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
汁士 更新:2025-09-06 09:24 字数:3265
夏晗死后,宫殿辉煌壮丽依旧,她和千山的岗位依旧,万事万物依旧,唯有她和虞以松的关系不再依旧,渐行渐远。
万径眉心微颤。
她们知晓,彼此之间都在试探对方的深浅,都想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
虞以松最想要的或许是她主动交代,而万径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场谈话便不必继续进行,过犹不及。
她辞别母亲,独自前往地牢。
地牢幽暗,锈味浓重,万径紧锁着眉。
入眼是被绑在十字架上衣着单薄的千山,小孩嗓音低沉发哑,好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小妈……”
万径拎起鞭子,二话不说鞭尾径直打在千山身上,一道新的血痕骤然浮现在白衣上,新血覆旧血,鲜红色泽渐渐变深,万眸眼眸晦暗。
发力又是一鞭,温热的血溅到万径脸上。
千山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双眸通红,她咬牙咽下即将逸出的嘶鸣声音,干裂的唇瓣翕合。
“疼吗?”
万径单手拎着鞭子,另一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脸,神情捉摸不透。
千山摇头。
“擦,擦……”
她想让万径擦擦那张漂亮脸蛋上被溅的血滴。
雪白光滑的面颊沾上她血液,妖冶美感让千山瞬间顿住呼吸,鞭疼好似暂时被消减,她眼眶陡然泛酸。
可是小妈误会了她的意思,滚热的指腹寸寸扫过她面庞,慢慢给她擦拭血迹,千山眼眶的泪水倏地掉落,砸落葱指,和着血液染红了白皙指尖。
啪——
万径紧咬下唇,再度狠狠挥鞭。
“母亲是如何能这般及时赶到宅院的!?”
“我……不知道。”千山喉骨艰难滚动,看着眼前身形挺立、就连打她也冷着眉眼没有任何多余神情的万径,她心尖颤动,可也委屈万分。
“庭院门口你分明有阻拦母亲的机会,为何还是造就了这般结果!?非要一把猛火烧掉庭院闹得人尽皆知!?千山,是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对,不起,管用,我听小妈的……”
长鞭不给受罚之人丝毫的喘息时机,接连打落,摩擦着空气发出咻咻声响,每一下,都伴随着万径冰冷的问话。
“你可知一百位守卫的姓名要如何瞒天过海!?”
“对不起,让,让您难办……”千山青筋突起。
“你可知母亲名声受损让神洲众人大跌眼镜!?”
陆君名声与实权元首的名声紧密相连。
“小,小妈,真的很对不起,是,是我处理事情不当,下次不会了……”
万径一言更重一言,鞭声簌簌响。
“你可知自己造成了挽不回的天大麻烦!?你可知我迫不得已要向陆议会说明母亲是因为受了罚才夜奔京都!?可知母亲因此受尽陆议会的苛责与惩罚!?”
第48章
布满荆棘的鞭尾毫不留情划过肌肤, 和着新鲜血肉砸落地面,老旧地砖更添一份瑰红惊丽和诡异的艳美。
挥鞭之人重重喘着气,鞭子从手中脱落, 哐当掉落地面,随之丢下一句轻轻的:“你可知错?”
轻言淡语在空荡的地牢中反复回响。
万径心口酸胀, 诸多情绪揉成一团, 在自己道出的轻飘飘一句问话后, 杂糅的情绪叫嚣着达到顶峰,如汹涌潮水在她心房来回撞荡,掀起重重骇浪。
疼, 前所未有的疼。
眼眶酸乏, 她慌忙抬眸看向压抑叫喊声的养女。
小孩儿朝她露出了笑容, 小虎牙在地牢暖光照射下泛着温暖的光,酒窝深深,好似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抚着万径胸口的疼痛。
万径愕然。
千山猛地挣脱绳索, 长臂小心翼翼虚拥万径入怀, 将对方圈在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仔细着没让万径碰到自己身上的半点血丝。
“我, 嘶没事……”
作为百万里挑一的守卫队长, 她在被绑上的那一刻便能自行逃脱,更不必说这糟糕透顶的绑人手法根本用不着挣脱。
可绑她的是万径, 是她此生最信任的人, 是她心爱之人,如果可以, 千山不愿忤逆万径的任何想法和要求。
鞭子挥到身上很疼, 疼得说话都不利索,可她脑海还是清醒的。
小妈从绑她的那一刻起, 便心绪不宁,眉宇氤氲着一团躁动的气,似不安,似害怕。
小妈在怕什么?
