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对他颇为主动，日日邀他回内宅，他原以为她失忆后性子转变了。没想到她转头又约了太子私下见面。她这是在装失忆，换了个法子对付他吗？亏他之前还信了她，结果竟然被她骗了！
  程玄川肃着脸问：“两人说了什么？”
  长风：“当时太子的护卫守在水榭旁，没能探听到。”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雪梅当时在，侯爷若是想知道可以问她。”
  对这个提议程玄川不置可否，他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纸，洁白的纸染上了点点墨渍，彻底不能看了。
  侯爷本打算今晚回去的，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知侯爷还准备回去吗？长风试探地问：“咱们今晚还回府吗？”
  程玄川眼神骤冷。
  回去干什么？
  去看她的虚情假意吗？
  “不回。”
  皓月院
  莲儿低声跟卫若絮说着方才打听到的事情：“今日侯夫人在庆安侯府和太子见面了。”
  卫若絮：“当众还是私下见的？”
  莲儿：“私下见的，两人约在了水榭中。”
  卫若絮点了点头。
  莲儿：“侯爷今晚又没回来。”
  卫若絮：“嗯。”
  之前她还有些奇怪，苏婉清已经决定要和程玄川和离了，结果转头又跟程玄川如胶似漆，如今听到苏婉清和太子私下见面，她心中的困惑顿时没了。
  想必苏婉清之所以不跟程玄川和离是因为太子，太子不想让他们二人和离，想利用苏婉清对付程玄川。
  这时程玄武进来了，二人停止了谈话。
  熄灯后躺在床上，一向沾枕头就睡的程玄武今日却久久没能入睡。想到方才在外面看到的一个身影，他问道：“那日刺杀之事当真与夫人无关吗？”
  卫若絮蹙眉：“夫君这是何意，我早已与你说过了，那日我有些不舒服，早早睡下了。过了几日才知道府中有刺客。”
  程玄武沉默片刻，道：“我方才看到小莲和母亲身边的人见面了。”
  他看到这二人在夹道里说着什么，后来分开了。因为三弟叫住他说了些事，所以过了一刻钟才回了皓月院。结果刚入院子又听到夫人和小莲的谈话。
  卫若絮：“大家都在一个府中，相处多年，小莲也有几个朋友，她们见面并不能说明什么。”
  程玄武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方才听到她们主仆二人在说二弟的事情，言语间还提到了太子。
  “二弟是府中的嫡长子，他袭爵名正言顺。而且，他随性子冷，但为人仁厚，也顾念兄弟情分，他袭爵没什么不好的。我是庶出，即便没了他，爵位也落不到咱们的头上。”
  卫若絮扯了扯嘴角：“我与夫君成婚多年，夫君觉得我是一个在乎爵位的人吗？”
  程玄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忠义巷的宅子空置多年了，咱们早些
  搬过去吧。”
  他虽是长子，却是庶出，从来就没想过要争爵位。也不知这几年外面怎么就传出来他要争爵位的消息。刚刚三弟还在委婉劝说他支持太子，他佯装没听懂躲开了。
  他不想掺和二弟和三弟的事情，更不想掺和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为了避嫌，也为了远离是非，还是早早搬出去吧。
  卫若絮：“夫君可还记得麒哥儿？”
  程玄武脸色顿时一变。
  卫若絮：“麒哥儿死的时候不过五岁，若他还活着，今年也有十岁了吧。住在府中，我还能感受到麒哥儿的气息，若离开了这里，我就感觉他彻底离开我们了。”
  程玄武闭了闭眼，侧身揽过了妻子。妻子思念早幺的儿子，他又何尝不会想起呢？儿子生下来就在侯府中，只有这里还有他生活过的痕迹。
  “睡吧，夫人若不想搬，那就再住一段时日。”
  卫若絮：“嗯。”
  第22章
  第二日一早醒来，看着身上皱巴巴的衣裳，苏婉清去湢室沐浴了。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她将雪梅唤来，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太子是不是帮过我？”
  雪梅怔了一下，夫人不会真的想起了什么吧？
  瞧着雪梅的反应，苏婉清觉得自己猜对了，她和太子之间果然有事。
  “说实话！”
  实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雪梅还是选择了沉默。
  “奴婢不知道，太子每次和您见面都不许奴婢在场的。”
  苏婉清盯着雪梅看了片刻，垂了眼眸，眼里的光渐渐消散。她有些颓丧地道：“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何会跟太子的联系那么多，我怎么会变成今日这般糟糕的模样。”
  雪梅看着自家夫人沮丧的样子，心疼地说道：“夫人不要怀疑自己，您真的是一个好人，您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苏婉清轻笑一声，自嘲道：“我也以为自己至少会是一个好人的。可你看看我在和侯爷成婚后都干了什么事。我竟然会私下去见外男，这男人很可能还是侯爷的政敌。这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更何况侯爷还救了我的性命。他以诚待我，我却如此对待救命恩人。我可真是一个对婚姻不忠又狼心狗肺的女人。”
