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是从大楼最左边开始爬水管，而最右边靠近进来的栅栏门，她伸手推了下窗户，里面没锁，轻轻嘶拉一声后被打开。
  探进脑袋观望，整个房间空旷无比，连最右边平日里提供食物的工作窗都是紧闭状态，这让离歌心里安心不少，但仍不敢大意，谁能保证这里面真的没有意外呢。
  作为食堂的房间门是关着的，离歌顺利钻进里面，顺手关严窗户锁住，又检查一遍其他窗户确定都锁上之后绕到工作室的门前。
  或许是临走之前工作人员压根不担心有人进来，只锁了食堂外面大门，对于这里的操作间只是关上了事。离歌轻轻打开门，到里面查看一番，一个月过去，能吃的也变得不能下肚，但是储存的大米面粉面条离歌就没放过，外加油盐酱醋等调料，秋风扫落叶般搜刮得干干净净。而后草草清理下确保可以休息之后她将小空间里面占地颇广的大木桌子一点点往门后移，要保证不发出太大声音，这项工作难度陡然增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腰都快累折了才算把木桌子移到门后。
  操作间后面用木板隔开，里面归置着厨房所需的各种物件。匆匆扫过一眼，二话不说收进空间，最后视线被放置在角落的一把小型斧头吸引。
  这种斧头主要是用来剁骨头，小巧轻便又锋利快捷，离歌拿过来放在手里仔细掂量，斧刃那里许久无人擦拭，已经有了薄薄一层铁锈，但她不在意，细心放在背包侧面确保能随时取用。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找出背包里准备好的便携式睡袋，铺开放在堵着门的木桌下，而后弯腰钻进去，就这么缩着躺在门后。
  从背包里拿出早上准备好的炒米矿泉水，趴在桌子下将冰冷的食物含在嘴里慢慢温热软化，舌尖感受着当初包裹在炒米外的植物油，丝毫不觉得委屈了。
  夕阳西下，从窗户透进来的暖色光芒，纯粹而安静，离歌看着那束光，将嘴里最后一口炒米嚼碎了咽下，连同刚刚突如其来的酸涩。
  抬起手，试图抓住光束，然而还是慢慢放下，静静等黑夜到来，她在此刻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做了。
  眼眸里的光如同外面夕阳，在一点点消失。
  黑夜终于来了，离歌睡不着，她慢慢回想以前的生活，像一具尸体般躺在那，偶尔眼睛眨两下，在静谧深沉的黑夜仿若幽灵。
  突然，她耳朵抖了抖，随即聚精会神听着外面动静。
  良久，她确定那动静并非是外面，而是楼上。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慢慢挪动，似乎害怕惊扰什么，半天时间才从这个空间的上方走过。
  第五章
  指尖一根根蜷起来，一，二，三，四，五。
  五种不同的脚步声，在这本就死寂的夜里越发清晰起来。
  由于时间关系，离歌并没有出房间去查看这层楼的情况，如今看来多半是祸非福，能肯定的是上面那层楼肯定有丧尸，而这层也不乐观。
  她默默竖着耳朵，努力辨别那几个人前进的方向。毕竟是普通人，等到几人走远之后一切又归于寂静，离歌觉得今晚不会无聊了。
  无所事事，她便开始思索目前境况，从下午进来情况来看，工厂应该是放假了的，否则门卫便会在值班室里。一楼也是从外面上锁，那么就是有人从别的地方进去，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至于屋子里还需要防备的丧尸，极有可能便是当初进来的人发生突发状况，导致建筑物里面也变得不安全。
  工厂放假，那么制作成功的食品便会少了很多，若是附近人将目的地选在这里，估计这么久以来，物资可能极端匮乏，那么便少不了争斗。
  但是空间就这么大，若是他们有勇气出来战斗，绝不会是今晚这般小心翼翼，所以说在他们能找寻的空间之外，物资应该还是有的。
  所以，明天是战斗，还是继续赶路？
  情况不明，还是休息好就赶路吧，天从不绝人路，绝路的是人自己。
  想通之后，离歌慢慢进入浅眠。
  似乎并没睡多久，她便被一阵细微的谈话声惊醒，仔细听了一下，果然是食堂外面的门在被人撬锁。
  “快点，好不容易等那些东西从楼梯口挪走，等它们回来撞到可就糟了。”
  “催什么催，没见正弄着吗？不过这里会有吃的吗？”
  “没看到门上两个大字么？食堂里除了吃的还会装什么？”
  “丧尸……”
  外面一下子安静了，突然一个暴怒的声音低声吼道：“就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脑子里装的除了水就是面粉，从外面锁的门，你告诉我丧尸怎么进去？啊？飞进去吗？”
