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作者:野阿陀      更新:2025-09-06 09:57      字数:3880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江愁余自己逛得开心起来,毕竟逛街购物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她东看看西摸摸,买了一堆没什么用但好看的小玩意儿,什么雕花木梳、彩绘泥人、新奇馅料的点心包……通通塞到身后那个搬运工手里。
  胥衡默默抱着满怀的东西,目光始终落在恢复了点生气、脚步轻快了许多的身影上。
  逛得差不多了,胥衡想到阿什回出的主意,又提议:“河边新来了几条画舫,景致不错,去歇歇脚?”
  江愁余瞥他一眼,没反对。
  龙傲天开窍了?
  画舫精致,缓缓行驶在平静的湖面上,夕阳的余晖给湖水镀上一层金红色的粼光,远处有隐约的丝竹声传来,气氛终于变得宁静而暧昧。
  两人并肩站在船头,谁都没先说话。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和水汽。
  江愁余表面看着风景,实际上余光瞥向旁边的人,谁知正好不经意同他对视,胥衡沉默片刻,看着江愁余被风吹起的发丝,想到前几日的惊险和这几日的冷战,心里一紧,眼神低垂:“我担忧你,怕你拿自己不当回事。”
  “但没有下回了。”
  他伸手捞过江愁余:“还在生气?”
  江愁余看着他的姿势,想到垣州那回,忍不住扬起嘴角。
  胥衡将下巴抵在她发顶,收拢胳膊,安安静静地埋在她的颈窝里。
  江愁余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闷闷说道:“看你表现。如果还好下回……”她话到嘴边,顿住了。
  她其实没有在生气,毕竟说不准没有下回了。
  胥衡却似乎没察觉她的威胁,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膛震动,手臂收得更紧:“好。”
  气氛正好,温情脉脉。
  江愁余看着眼前波光潋滟的湖面,犹豫了一下,决定趁着他现在愧疚感爆棚,稍微铺垫一下那个她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题。
  她放松身体,声音也放软了些,像是随口感慨:“我从前老看话本子,按照你的配置,妥妥是主人公……”
  “那你呢?”
  “我吗?不太像女主,倒像是安心躺平的路人甲。”
  胥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胡说些什么?下回又要没收你的话本子。”
  江愁余仰头看着他:“我是说真的嘛,万一呢?万一我就像话本子里写的,是什么从别的世界来的……”
  胥衡低头看着她,夕阳的光线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情绪。他沉默了良久,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固执:
  “没有万一。”
  “哪儿也不准去。”
  “老实呆着,别胡说。”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深究她话里奇怪的比喻。
  江愁余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知道他并非全然不在意她的胡话,只是选择了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性。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从前老实追着她问为何,如今竟然也成了不敢开口的人。
  要她说,龙傲天才是恋爱脑嘛。
  算了,之后再说吧,还有时间。
  至少此刻,夕阳很好,湖风很温柔,他的怀抱也很好靠。
  她重新靠回他怀里,低声嘟囔了一句:“……别演霸道总裁。”
  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湖看着挺干净的。”
  “……想作甚?”
  “你说会有一只肥美的鱼主动跳上来吗?”
  “你以为是姜太公?”
  “我怎么不是‘江’太公。”
  “……我去捞。”
  “还是你最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和龙傲天。”
  胥衡挽起衣袖,转眸看她:“龙傲天是何意?”
  江愁余嬉皮笑脸:“夸你俊的意思。”
  胥衡不信,但不影响此刻嘴角扬起的弧度。
  第110章
  阿什回把轻竹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胥衡,自己便寻着空出门了。
  胥衡推开屋门,立在被锁链拷着的轻竹之前,她的背仍旧挺直,安静得不像不像一切的祸首。甚至在胥衡到来时,她也只是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交出解药。”胥衡直接开口,这就是他今日前来的目的。
  轻竹缓缓摇了摇头,唇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没有解药。”
  胥衡的眼神未曾有半分变化,只重复了那三个字,语调、节奏,毫厘不差:“交出解药。”
  停顿片刻,他补充道,如同在陈述一件小事:“否则,明日拂晓,你幼弟的头颅会挂在城门示众。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东胡狼主,你应该知道,这大安境内没有人想要他活。”
  轻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交叠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你不敢杀了他。”话虽然说得如此,但她自己心中也不笃定。
  胥衡:“那我明日再来。”说罢准备转身就走。
  “等等!”轻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真切的慌乱,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在脱口而出之时,她就知道自己输了,她恨所有人,更恨自己的软弱。
  都到这般境地,还是下不了狠心,脑子里都是汗父临死之言。
  “……我真的没有解药,”她声音微哑,交出自己的筹码,“但我可以告诉你两个秘密,两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换我弟弟性命。”
  胥衡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没有任何好奇或动摇,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惊天秘密。
  在他无形的压力下,轻竹一咬牙率先抛出了她自以为最能撼动他的筹码:“好,我先说第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江愁余早已不是原来的江素,她性情大变,言行无状,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吗?我告诉你,皆因她体内早已换了一个野魂。”
  要是江愁余在这里,肯定忍不住说,大家都还是挺有脑子的,还好她交代得快。
  这边轻竹说完,她屏住呼吸,期待着从这位胥少将军脸上看到震惊、怀疑、或者恐惧。任何一个反应,都将是她的突破口。
  然而,什么都没有。
  胥衡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连眼睫都未曾多颤动一下。他只是那样平静地、甚至带有一丝了然地看着她。
  这样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让轻竹心慌。
  “……你知道此事?”
  “我原以为你至少对她还有几分真心,结
  果……”短暂的沉默后,胥衡微微偏了下头,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轻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中的那点希冀彻底凝固,然后碎裂成无法置信的恐慌。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江愁余告诉他了?不,不可能,那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怎会轻易说出?那胥衡是如何……
  无数的疑问和恐慌在她脑中炸开,让她一时失语,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阴影中这人。
  胥衡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说出第二个,或者,你弟弟的命,到此为止。”
  轻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撞破胸腔。她知道,她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牌,一张她原本绝不想打出的底牌。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破釜沉舟:“好……我说第二个……”
  “……始终三十五年初春,那一夜……”她缓缓开口,“我本是随江素外出,但中途我回府去取东西,正巧撞见后门进来了一女子,这人突然来访。”
  “府中设宴,侯爷夫人与她……在后园梅树下饮酒畅谈,看起来……很是欢愉。”轻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飘忽,“……她离开时,神色如常,并无异样。但……”
  她停顿了一下,喉咙滚动。
  “但在他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却发现……府里的护卫、仆从,竟……竟无声无息地晕倒了大半,连、连内院巡逻的人也……”
  “然后……然后那些暗卫就来了……他们像鬼一样……我匆匆离开想给江素报信,但……”
  后面的话,她不用再说下去。显赫一时的平边侯府一夜之间几乎被屠戮殆尽。
  “你瞧见了这女子是谁。”他话说得肯定。
  轻竹抬头看他,却没从他眼中窥见什么,只能道:“当朝皇后宁素华。”
  地牢里死寂无声。
  胥衡沉默了,他没有立刻预想的发怒,也没有质疑,只是那样看着轻竹,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剥开她的皮肉。
  良久,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宁素华走后,府中便晕了一片……”他慢慢重复着这句话,“接着便来了人,如此巧合?”
  他接着道:“那一夜,也有你的手笔吧?”
  “谢家同东胡合作,才有了那一夜。”
  轻竹浑身一颤,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她看着胥衡那双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的侥幸和伪装在这一刻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