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实话，从前咱们跟福瑞堂的关系究竟如何？”
  昨日老夫人的态度历历在目，雪梅再撒谎也没意思。
  “很差，老夫人常常在言语间羞辱您，她瞧不上咱们。以前夫人掌着家时她便处处给夫人使绊子，后来夫人将管家权给了她，她才消停了些，不怎么找咱们麻烦了。”
  苏婉清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她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
  雪梅有些弄不清夫人的想法了。
  “夫人，这很好笑吗？”
  苏婉清：“你不懂。”
  雪梅：“啊？”
  苏婉清：“侯爷定是知道母亲回来了，怕我被欺负，特意从军营回来帮我的。”
  即便程玄川想起当年被人设计不得已娶了她，他还是喜欢上了她，心中即便再气也会连夜从营中赶来为她撑腰。
  这个别扭的男人一定爱惨了她。
  雪梅：“……是……是吗？”
  会不会是夫人想多了？从前初一十五的时候也没见侯爷回来帮夫人。
  苏婉清：“肯定是的。不然他昨晚为何回来，今早还回了内宅？”
  雪梅见夫人心情终于由阴转晴了，不忍泼她冷水，附和道：“夫人说得对。”
  苏婉清：“去准备明日参加宴席的衣裳吧。”
  虽然不确定程玄川是不是因为她要去庆安侯府而不高兴，她还是想去庆安侯府看一眼。那里是她失忆后最后想起来的地方，她想去湖边看看，试试能不能想起什么。
  雪梅：“是。”
  第19章
  第二日，平西侯府准备了两辆马车。
  何老夫人和秦芷一辆，苏婉清独自坐一辆，卫若絮以孩子病了为由没跟着去。
  马车在庆安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苏婉清没了三年的记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庆安侯府落水那一日，因此，她对这里很是熟悉。
  不同于三年前的是，她不再是一个透明人，而是随着嫁给程玄川身份水涨船高的侯夫人。无论众人喜不喜欢她，瞧不瞧得起她，大多数人都要给她行礼。
  她虽身份高，但年轻，给她行礼的人多半比她年长。
  旁人给她行礼，她便礼貌回礼。
  失忆前，苏婉清也是这样做的。
  这在文官中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落在何老夫人和秦芷的眼中又是一番鄙夷。
  秦芷低声道：“二嫂还真是担不起侯夫人的身份，有了诰命也还是个庶女的出身，三年过去了，她真是一点都没变。”
  何老夫人：“有些人身上插满了羽毛也变不成凤凰。”
  秦芷：“真不想跟她一起出门。”
  见有人过来了，何老夫人拍了拍秦芷的手，示意她别多话。
  苏婉清就这样跟在了何老夫人和秦芷的身后，她失忆了很多人都不认识，跟在她们身后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老侯夫人所在之处。
  等双方见过礼后，苏婉清便安安静静坐在了一旁。
  她身份高，位置也比较靠前，周遭聊得多半是京城的事以及自家府中的事。那些话她听不太懂，也不怎么想听，而旁边的人也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苏婉清想到今日的来意，借口去更衣，起身离开了。
  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她来到了三年前落入湖中的地方，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雪梅：“夫人，湖边风大，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那日来赏花宴，冯夫人为了设计苏婉清，并未让雪梅跟着，因此她并不知此处就是苏婉清落水的地方。
  苏婉清：“三年前，我便是在此处落入湖中。”
  雪梅终于明白为何夫人会突然来此处了。
  “夫人可还记得是何人将您推入湖中的？”
  苏婉清摇头：“我当时并未看清那人的长相，根据力道，应该是一个年轻男子。”
  苏婉清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日的事情，她好似落水前看到了那男子的衣角。那男子穿着一身华服，衣裳应该是墨绿色的。
  跳入湖中救她的人好像是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裳，腰间戴了一块玉佩。可能是衣裳沾了水，后来他好像又换成了蓝色的衣裳。
  刚想了一点，脑袋又开始疼了，她抱着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雪梅被苏婉清的反应吓到了，连忙蹲在地上，担忧地问：“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又头疼了？”
