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九冉      更新:2025-09-06 09:45      字数:3685
  
  “可那样,你阿父也没说休了我,待我还同从前一样。”
  颜霁听完,还是没有明白。
  “可你和阿父这般,沈易同我未必会如此?”
  “傻女子!”
  娄氏从回忆中抽离,笑着说,“阿娘是同你说,没有一对夫妇从头就能好的,也没有哪一对儿能好一辈子的,好与不好都在心。”
  “俩人真想好,都为着对方想,遇着了事儿,多替他想想,哪还能好不了?”
  颜霁明白了,娄氏说的是包容。
  “别怕不好,世上的事儿谁说得准?为着那点子不好就不做了?你若是怕不好,何必跑那么远求药草哩?咱要是怕不好,还救茯郎君作甚哩?”
  “不提他!他是个骗子!”
  颜霁的嘴巴噘得能挂个小油壶了。
  娄氏笑了,“你细想想,那时候你可怕了?”
  “这些都不怕,怎么同小沈先生反倒怕了?他那样好脾性的人儿,日后便是不跟你好了,也用不着怕不是?”
  颜霁顺着这话想了想,那时她是被逼到没有退路了,除了这一条路,别无他法。
  而如今,她终于体会到了,她怕自己的选择会破坏两人的情意,更怕两人落到一个有始无终的局面,到那时两人就真的再无回寰的余地了。
  “许是我想的太多了……”
  “傻女子!别怕,就是不知道也别急,慢慢的就知道了……”
  第22章
  “阿娘,我去赶沈易的马车了,午间能赶回来,你别忙,等我回来再捯饬。”
  颜霁擦了擦手上沾染的墨迹,将调整好的化作轻轻卷起,放进了画布袋中。
  在厨间低头忙活的娄氏朝她摆摆手,“知了,快去罢。”
  颜霁背起画布袋,匆匆出了门,赶向沈家药铺。
  那日娄氏的话儿点明了颜霁,自己既是对他有意,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为不曾发生的事儿担忧焦虑,反而损耗了两人的情意。
  此时两人彼此有意,也并不意味着未来一定要相携终生。
  过程或许比结果更重要,享受当下,珍惜彼此,也未尝不能白头偕老。
  颜霁想明白了,心中便不再犹豫。
  远远瞧见那辆马车,便大声唤他,“沈易!”
  “晚娘!”
  沈易拉住缰绳,从马车上跳下,满心欢喜,伸出手来,“你怎么来了?我想着去接你的。”
  “我忙完了,想着早些来,也能省得你来回绕圈了。”
  颜霁对他笑了下,覆在他递过来的大手上,被他厚实的手掌托住,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车。
  “你可用过饭了?”
  沈易如实答道,“用了。”
  “那这个你还能吃得下吗?”
  沈易闻言看她,只见她从自己的斜挎翻盖荷包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帕,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翻开,露出两方小小的白色糕点,若不是上面点缀着几粒桂花,只看那松散模样,大抵是看不出来的。
  可他心中还是欢喜十分,不由得问她,“你做的?”
  “云儿送的桂花,”颜霁骄傲的点点头,送到他面前,“你尝尝?”
  沈易靠近,看着颗粒分明的糕点,手指比划几下,却不知如何能完整的捏起一方,以免伤了她对自己的一片好心。
  颜霁看出他的犹豫,心中并不介意,“没事,做成什么样子我还知道,你捏就是了。”
  见她这般,沈易这才放下心来,两指轻轻捏起一块,放在口中,任由味蕾感受着其中的香甜,仿佛微风吹过,灿灿桂花洒满心间。
  “好吃吗?”
  看着她双眸闪亮,歪头问他,鬓边碎发拂在面颊上,沈易仿佛丢了神儿,什么溢美之词都想不起来了,只顾得连连点头,干巴巴的说,“好吃,好吃……”
  “好吃就都给你了……”
  飞花落叶间,一驾素布马车斜斜向北,伴着马车的轱辘声,时不时被风裹挟出几句少女的呢喃细语。
  小小村落,一片天地,宁静又安心,不似冀州城内,波诡云谲,风雨欲来。
  韦牧匆匆赶至松雅山房,待门下仆人禀后,再恭敬道,“韦将军,家主召您。”
  韦牧踏步入内,行至案前,不见家主踪影,却听得耳侧传来声响。
  “可是青州来报?”
  韦牧拱手,将手中密报禀上,“接豫州密报,叛贼已逃至东平。”
  “东平?”
