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几个本地人自然赞同沿着铁丝网走，毕竟这一看就是人为设置，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见到家人。
  沐烟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去铁丝网那边的山上会不会见到幸存者。但是根据地图显示，右边往前有一处火车站，是丹兴市近几年新建成的高铁站，客运量据说还挺大。
  太阳光线已从有些耀眼黯淡到橘黄色，时间上来不及耽搁，沐烟看一眼等着自己决定的离歌，轻声道：“走左边。”
  车子开不过去，又不能收进空间，沐烟有些不舍的将车里东西拿出来，装进离歌背包，几人相携着往铁丝网尽头走去。
  不到几毫米的铁丝组成的网细密又绵长，网眼与缠绕的铁丝一样，让有心攀爬的几人根本无从着手。
  更别说那另一侧挂满微风拂来都要叮叮当当响一会的易拉罐。
  离歌打前阵，背着已经瘪了的包拿着斧头，后面是同样拿着斧头的沐烟及芳姐。剩下三个姑娘将自己包在消防服里，连坐车的时候都未曾脱过。
  临出房间时吃过方便面积蓄起来的力气早被耗得一干二净，此时支撑她们的也就是一股子回家的念头。
  瞧一眼后面三个喘气喘得消防服面罩都笼着雾气的姑娘，离歌示意再加把劲，就快到山脚下了。
  还没等她回头继续往前，上边林子里出现几个穿着与枯草颜色没有差别的人，手里不是拿着刀，便是举着枪。
  脸上涂抹的色彩让人分不清男女老少，离歌安静立在铁丝网外，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身上从酒店出来就没换的衣服血迹昭昭，手里的斧头也保留着战斗过的痕迹。脸上虽没有表情，却让山上的人不得不慎重。
  其中一个人站出来，他手里的枪械比其他人明显要保养得好，一身枯黄的伪装下甚至还吊着几个手榴弹，貌似是领头之人。
  “什么地方来的？与丧尸战斗过？”
  沙哑的声音昭示着这些人可能在此潜伏许久，离歌点头，她沉静的眸子望着那几人，回答：“从斌水市过来。”
  上边领头的听完这话，眼里闪过惊讶，但是没说什么，只是招招手，后边出来两人示意她们跟上。
  离歌带着人随山上两人一起沿着山势往前，经过一处拐弯时看了看后面，那里几人已经再次匍匐下来，伪装过后一眼扫去压根看不出丝毫痕迹。
  防丧尸不可能防得这般小心，离歌抬头望着铁丝网拦住的山林，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或许也在瞧她。
  天边挂着的橙色暖阳已经消失在山后，两拨人隔着一道铁丝网从田野与山林间默不作声的往前，终于汇聚在一处马路尽头修得高而深的铁门前。
  马路超过四米的样子，而铁门则囊括了马路以及路两边的田野，新浇筑的水泥高墙仿若城楼般横亘在山与路交接的地方。
  痕迹很新，有些地方水泥甚至没有完全干。
  此时离歌她们已经看不到铁丝网，取而代之的是仰着脖子看都觉得脖颈酸的门户，而后是中间柱子般的墙壁将大门一分为二。
  右边嵌在地下的铁门“咔啦”一声从墙壁里慢慢推出，然后留下一人通过的口子后停下。
  刚刚带她们过来的两人守在门边，招手示意几人进去。
  离歌跨过打开的门，顺带着瞧了眼埋到地下以及墙壁里的深度。
  大门嵌入的很深，厚度怕也是门中翘楚，子弹都未必打得透。墙壁里的门缝延伸过去后便是人为控制的卡口，若是不手动松开，怕是外边拿车撞都费劲。
  这门，防丧尸好使，防人也是不错。
  门后有两三栋房子，还没墙高，但是里边歇着的人不少，多半都看着她们一行，沉默着，麻木着。
  墙后面还真的修建着城墙那样的垛子，离歌刚刚在外边没发现，这会进来了才看到三个人各守一处，持枪倚靠在墙后躲风。
  没有言语，带路的人沉默，守门的人也沉默，离歌便也入乡随俗，沉默的沿着山林往上。
  脚下的路是修理齐整的台阶，各种花纹颜色的大理石按照设计好的图案拼接，与这满山的荒林相映成趣。
  一条末日前很常见的公园小路，带着她们走向末日后新建的基地。
  基地在山顶空旷地带，往下一层层似梯田般分布着住宅区，交易区，种植区。
  带路的人只是将她们领到山顶一处房子，便沉默着走开，留下离歌几人与房子里昏昏欲睡的女人相对。
  房子是临时改建的，里边除了一摞摞本子，便是此时瞪着眼睛再无困意的女人。
