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挑灯看文章      更新:2025-09-06 09:47      字数:4017
  
  他抬手拭去,在她意识过来,脸色急变的那一刻,狠狠抵上了她的双唇,让她再没办法哭出声来。
  他明明给了她机会,亲手将她从东宫放离,答应她不再纠缠。
  但她也该记住他所说的那些话,别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和那人躲得远远的,爱怎么恩爱便怎么恩爱。
  偏偏和那人坐到了他跟前,明目张胆地亲密,妇唱夫随,让他看得清楚分明。
  既然如此,他还忍耐什么?
  是她违诺在先,从前那些许诺便悉数作废,日后如何,不再随她所欲,全该由他来定夺。
  “阿英,若你给朕生个孩子,朕便放过这个孽种……”
  他知道她的回答会是什么,便不再等她的回答,只将她抱在身前悬落,不时吮去她的泪珠,让她做了一遍遍他的夫人。
  要替他孕育子嗣的夫人。
  她本该成为的人。
  突然一阵电闪雷鸣,风声骤然增大,撞开了太极殿的大门,暴厉雨声传来。
  李珣陡然睁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仿佛还留在那个荒唐不已的梦里,他竟会像个可笑妒夫般,逼着那人怀上自己的孩子,甚至情愿留下那人腹中的孽种,以此作为交换,求着她答应。
  他捏紧了双拳,胸腔燃火般,烧灼得无比厉害。
  她难道有那般本事?会让他退让到那般地步?
  可笑,可笑至极!
  但在他怒而起身,薄被滑落之际,却发现了腹下的异样,似被人在脑后重重一击,耳畔嗡嗡作响。
  梦中之人,竟真是他。
  逼那人怀孩子的,竟真是他。
  李珣仰头喝下杯冷茶后,眼底犹是猩红一片,掌上猛然一个用力,径直捏碎了茶杯,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配殿。
  “陛下!”
  容安发现了殿门大开,举着烛灯闯进来,闻见了浓郁的血腥气,定睛一看,却看见滴滴答答的血从主子的右手落下,赶忙派人去请太医来。
  “不必,拿块巾子过来即可,朕没大碍。”
  李珣重新坐到了桌案后,右掌在桌上搭着,由容安清理着碎瓷,丝毫不觉疼痛之意,只想着要止住所有荒唐。
  别说是大晏君王,就是路上寻常可见的那些凡夫俗子,也绝不会用那样的法子逼着女人怀孩子。
  他再是对她失控,也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他无法容许。
  殿外的雨声越发密了,风声也越发紧厉,窗纸上噼里啪啦地打上雨点,很快便濡湿一片。
  行将湿得发透之时,殿外响起了踏靴之声,程昱匆匆而入,从袖管里取出封未被淋湿的密信,送到了桌案上。
  “主子,才传来的消息,晋王在西北反了!”
  “怎么回事?仔细说。”李珣一下子压住了所有思绪,用左掌按住了那封密信,神色变得无比冷峻。
  雨水从程昱的发间滑入眼中,引起难忍酸涩,他来不及擦便急接道:“凉州发回的密信,在城外发现西北军高举勤王之旗,意欲破城而入。凉州刺史一面周旋,一面派人送来了军情,道西北军与突厥、吐蕃时有交战,胜多败少,以勇猛善战闻名,凉州一州之力恐难以抵挡,情势危急,恳请主子尽快派兵平定叛贼!勿让战火烧至关内!”
  “他既然举着勤王之名,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容安!”
  李珣脑中过了遍人,让他将兵部尚书、南衙大将军、门下侍郎江越山,还有齐国公叫来,顺便将守着紫宸殿的宿卫另带到西配殿,单独侯着。
  等人之余,他问程昱道:“西北军动向,此前无任何消息传来吗?”
  程昱忙道:“此前臣与主子回禀过,晋王看中了那位侯爷的掌上明珠,想娶其为妻,臣请主子将其接回上京,前些日子才到,刚赐了婚事。”
  他话音刚落,殿外又有脚步声踏来,送进来封西北密信。
  程昱递了上去,“请主子过目。”
  “你看了说与朕听。”
  程昱一愣,这才发现主子右掌裹了手巾,似是受了伤止血,但军情紧急,他未再留神,道了声是后看了起来,而后快语道:“两月前,晋王纳了一贵妾,身世不明,如今已经查实,正是那位侯爷妻室,与那位侯爷风雨走来,在军中素有威望,借由这位夫人晋王收服了西北军,听闻主子继位登基,遂借口主子逼胁太上皇禅位,高举勤王之旗,从西北造反而来!主子,这是西北传来的……”
  “不必多说,朕明白你的意思,他们如今送来了消息,算不上迟。”
  齐国公府得了召令,府门一开,便冲出一骑飞马在朱雀路上狂奔,赶在众人前到了太极殿。
  陆原大步走入,行了礼。
  李珣坐在案后,道免礼,见他淋雨后的狼狈之态,顿了顿道:“此事急发,容不得耽搁,尚有几位爱卿在路上,还请陆卿见谅,暂且忍耐。”
  陆原道不敢,“万事以陛下事为先。”
  李珣嗯了声,又等了会儿,见雨大风急,知道这般雨况路上马蹄容易打滑,等人来全尚要一会儿。
  又从齐国公府想到了谁,眼中有过一丝波动,看了眼陆原道:“待会事议完,陆卿回府之后,须得告诉家中诸人,上京此后数月戒严,除非朕亲许,否则不许妄离京畿半步,可明白?”
