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
一尾羊 更新:2025-09-06 09:17 字数:3310
有了接下来的打算,他便一改前几日的颓丧,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往上窜了一截,双眸明亮唇红齿白,一身米白素衣如同抽条的嫩笋,散发着明媚鲜活的气息。
他舒展四肢,转头回望,只见院正中央立着一个木架,上面搭着的衣物还在往下淌着水。
谢瑾宁走近一看,是他换下的衣物,连那套水绿锦衣也被细细浆洗过。
而最末端,赫然搭着他换下的亵裤。
看清瞬间,谢瑾年脸色爆红,指尖伸出又僵在半空中,一时之间是收回来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只能羞愤地跺跺脚。
“谁让他洗这个了。”
严弋真是,真是……
毫无分寸!
他气呼呼地推开院门,走到隔壁木门前敲了敲,“严弋,严弋,我叫你呢。”
依旧半分动静也无,看来是并未在家。
谢瑾宁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不知该去何处找人,踌躇之际,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女声。
“孩子,你是来找小严的吗?他一早就出门去了。”
是名拄着木拐衣着简朴的银发老太,老太面黄肌瘦,皱纹如树根般深刻在面上,双眼瞳眸略有浑浊,精神却不错。
闻言,谢瑾宁双手合十作揖,恭敬道:“晚辈多谢告知。”
见他披头散发,但一身素衣也遮不住的贵气与风度翩然,老太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看了看隔壁谢家大开的院门,直言道:“你就是谢家那个被抱错的孩子吧。”
被抱错,这可比那什么“假货”好听多了。
澄澈杏眸黯淡一瞬,他抿抿唇,乖巧道:“是的。”
陈老太仔细打量他一番,笑意祥和:“你跟阿芳年轻时长得像,眼睛跟杏子一样大,脸也巴掌小,是个水灵的漂亮孩子。”
谢瑾宁猜测她是想说杏眼桃腮,他摸摸自己的颊肉,对于身为男子但被夸“漂亮”一事虽经历过数次,仍有些不太习惯。
“谢谢阿婆,不过……阿芳是?”
陈老太道:“是你娘亲。”
在房中观察时,谢瑾宁并未发现有任何女子使用的物品,正有些疑惑,老太的回答就如瞌睡来了枕头。
他忙追问道:“我并未瞧见阿…她的身影,阿婆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离开之前还是见上一面吧,也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长什么模样。
迎着谢瑾宁期待的目光,陈老太却缓缓摇头,面上流露出一丝悲色:“阿芳她好几年前就生病走了。”
霎时,谢瑾宁如遭雷击,不知作何反应,水雾却更快一步弥漫。
嗓子似被一只大手捏住,他眼圈发红,涩声询问:“您知道是什么病吗?”
“不太清楚,不过……大概是心病吧。”
陈老太叹了口气,“罢了,好孩子,既然来了这儿就安心住下吧,你爹阿农也是个极好的人,你们爷俩把日子过好,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浓黑羽睫在眼睑落下的如扇阴影颤了颤。
这次,谢瑾宁没接话,目送老太远去后,他看了眼依旧紧闭的严弋家院门,转身回到院中。
天穹那轮耀日依旧夺目,日光温暖如春,谢瑾宁却没了沐浴的心思。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听到生身母亲的消息,竟是她的死讯。
他还没来得及认识她,跟她见一面呢。
谢瑾宁缓缓回到房间,抱着膝盖侧身蜷成一团。
如婴胎在母体中的姿态。
……
严弋快步穿梭在林间,目光锁定着三尺之外一只奔跑的白兔。
那白兔浑然未觉危险降临,鼻头翕动来回搜寻,终于在发黄的草被间发现一处青嫩,开始大快朵颐。
此时风势渐缓,时机正好,严弋拉弓欲射,余光中悄然出现了一抹暗棕。
是只棕兔,从灌木丛中钻出,蹦跳至正在吃草的灰兔身旁,凑近闻了闻它的味道。
灰兔以为其同样觅食,大方地往旁偏了偏脑袋,空出几株啃掉尖尖的草叶。
严弋眯起眼睛,脚步小幅度偏移,试图找好角度一箭双雕。
手臂肌肉绷紧,即将松手之际,只见视线范围内的棕兔忽然压上了比其身型小一倍的灰兔,后肢耸动,竟是jiao./媾的姿态。