  裴济冷嗤一声,将展开的密报团作一团,恨恨扔下。
  “他竟是去寻阿姊的庇护了。”
  韦牧低头不语。
  “传令,召人于东平至东岩途中,随时截杀,不得使他会见长主,待我亲往东岩,定要斩他于马下。”
  “臣下得令。”
  韦牧躬身退下,出松雅山房,遇洛公裴湘。
  “洛公。”
  裴湘见他匆匆,拦下问他,“可是……”
  话未尽。
  韦牧无声。
  裴湘知他效忠裴济,心中唯他是尊,便不再多问。
  赶至松雅山房,待召,入内。
  “家主复位至今,冀州百事正兴,只家主还未择吉日登位,以昭天下,告我冀州臣民,此事亟待,家主当以重之。”
  裴济暂且搁下手中朱笔,“此事我心中有数,待我迎来阿姊,再行其事,亦不晚矣。”
  裴湘再道,“迎阿姊回还此是应然,与择日也并不冲突,臣下以为此时择日,早做准备,待阿姊回还之时,便是功成之日。”
  裴济听完,点了头。
  裴湘使人传召。
  片刻,仆下来报。
  “司天台少监魏照求见。”
  “召。”
  随着仆下召声,只见一而立年岁之人来拜,“臣下司天台魏照拜见家主。“裴济沉默,自有裴湘上前来问。
  “家主登位之日,可以何日待选?”
  魏照迟疑,低头不言。
  裴济却皱起了眉头,抬头看他,“何以不言?”
  魏照跪伏,“臣下不敢,只是……”
  说到此处,愈发埋头伏跪。
  裴湘看向裴济,见他点头,再问,“家主在此,有何不敢?速速禀来。”
  “臣下夜观天象,见天有异象,月掩心宿,紫微星黯淡无光,且伴有彗星扫尾,此乃贵人蒙尘之兆。”
  裴济不应,只待此人继续说下去。
  “臣下恐以为是不祥之气聚之,于我裴氏不利,又观星辰轨迹,乃东北之处最甚。”
  话到此处,裴济心中了然,冷声问道,“你以为如何消解?”
  魏照答道,“唯有解东北之困,致气脉流动,可使贵人除尘,再择吉日,必保裴氏安稳——”“来人!”
  仆下现于门前。
  裴济厉声斥道,“将此人押至宪狱——”魏照被押,临行问道,“家主,臣下所犯何罪?为何押臣?”
  “妖言惑主,此心可诛。”
  “臣下所言不虚,不若家主可请司天监来算。”
  裴湘起身,欲要劝阻,却被裴济拦下,怒斥,“将人押走。”
  裴湘静立,片刻,又问,“此事……”
  “此事不急,先将此人审个清楚,贵人蒙尘?岂不是那卢氏?”
  涉及此人,裴湘不言。
  -换了银钱,颜霁的荷包又鼓了起来,除去给远山道长的三成,这次她还余下三贯,足以她和娄氏小半年的花费了。
  “远山道长怎么要买这么多?”
  颜霁抱都抱不住了,一股脑都塞进了马车里面。
  “他一个道士,怎么这么贪嘴?还嗜甜?”
  沈易笑了笑,将那几盒子糕点一并堆放在角落,“你可有要买的?
  “我没什么要买的,”颜霁的物欲很低,满足基本生活,吃穿不愁,已经很好了。
  沈易不想她出来一趟,为自己什么都没有添置,“莫不如我们去绣云坊看看?正好咱们回去能路过。”
  “绣云坊?”
  一提起来,颜霁的头就摇了起来。
  她可不想再见那些人了,容易让她想起那个忘恩负义,言而无信的家伙!
  “我没什么添置的,我也不会选料子,回头我问问阿娘再来。”
  两人赶着马车,匆匆来,又匆匆回。
  倒是绣云坊门外的宝珞注意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儿,“这不是那项娘子?”
  颜霁只赶着午间到了家,不想娄氏还是已经捯饬好了,将荷包交给娄氏,“阿娘,又攒三贯了。”
  娄氏见她欢喜,也不禁取笑她,“可是个小守财奴哩!”
  “我是守财奴!守财奴!以后我还会变成大富婆!”
  颜霁并不恼,反而很开心,自己的钱越来越多了。
  女子立身,最少不了的就是钱。
  这个道理,她想不论什么时代,都是一样的。
  未婚女子,还是已婚妇人,没有银子,怎么生存,手心向上的日子可不好过。
  夜间,颜霁窝在小床上,枕着自己的小荷包,心里欢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