  苏婉清说不出来话，紧紧握住了雪梅的胳膊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雪梅：“夫人，您别想了，江太医说了想不起来没关系的。”
  苏婉清闭了闭眼，没再继续往下想去。
  雪梅：“夫人，我扶着您去一旁休息。”
  苏婉清的头疼缓和了许多，扶着雪梅的胳膊站了起来。
  雪梅看着自家夫人难看的脸色，道：“夫人，咱们去找郎中看看吧？”
  苏婉清：“不必，已经不疼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雪梅扶着苏婉清去了一旁的水榭之中。
  虽然此处四面都是湖，吹过来的风有几分凉意。但好在此时太阳升了起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苏婉清闭着眼休息了一刻钟，身体渐渐舒服些了。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湖中游来游去的锦鲤。
  罢了，那些失去的记忆慢慢找吧，也不必急于一时。
  雪梅不知从哪里弄了些鱼食递给了她。
  她坐在水榭中，趴在围栏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水中的鱼。
  鱼儿见到食物全都围了过来，喂了几下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不知程玄川此刻在做什么。吃过早饭没有？是在练兵还是处理公务，亦或者是研读兵书。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雪梅惊呼一声：“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苏婉清愣了一下，转过身去。
  来人身着一袭蓝色华服，腰间佩戴一块玉佩。头戴玉冠，五官俊朗，气质独特，一看就是身份尊贵之人。
  看着来人的穿戴，苏婉清愣了一下，这模样似是和记忆中的一幕重合了。
  很快她将这个无端而来的念头抛之脑后，因为救她的人是程玄川，而眼前之人是太子殿下。
  她是见过太子殿下的。父亲是太子太傅，太子也曾去过府中。那时是父亲和嫡兄嫡姐招待太子，她作为庶女没有资格过去，因此二人只是打过几次照面，从未说过一句话。
  成婚后她很少出门，照理说应该不认识什么人，更不会跟储君有什么接触，可她心中为何会对太子有几分熟悉之感？
  莫不是成婚后因为程玄川，他们二人接触过几次？
  不过，他们二人一个是储君，一个是臣妇，不该私下见面。
  此处只有他们几人，若是让人看见了可就说不清了。她连忙起身，朝着太子殿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雪梅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人好不容易忘记了太子，喜欢上侯爷，日子也眼见的越来越来好了，如今太子殿下突然出现了，不知夫人会如何想，会不会又爱上太子。
  太子：“侯夫人多礼了。”
  苏婉清：“叨扰太子了，臣妇告退。”
  雪梅想，太好了，夫人没有想起来太子殿下。
  太子惊讶地看向苏婉清。
  臣妇？苏婉清从未在他面前用过这样的称呼，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不急，陪孤说会儿话吧。”
  苏婉清愣住了。太子这话是何意，怎么听他的意思，他们二人极为熟稔。
  父亲是太子的人，如果那日父亲的怀疑是真的的话，程玄川应该是和三皇子交好，那么程玄川和太子就不是一路人。他们二人不是一路人，她和太子的关系怎么可能好呢？
  太子说话的语气未免过于亲昵了。
  雪梅心里快要急死了，她紧张地看向自家夫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太子看了雪梅一眼。
  雪梅察觉到太子的目光，心里一紧，心生惧意，她连忙低下了头。想到眼下的情况，她还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没动。
  太子眯了眯眼。
  苏婉清看出来太子的意思，他这是想让雪梅离开。她上前半步，挡住了太子的目光。
  “我和殿下身份悬殊，本不该私下会面，今日也是个巧合。有雪梅在场能避免许多麻烦。她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的事她都可以知道，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闻言，太子诧异地看了苏婉清一眼。
  之前他们二人私下会面时从不让这个丫鬟在身边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今日苏婉清给他的感觉怪怪的，她之前对他并非是这样的态度。即便近来有几分疏远之意，她对他仍旧客客气气的，十分敬重。此刻他感觉她话语里似乎有些敌意。
  难道她猜到刺客的身份了？
  以她对自己的信任，应当猜不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