这分明是两只雄兔。
严弋脑中突然浮现起昨夜梦中的画面——红帐低垂的雕花大床上,两道身型迥异的身躯交缠,起伏翻涌。
急促的呼吸和碰。/。撞声在空气中荡开,难耐的呜。咽哼鸣,令人心旌摇曳。
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唯有那双缠在蜜色腰。身的玉白长腿,随着野蛮冲(z)微微晃动,又脚趾蜷。缩着蓦然收。紧。
弓起的脚背间,从薄薄皮肉中透出的淡青血管如同精心绘制的纹路,蜿蜒伸展,脆弱动人。
直至那双腿的主人承。受不住般发出长。吟,搂。抱住男人肩背的双臂无力垂下,紧。贴的胸膛分离,雪川间,那颗镶嵌在花托中的小痣红得耀眼。
梦中,红烛帐暖,旖。旎春情,叫人沉醉难醒。
梦外,裤被湿。濡,肿。痛炙硬,大脑一片混乱。
弓者最忌出神,心潮汹涌间,木箭脱手而出,擦过灰兔耳际,射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感知到危险的两兔蹦起,飞快逃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片山林间猎物并不算多,但严弋只要寻到,向来都是百发百中,连厚皮野猪也顶不住一箭穿眼。
这次不过是两只兔子,居然射空了。
下颌紧绷,还红肿着的侧颊刺痛发麻,他胸口剧烈起伏,终究是按耐不住郁躁,一拳轰在了树干上,直接将其打穿。
飞溅出的木片划过手臂拳头,落叶纷如雨下,落了满头。
第17章 鸡飞
咕噜噜响声冲散浅淡悲伤,谢瑾宁将玉佩塞回枕下,慢悠悠爬起。
他饿了。
如瀑乌发随着起身肆意披散,几缕滑落被窗边缝隙溜入的风一吹,挂至纤长浓密的蝶羽间,尾端滑过脸肉,激起微微痒意。
谢瑾宁抬手拂去,又蹭了蹭,才将那扰人的痒意揉散。
自从被禁足开始,谢瑾宁几日皆是散发,一人独处时还好,刚刚遇上生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谢瑾宁往日多用簪子与发带束发,尤其是玉簪,木簪用得最少,他嫌其古朴老气,即使木料再珍贵,也不爱往头上插。
发带更是多样,镶金云锦,蜀绣丝绸,嵌珠鲛绡……每日晨起都会由丫鬟捧来供他细细挑选,衣裳更不用提。
奈何事到如今,倒只剩下磨得他肌肤略有不适的布衣与不知从何处扯来的布带了。
再次被落差袭击的谢瑾宁又叹了口气,深觉前十六年加在一起也没他这些天叹的多。
捏着布带,他开始给自己束发。
谢瑾宁手生,又不得要领,偏偏一头乌发浓密,好不容易将其彻底拢住,用布条缠绕,但手臂举至酸软也没能将其系牢。指头一松,便如云雾散落。
“我就不信连个头发都系不好了。”
他甩甩手臂,耸了耸鼻,面上尽是不服之气,眼眸却晶亮,竟是将其当作了挑战。
待空洞腹腔再次发出催促之时,他终于稳稳将发丝扎成马尾状,高高束在脑后。
仍有几缕垂散,但总体已是大为成功,清爽翩然。
轻轻甩头时,乌黑随之摆动,正面望去,真如狸奴摆尾一般轻巧。
谢瑾宁走入院中,抬头观天色,估摸着午时将至,严弋却还未归家。
“去哪儿也不提前说一声,昨日还说要负责呢,现在连个人影都没。”
他撇撇唇角。
等严弋回来,一定要好好谴责一番。
事实上,谢瑾宁浑然未觉,距离他发热那夜已过去了整整一日。
……
严弋正坐在被他打穿的那棵树下。
他曲起腿,搭在膝上的手掌骨节处的血迹早已干涸,崩裂伤口周围的棕褐残渍显出几分触目惊心的狰狞。
枯黄树叶落了满身,他却仿若未觉,不曾拂去一片。日光透过枝桠,在他深邃眉骨间留下的斑驳阴影如同裂痕,将他的面容分割。
也如钝刀一般,切割着他的理智。
前夜,他还是翻墙而入进了谢家,察觉到谢瑾宁面色不对,他立刻从打开窗户钻入,伸手一探,发热了。
手掌卡在肋下,严弋将人从床上抱起,料想裤腰过于宽大,裤腿直直往下坠去,滑落在被面,两条白嫩修长的腿呈现于人前。
甚至因为搂抱,衣摆上移堆砌于胸口,恰好站在侧面的严弋猝不及防,将人除了前胸的部位看了个七七八八,一览无余。
烧得晕晕乎乎的少年浑身泛着薄粉,月光下的粉白躯体仿佛蒙着层细腻鲛绡,更显诱人,四肢绵软,身型止不住下滑,如同一具任人摆弄的玉偶。
在愈发馥郁的香气中,严弋心脏猛地狂跳,剧烈如战鼓擂动,在胸膛中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陌生的慌乱感随之涌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