  “哥，哥，小点声，我不说话了行吧，我专心撬锁行了吧。”
  “刚子，别做声，等小肖撬开门就进去，虎子，豹子，去那边转角口看着，别被那些东西抄了后路。”
  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
  离歌皱眉，她不愿与这些人照面，便轻声从桌子下钻出来，收拾好睡袋背包，一点点挪开操作间窗户，像只猫般轻灵无声的钻出去，脚踏在突出嵌道上慢慢往左手边挪动几步，手扶在窗台侧边，静静等待。
  没用多久，门被撬开，那叫小肖的声音响起，“哥，赶紧让外面的人进来，咱看看里面有没有吃的，我都两天没进食了。”
  “就你馋，不都一样吗，矫情。大哥，我去叫虎子，豹子。”
  “快着点，小肖，看看操作间里有没有吃的。”
  “好嘞。”稍后，小肖差点跳脚，“老大，门后面被东西抵住了，推不开。”
  有人往窗户这边走了几步，而后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哪个缺德的用桌子抵着门，小肖，别使劲了，一会声音把那些东西引来就不好了。”
  “可是里面或许有吃的……”
  “算了，白天再来，晚上只能借着外面那点光才能看清东西，咱们手电节约点用，这些东西不好找，出去吧，喊他们一起往别处转转。你手里还有几个易拉罐，一会引那些东西到一楼去。”
  “好吧。”
  外面几人叽里咕噜几句，总算是离开了。
  离歌看着外面如流水般的月光，眸色沉了沉，她开始慢慢往左边移动，直到走出操作间的范围才缓口气。身后的房子里依旧没有声音，然而她并不敢进去，一番折腾，体力消耗得很快，再不找个地方怕是会摔下去。
  更重要的是，她没多少时间去犹豫了，只要那些人反应过来，伸出窗户看一下就能发现她。
  咬咬牙，离歌轻轻拉开身后的窗户，再次进到这座工厂里面。
  这间房放置很多机器，估计是加工所用，她小心走到房间门后，依旧是从外面锁住，另外一个也是如此，稍稍松口气，刚刚坐到地上，便听到从左手边传来缓慢而不克制的脚步声。
  总算安全了，离歌任由身上冷汗黏腻，整个人如雕塑般靠墙坐着，连呼吸都刻意变得似有似无。
  一墙之隔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却让离歌觉得安心，她望着窗外，眼睛里盛满了嘲弄。
  夜很长，怎么都等不到天亮。
  夜很短，似乎就是一场梦的时间便看到窗外朦朦胧胧的光线。
  一整晚的时间，离歌心情并没有变好。外面脚步声尽管杂乱，然而数量并不多，可笑的是五个人，没有一个人去尝试。
  离歌打开背包，拿出今天份的早餐，就着水开始狼吞虎咽。
  吃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不一会外面就开始热闹起来。离歌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深呼吸，站起来转身，打开身侧的窗户。
  失策啊，应该准备个口罩的。
  窗户开了一半，它们张牙舞爪想要抓住离歌，然后被一把斧头砍断伸进来的部分，再然后是正在嘶吼的脑袋。
  一个，两个，三个，丧尸排队似的往窗户里挤，被离歌烤串似的切割。
  动静很大，慢慢往窗户里挤的身影越来越多，离歌甩甩有些酸的手，看一眼开始泛光的斧头，笑了。
  房间外的丧尸嘶吼，房间里的她微笑，整个场面诡异又血腥。
  房门被撞得砰砰响，离歌转身，拉开朝外的窗户再次挪动，她很想就这么跳下去，摔个半残然后就有理由不去苦苦挣扎。
  她想见爸妈了。
  终究是没有跳，相反她走的很小心，一步步好似走在悬崖边上，专心致志。
  三楼有几个脑袋伸出来了，他们默默看着这个瘦弱的身影，没有说话，直到离歌挪到大楼最右边，顺着水管下到地面。
  抬头，离歌终于看到这几个人的模样，很普通的面孔，和记忆中的任何一个路人相似，她微笑，挥手，然后义无反顾离开。
  “哥，是个娘们，相比之下我们太窝囊了。”
  一个中年汉子还在看着那个身影，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朝阳升起，洒下万丈光辉。
  昨晚应该去看看的，他还以为今天早上能捉住她，没想到，眼睁睁看着人家走了。良久，中年汉子微笑对着身边年轻人道：“小肖，我们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