  陆原“这……”了一声,惊疑地看着他,一时未应。
  李珣不曾追究,只冷淡道:“正事而已。”
  第52章 到底死心与否。
  直到众人来齐,陆原站在一侧听全了来龙去脉,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要急召他们入宫。
  晋王领着西北军名为勤王,实则造反,想要自己坐上这个皇位,陛下这是起了赶尽杀绝之意,想要用兵动武,将晋王彻底剿灭殆尽。
  他的军功一多半是在北边时候立下,将他叫进宫中,只怕……
  果然,随即他便听见。
  “陆卿,朕有意命你为陇右道行军副元帅,亲往凉州平定叛贼,朕于各州就近督战,你意如何?”
  军中之人,听命办事为先,陆原神色一凛,不曾丝毫犹豫便应承下来,笃声道:“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等他回到国公府,雨已经停了,天色微微发亮,湿润的雾气中有股寒意,透过湿衣止不住往怀里钻。
  他赶到上房,正要进去,侍女见了急忙拦道:“国公爷,昨夜小姐听见了动静,知道您出去了,来上房陪了夫人一宿,眼下还歇在里头呢。”
  陆原没时间在家中多加逗留,不得不支使侍女道:“那你进去里头,将夫人小姐叫醒,就说我回来了。”
  床帐内的薛明英隐隐听见有人说话,本就没怎么睡着的她披衣坐了起来,正好撞见进来想叫她的侍女。
  “小姐醒了?正好国公爷回来了,叫我进来叫醒夫人。”
  薛明英看了眼里侧,见母亲还好好睡着,想着母亲昨夜辗转反侧,明明就是心里存了事的样子,好不容易才睡着,便朝侍女轻摆了摆手,让她别出声先出去,自己下了床榻穿好衣裙,来到了外头见陆原。
  “父……亲。”
  她微微低下眼,叫了声,有意避开直视他的脸。
  这几日她派人暗暗查访的消息传回来了。
  那妇人竟真的是与他有染,那孩子也真是他的。
  当年他母亲,也就是那个待她慈爱的老妇人尚且健在时,为了陆家有后,求着他借腹生子,甚至不惜将他与那妇人下了药,关在房中不许出来,直至成事了才将房锁打开。
  母亲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即便不知,在那妇人来之后,也该都知道了……
  “阿英,你母亲呢?尚未醒吗?”陆原见只有她一人出来,往她身后帘子看了几眼,神色微微急躁。
  一两刻钟后他就要赶去军营,这一去只怕短则几月,多则一年,他实在放心不下房里那个人,怕她担心,想和她亲自交代几句,让她宽心些。
  薛明英低低道:“母亲昨夜睡得迟,父亲也知道母亲的病还未完全大好,好不容易睡下又叫她起来,我怕她又添新症……父亲有什么事来不及说的,交代我便好,等母亲起来了我再告诉她。”
  陆原虽然失望,但想到那人的病,想着由她最疼爱的娘子慢慢将这些话传到她耳中或许更好些,便就道好,组了组言语,将他要去凉州出征的事说了个大概。
  又特意叮嘱道:“阿英,这事你千万要顾着你母亲身子,慢慢地同她说,别让她着急,只教她好生安心,在家里等我回来。再有就是家里的事要托你管着,别让你母亲太操心。也多亏你还在。战事一开,你回岭南的路就不好走了,陛下也是这个意思,没有御笔朱批,谁也不能出京畿半步,这便就留了你在上京,替我多陪陪你母亲。”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卧房内传出几声咳嗽,问着“阿英呢”。
  薛明英听了陆原所说,知道战争之事非比寻常,再怎么觉得他对不住母亲,也不能拦着这时候他与母亲见面,听见母亲醒了,便闷声道:“父亲的话我记住了,母亲也醒了,父亲定也有些话要与母亲当面交代,我去外头,让底下人给父亲准备随行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