  她丢出本子，指指窗台上的笔，有些好奇的扒在里边唯一一张办公桌上。
  “姓名，籍贯，有没有被咬，打没打丧尸……嗨，上面都有表格，照着填就是……对了，今天是一月十三号，也写上。”
  离歌拿过本子，将斧头放在一边，开始按照本子上的表格填写。
  女人瞧着一行都是女子，颇有些敬佩，“看你们这样子，杀过丧尸吧？都是尸山血海中蹚出来的，见面就是缘分啊。哦，你还要去南城市，这可有点难，怕是九死一生啊。”
  离歌没理她，只是简单填写完，将笔交到沐烟手里，而后四处溜达。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她们站的地方除了一处像是门卫室的房子旁边连着铁门外，便是高耸的围墙，四边林深藤绕的，压根看不出别的。
  刚刚上山路上也是一片树林，看不出这个基地的具体情况，左右已经进来，晚些时候再观察就是。
  离歌无聊的离开，这会又无聊的回来。
  第十七章
  里面的人还是原样扒在桌上，看到沐烟写的信息之后，忍不住又絮叨起来：“斌水市过来的，挺远啊，就这么一路杀过来的吗？那你们真是狠人了，要知道我们从丹兴市杀出来都费了许多劲。哎，沐小姐是南城人，到斌水市出差才会被困吗？那可就有点倒霉了，不过能回去的，就是要危险点而已。”
  沐烟不似离歌，她笑着点头，“是有点难，不过再难也要去试不是？丹兴市这么快就有基地了吗，我们上来的时候看到很多地方都没有开发，是不是损失太大，导致幸存下来的人很少？”
  女人原本还带笑意的脸在听到沐烟这话之后，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瞬间惨白，眼睛盛着恐惧。她沉默一会才低低道：“丹兴市有军队，所以很快在郊区建立基地。只是后来爆发二次感染，本来幸存下来的人挺多，一夜之后十去其八，等逃到这里就没多少了。”
  正在填写信息的芳姐手一颤，没握住的笔顺势滚到台子底下，被上边连着的绳子牵引着左右晃荡。
  “二次感染？”沐烟有些诧异，“不是就灾难发生那一次才有人感染成丧尸吗？”
  “你还不知道？”女人比沐烟还惊讶，她望着眼前几人茫然的神色，明白她们确实没有经历昨夜的惨烈。
  真是群幸运的人。
  活下来的人很少，活下来的女人更少，负责登记的她思考一下，尽可能详细的描述着：“昨夜之后，许多原来正常的人也发病了，很突然，但是确实和灾难发生时一样。没有被咬，也没伤口感染病毒，就是突然之间……突然之间变异，咬人，再变异……基地伤亡惨重。一夜突围，幸存下来的人随着军队来到这里，几乎发动所有力量才草草建立起防御。这座山整个被围起来，只留下四处大门，其中一处你们也见到了。然后就是我身后这里，是基地的中心区，里面放置的除了武器弹药，还有丹兴市原基地的指挥中心和生物研究所也搬过来了。”
  “至于送你们过来的人，是负责盯梢的，昨晚有些人趁乱偷了不少武器弹药，政府担心他们会回来惹事，所以就堵了岭山附近各处道路。幸好你们没有撞上那些人，不然怕是要遭罪。”
  女人说话的间隙，剩下四人也填完信息，都默默听着，见她还有事嘱咐的样子，也不插嘴。
  “填完信息之后，沿着这条路下去，山腰处有路通往另一边，你们若是需要休息，可以用食物换。要是没食物的话，看看能不能帮着做些事换点东西吧。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基地里人不多，但也不少，多看少说。”
  沐烟脸色有些苍白，她点头，真心道谢后准备离开。
  身边一直安静听的离歌拿下背包，掏出一瓶水递给女人，“多谢。”
  女人有些诧异，拿着水看着面前几人，脸上的悲痛渐渐褪去，而后无声轻笑。
  “不用谢，人嘛，终归是种群体动物，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
  离歌笑笑，没再多说，转过身随着沐烟往下走。
  身后的人望一眼登记信息，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的水，无色无味，简简单单，却是萍水相逢之人的一点善意。
  有时候，善意很难得。
  女人收起悲伤，抿一口水之后，她又变回那个有些懒散带着困意的登记员，坐在小屋子里等下一批幸运的人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