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作者:炖糖      更新:2025-09-06 09:55      字数:4036
  
  元柔却看也不看他,只望着夏时宁:“父皇,我想看看她后背,可以吗?”
  庆兴帝摆了摆手,元柔便带着夏时宁现行退去。
  “陛下,”裴珩等她二人离开,道:“微臣有事启奏。”
  “莫非又是与太子有关?”庆兴帝冷笑。
  “陛下英明。”裴珩神色如常,好像没有听出来庆兴帝语气中的讽刺。他从袖中抽出两张纸,递给曹公公,“这两封信,足以证明十年前战败,并非将帅之失,而是有人早与西戎勾结。”
  庆兴帝神色晦暗不明:“朕不必看了,给他们看吧。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逼着朕当众问太子之罪?”
  “陛下恕罪,”裴珩道:“兹事体大,微臣不敢隐瞒。”
  “这是西戎语?”晋王蹙眉,“太子不会西戎语,如何能证明这信是出自太子之手?”
  裴珩又递上一张纸:“这是微臣传译后的结果,陛下请看。这封信的确不是出自太子之后,而是西戎先王的回信。信上所言,以庆州城防图为交换,西戎愿不惜代价,截杀……裴暄。”
  “砰——”的一声,瓷片四溅,水淋淋的茶叶溅到太子面上,几滴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
  “儿臣不曾见过这封信。”他道。
  裴珩点了点头:“陛下,太子或许真的不曾见过这封信。”
  他话音一转,道:“因为,这封信被蒋柯藏起来了。或许是为了自保,或许是为了来日要挟太子,总之,这封信没有被销毁。”
  庆兴帝觉得有些头晕,呼吸变得急促。他瞪着太子:“事到如今,你敢和蒋柯对峙吗?”
  太子迟疑了一瞬,尚来不及回答,只听“啪”的一声,右脸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力,不由自主地偏了过去,随后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庆兴帝扇了他一耳光。
  太子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一瞬间的阴狠,来不及藏起。
  庆兴帝喉咙中嗬嗬喘气,指着太子,怒道:“关起来,把他给我关起来!”
  曹公公急忙扶住他,道:“王爷,陛下近日圣体违和。奴才看,今日恐怕不能继续了。剩下的事,还麻烦您代为处理。”
  晋王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代为处理?他要怎么处理?
  正在这时,元柔回来了。她赶忙上前,轻抚庆兴帝胸口,替他舒缓:“还不叫太医?”
  她一脸焦虑,看似十分担心庆兴帝,嘴上却还在拱火:“太子哥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那位夏时宁的后背我看过了,的确是庆州的城防图。太子哥哥,这是你亲手画的吗?画得十分细致啊,看来您当时在朔北……”
  话音未落,庆兴帝彻底晕了过去。
  门外,皇后紧急赶来:“皇上,臣妾求见,太子不可能……”
  元柔轻轻叹了口气,道:“哎呀,太子哥哥都把父皇气晕了,母后这会儿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曹公公,您可千万要让父皇好好休息呀,别再让人打扰他了。”
  曹公公见她云淡风轻、满脸关怀地上眼药,嘴角抽了抽,心里又焦虑,道了一声“是”。
  元柔这才又看向晋王:“王叔啊,剩下的事,劳累您了。”
  晋王无奈,对太子道:“太子殿下,事已至此,还请您留在东宫,等候陛下安排。”
  太子右半边脸涨红,他低声笑了笑,道:“好,好。”
  第122章 雷雨之夜傍晚时分,天边出现红彤……
  傍晚时分,天边出现红彤彤的晚霞。赤红的晚霞,分外艳丽,似乎映照着明日也是个大晴天。
  不过转眼间就起了风。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就被厚重的云彩遮住了。
  天黑得很早。
  风吹得林间的树叶飒飒作响。泥土腐烂的味道中,夹杂着一缕淡淡的梅花香。两种气味一混合,格外令人不适。
  小路的尽头,一匹白马悠闲地啃着草。
  小路的另一个方向,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马背之上那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等走得近了,他看见那匹白马,猛地勒住缰绳,警惕地环顾四周。
  果然,就在他停下之时,前方不远处的巨石后,走出来一个红衣女子。
  正是赵归梦。
  她背着手,缓步靠近斗笠人。今日,她的腰间佩戴的不是照夜清,而是云栖。
  斗笠人隔着黑纱,沉默地与她对视。
  下一瞬,两人各自出手。宝剑的锋刃偶尔闪出白光,两柄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斗笠人出手重且狠,不留余力。赵归梦身轻如燕,如风一般灵活,在白刃间穿梭。她尚且留有余力。
  斗笠人一时不察,顾着护自己的斗笠,胳膊上竟然受了一剑。
  两人在空中错身而过,落地却又默契地停手。
  赵归梦歪着头打量斗笠人胳膊上的伤口,颇有些气恼,道:“师父,我都认出你了,就别护着这破斗笠了吧,搞得我有些胜之不武了。”
  斗笠人沉默片刻,朗声一笑,抬手掀掉斗笠,露出瘦削的脸,果真是周叙青。
  周叙青问:“我刻意改了步姿,换了招式,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赵归梦得意笑道:“师父,你人还没来,风都送来了梅花香。师父,你都被梅花合香腌入味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周叙青抬手,嗅了嗅,却什么味道都没闻到。腌没腌入味,不好说。但显然他的鼻子已经被熏坏了。
  周叙青无所谓地放下胳膊,再抬眼时,眼神之中已无昔日的温和:“你为二皇子做事?”