怕她因受了鞭法日后不再听话?怕她一怒之下辞掉卫队长一职日后无法再保护母亲?还是在怕伤害了养女?
千山无从得知,但保护万径是她天性所然,心之所向。
她挣脱绳索,拥抱万径,高大身影和宽阔臂膀密不透风地牢牢拢住对方。
“对不起。”
怀中突然传来道歉。
千山嗓音瞬间哽咽:“是我处理事情不当,不怪小妈,小妈责罚得对。”
万径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却不呛鼻,甚至让她感到难言的心安。
她沉默着从毛呢大衣口袋中拿出一管药,乳白药膏挤到指腹,黑眸微抬。
视线中,千山面颊沾满血红,干涸混着新鲜,深红和着艳红,有的淌流到颈部,触目惊心。
万径放轻声音:“把衣服脱了。”
“……不,不了。”
千山眨巴眨巴眼,下意识拒绝,磕磕巴巴地回应。
她眸光闪烁,时而落在万径溅上一滴浅血的鼻梁,时而落在饱满艳丽的唇。
呼……
千山深呼吸,偏头,艰难移开视线。
万径却将她脑袋掰正,再次重复:“脱了。”
千山耳根逐渐发烫,她轻轻摇头,态度坚定:“其它的都能听您的,这,这个不行……我自己上。”
Duang——
药膏砸在桌面发出哐当声,万径拧眉,淡声道:“随你。”
这瞧着可不像‘随你’的意思。
千山再笨也能读懂其中之意,她再度深呼吸,按耐心中羞涩,猛地撕开衣服,块块条条的血迹浮现眼前。
她羞赧地闪躲目光,脑海浮想联翩。
“血都干了。”
万径不带感情的陈述句打散了千山心头萦绕着的千万般头绪。
千山:“温水擦一下,风干再上药?”
上扬的尾调像在小心翼翼地询问对方意见。
而这般道理就像提醒万径吃香蕉要剥香蕉皮一样诡异又好笑。
兼且俩人心中明白,千山多年训练,在外伤恢复领域的知识面只会比万径多,不会少,于是千山这一问句便显得可爱又突兀。
是脾气温顺的女儿对暴怒无常小妈谨慎又笨拙的试探,双方都看得明白,相视而笑。
这一瞬,所有隔阂烟消云散,那些鞭痕与狠戾于无形中殆尽,狰狞的伤口和锈味的血腥也变得不再可怕。
千山率先露出虎牙小尖,唇角大大咧起,万径指尖戳了戳她没受伤的皮肤,嗔笑道:“你这小家伙怎么回事?还知道调侃小妈了?我有那么笨嘛?”
“小妈,你我都是小字辈。”
千山突然说了个冷笑话,万径笑得双肩发颤,毛巾一歪,直直擦过血痕,千山咬牙,但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年长者连声抱歉,动作更加仔细,母女二人在温馨的光影中轻声打闹,日子也在看似平和中正常运行。
“千山确定与我们合作。”虞以松捏了捏夏晗鼻尖,被美人漫不经心地躲了过去。
妻子慢条斯理道:“很难信这妈宝女会选择和我们合作。”
“万径真的以为你死亡以及并不知道我已找到真正的妻子,这两点便是最好的证明。”
“大人就不怕千山万径养母女俩给你我下套?”
“可以提防这种可能,不过目前看来概率不大。”
夏晗挑眉,细长柳眉如主人一样慵懒,只挑起眉梢,狐狸眼和眉骨仍是一副寡淡随性不问世事的模样。
“阿晗,你真的是董事长么?”
“大人不疑千山,反倒疑我?”
美人坐在宽大的掌心边缘,小腿自然垂落,怀中抱着嘤嘤嘤个不停的小狐,她轻哼了声,声儿清婉如仙乐般动听。
虞以松抬高手臂,与对方平视,竹绿眸子闪烁:“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更像神仙下凡,不像俗里俗气的集团老板。”
夏晗:“……”
好土,再这么土下去以后会找不到新老婆的。
她眼中露出三分无奈四分好笑两分被雷到的不自在,以及一分恰到好处的羞赧。
“既如此,大人不如放我出宫上班。”漂亮的狐狸眼眨巴着。
虞以松心头仿佛被轻轻一挠,有些痒,她沉吟半晌:“你想出去?”
小美人不语,只微微颔首。
“现在暂时不适合。”
“为何?万径只知我是一陆首富,并不知我是迟日集团的董事长,只要我悄悄出去,都不会被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