  她即便不感激程玄川这个救命恩人，也至少不该与他为敌啊。
  三年过去，她不仅没能成为更好的自己，还成了一个令自己厌恶的人。
  而她的丈夫不仅没有嫌弃她休弃她，还舍身救了她。
  跟他相比，她简直就不是人。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滑落。
  雪梅和苏婉清相伴多年，感情深厚，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难受。她实在是不忍看她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终究还是不忍心，闭了闭眼，说出了实情：“夫人，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您如今认错了救命恩人，当初跳入湖中救您的人不是侯爷而是太子？”
  苏婉清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抬眸看向雪梅。
  雪梅这次终于敢直视苏婉清了。如今她将实话说了出来，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苏婉清顺着雪梅的话想了想。若跳入湖中救自己的人是太子的话，她因太子救了她而爱上了他，面对程玄川的求娶，她定是百般不愿，所以成亲前她心情不好。若真是这样的话，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不对，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程玄川若是没救她的话，为什么要主动求娶她？完全不合常理。
  “你在说什么胡话！”
  雪梅破罐子破摔，不再隐瞒：“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苏婉清看向雪梅，十分痛心。
  “你怎么变得跟我一样没有底线，什么谎话都能说得出口。” ？？？
  雪梅一脸错愕的神情。
  苏婉清：“即便你再想安慰我也不该颠倒是非。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我而言有再造之恩，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雪梅：“……您为何这么确定救您的人是侯爷而不是太子？”
  苏婉清正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见雪梅屡次这样说，她蹙了蹙眉，道：“太子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跳入湖中救我？”
  雪梅：“万一他当时正好路过看到您落水了呢。”
  苏婉清：“绝无可能。那日救我之人的身影的确和太子有几分相像。可以我对太子的了解，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储君，即便看到我落水也不会跳下去救我的。最多因为父亲的身份，让他身边的护卫去救。”
  太子从前从未正眼瞧过她，她对他而言没什么利用价值，她在他眼中如蝼蚁一般。
  雪梅：“侯爷的身份也十分尊贵，您怎么确定他一定会跳入湖中救您呢？”
  提及程玄川，苏婉清脸色瞬间变得柔和了些。
  “你不懂，他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出身极好的人么？”
  在雪梅看来这二人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高不可攀。
  可在苏婉清看来程玄川和太子全然不同，虽然同样都是身份尊贵，但程玄川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他不会对生命漠视不顾，无论落水之人是王公贵族还是小厮丫鬟，他都会救的。
  太子看似待人温和，实则是再冷血不过的人。
  除非她亲眼看到他救她，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想起程玄川救了她，而她却负了他，苏婉清心里涌上一股愧疚的情绪。
  “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雪梅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默默退了出去。
  接下来两日，苏婉清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她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思绪也越来越清晰。她越发肯定自己做了对不起程玄川的事情，背叛了他。
  这几日她饭吃的少了，人有些消瘦。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她的骄傲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了这样一个烂人，所以她决定和程玄川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