  赵归梦却摇了摇头:“师父太小瞧我了,我只为我自己做事。”
  周叙青轻轻皱起眉,没有听懂她这句话,但没关系,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今日能碰上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倒让他冷掉多年的血再次热了起来。
  下一瞬,两人毫不留情地朝对方出招。
  风越来越大,雨一滴一滴砸向地面。空中的落叶落下又飘起,随风飘零。阴暗的天空,时不时刺出几道闪电。这瞬时的光亮,让两柄剑偶尔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噗呲——下一道闪电亮起时,一柄剑刺破肌肤,鲜红的血珠让这抹白色更加刺目。
  砰——一道身影倒在了泥水之中,浑浊的水花四溅。
  周叙青仰面看着天空,嗬嗬。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腥味,一齐钻入他的鼻子。太难闻了,太难闻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味道,比血腥味更难闻。
  可他已经好些年没有闻到血腥味了。他不喜欢这个味道。无论走到哪里,他总会燃起梅花合香。他喜欢梅香。
  可是他怎么又闻到血腥味了?这血腥味太近了,好像就在他鼻尖下面。哦是了,因为这是他脖颈流出的血……
  他仰着脸,看见赵归梦俯视着他。
  周叙青抬手捂着自己的脖颈,费力笑:“没……没想到,会死在你的手上……”
  “是啊,我没让你失望吧,师父?”赵归梦轻松一笑,她也受了伤,不过不致命。她抬手举剑,深深地扎在周叙青的右手上,“师父,十年前,你废了我的右手。严格来说,今天是我让了你一只手。不然,你会输得更难看哦。”
  周叙青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半闭的眼睛在听见这句话时,猛地睁大:“是……是你?”
  “是我,”赵归梦拔出剑,“师父,你一生杀了这么多人,梅香哪里能掩盖你的罪孽?不过你放心,当日你没能要我的命,今天我也放你一马,只看老天收不收你。”
  她说完,再不管躺在泥水中的周叙青,转身离去。
  路的尽头,白马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挂着两盏防水琉璃灯,摇摇晃晃,一线灯光,却很温暖。
  赵归梦抬腿上了马车,歪歪一靠。
  旁边的人递来帕子,赵归梦伸手借来,漫不经心地擦着脸上的雨水。
  “呵,你都被裴二带坏了。上次见我,你还知道礼仪尊卑,如今倒好,把我当下人了。”
  赵归梦抬眼,把湿掉的帕子丢到一边,不咸不淡道:“二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身在京中的太子深陷千头万绪的麻烦之中。二皇子却没有留在京师添柴加火,却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确很奇怪。
  二皇子道:“赵门使既然知道当年内情,想必就很了解我皇兄的脾性。若当真狗急跳墙,父皇兴许没事,我肯定是活不了。”
  “那你就让裴珩替你打头阵?”赵归梦道。
  二皇子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幽幽地说:“赵门使莫非是怪我没有留在京师,协助裴二?哎呀,果然是有情人啊。倒显得我这个孤家寡人没人担忧,当真可怜。”
  见赵归梦不搭理自己,二皇子也不恼,道:“再说,裴二哪里是为我打头阵?他分明是为了给你们报仇雪恨,才甘愿身陷险境嘛。”
  赵归梦眼睛转了转,道:“周叙青不会轻易离开太子。二皇子出现在这里,想必太子的后手,已经被您解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