹄与车轴滚动声愈近,惊动了远处林间夜栖的飞鸟,激起阵阵扑簌。
  踏着夜色,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正飞快行驶着,一路向前,不过多时,眼前陡然出现了三条岔道。
  带着斗笠的车夫目光一转,摆动缰绳,朝最右侧驶去,却并未入岔道,而是踏过草地,径直前行,辙痕很快隐没在草丛间,失了踪迹。
  半柱香后。
  几匹马追了上来,惊疑不定地停在岔道口。
  这是出京必走之路,平日往来车马众多,地上辙痕凌乱不清,根本无法辨别。
  几人面面相觑,不确定马车走了哪条道,他们一时也不敢贸然行动。
  数息之间,又是一匹快马奔来。
  马上人一身暗色攒花锦袍,面白无须,赫然是名年轻太监,腰间挂着的深黑令牌更是昭示着他的身份——出自东厂。
  见那人来,几人连忙策马靠近。
  “回禀大人,属下无能,跟,跟丢了……”
  下一秒,马鞭呼啸着朝出声那人面上挥去,险而又险擦过眼尾,留下二指长的血痕。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一辆破马车都能跟丢,简直一群废物!”赵青神色阴冷,“跟我求饶,呵,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掌印交代吧。”
  “驾——”
  *
  王致和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甩掉了从出京开始便一直跟在屁股后的尾巴,他嗤笑一声,“他爹的,几个阉鸡还想追上老子,回炉重造把那玩意儿再装上都不够格。”
  比起普通的车夫,男人身形更为高大,他长相周正,浓眉大眼。但眼尾处的疤痕显出几丝匪气。他吹了几声口哨,从怀中摸出一块馕啃了一口,继续赶路。
  车轮压过石子,车身颠簸几下,身后传来低声闷哼,像是有人磕着了,但很快又安静了下去。
  王致和循声转头,恰好一阵夜风吹起车帘,从帘角掀起的缝隙中望去,只见一少年正侧躺在铺了层地毯的车厢内,脸恰好对着车门。
  他呼吸一紧。
  黑暗中的少年白得晃眼,面上每处都生得如精雕玉琢,似一尊玉偶。透着薄红的眼皮紧闭,秀眉蹙起,睡得并不安稳,但明显是累极,马车刚刚一路狂奔,也没能将他惊醒。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那形状姣好的饱满唇瓣委屈地抿起,又微张着,泄出几声梦呓,细细软软,像是幼兽的呜咽。
  “不,不要……”
  “我不是……”
  “唔…爹,娘……”
  王致和眼睁睁看着一滴泪珠从他眼尾滑落,消失在浓密乌黑的鬓发之间。
  他怔愣着收回视线,却半点没聚焦在面前的路上,许是馕太干,他嚼了半天都没咽下去,只得解下水囊喝了一口。
  用手背抹了把嘴,他啧声:“嘁,一个大男人咋长这么白呢,怕不是从小吃豆腐长大的。”
  长得也跟个小姑娘似的,还怪好看。
  他嘟囔着,还是放缓了车速,让车身更加平稳。
  一路奔波,眼看天色将明,王致和打了个哈欠,随意找了块空地停下,将马拴到一旁的树下吃草,他翻身上车,靠在车头小憩。
  一个时辰后。
  “唔……”
  睡得头昏脑胀的谢瑾宁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发出噼啪声。他在梦里被人追了一晚上,醒来后也觉得身上酸痛无比,倒像是噩梦成真。
  他闭着眼捶了几下,手放下时才觉得有哪里不对。
  屁股下面硬硬的,一点都不像他软乎乎的床,手里的毛也短短的,还很毛糙。
  不对啊,他床上也没有铺毛毯啊!
  谢瑾宁掀开微肿的眼皮,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观四周陈设,木壁窄窗,似是在一辆马车里。
  他从没坐过这么简陋的马车,小而狭窄,他连伸直腿都做不到,只能蜷着,车内除了用于坐的木板外,居然什么都没有。
  “阿和,阿和!”他不满地拧起眉头,喊,“谁给我安排的马车啊,我骨头都要坐断了。”
  没听到回应,谢瑾宁揉了揉腰,马车未动,他站起身来,半弓着身子掀开窗帘朝外看去。
  只见周围树林茂密,杂草丛生,陌生极了,竟不是他记忆中任何到过之处。
  这是哪儿?
  不对,他不是在谢府吗,怎么会在这里?
  “哟,醒啦。”
  车帘被人掀开,突然响起的陌生男声吓了谢瑾宁一跳。
  他胡乱抓了一把,将手边的包裹抱在怀中,警惕地盯着门口的陌生男人,先发制人道:“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把我弄到这里来,难道就不怕谢家找你麻烦吗?”
  怎么,这是把他当绑匪了?
  车夫王致和打了个哈欠:“小少爷,醒了就下车走几步松松筋骨,吃点东西,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你要带我去哪儿?”谢瑾宁哭了一晚上,滴米未进,早已饥饿无比。
  但这会不是吃东西的时候,他得先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深吸了口气,学着记忆中谢昭明训下人的样子,板起脸,双眸圆瞪:“大胆狂徒!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还不快点把我送回去!”
  他抬起下巴睨人,趾高气扬的模样,却显得脖颈更为修长,脆生生的一截,白而直,嫩藕似的。
  王致和磨了磨牙,不怀好意地咧嘴笑道:“你威胁我啊?”
  谢瑾宁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仍壮着胆子:“你带我回去,我就大发慈悲,不计较你的罪行。”
  打了一棍子,就要给一个甜枣,他是懂得这些的:“谢家还会有厚礼相赠。”
  “真的?”
  “那是自然!”
  谢瑾宁在包裹中摸索到一块硬物,拿出时才发现这是他幼年贴身佩戴的玉佩,后来嫌样式和材质都不是京中流行名贵的款式,就不愿再戴,让丫鬟收着了,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此。
  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将其递至王致和身前,“此乃我贴身之物,价值百两黄金,我以这块玉佩为证,等回了谢家,我定当以千百倍赠送。”
  价格翻了十倍,谢瑾宁不太会说谎,耳根涨得通红,却仍强装笃定,即使衣裳凌乱和鼻尖微红,也带着几分世家贵公子的矜贵之气。
  羊脂白玉静静躺在他手心,周围肌肤也嫩白无瑕,一时还分不清哪个更珍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