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拾花照海      更新:2025-09-06 09:59      字数:3726
  
  第66章 “是你便好了……”
  殷晚澄听清了她嘴里念叨的话,原本明亮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浓重阴翳。
  对不起,是我欠了你……他在心里说。
  他原本是想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的,可是时机一旦错过便再也寻不到合适的时机了,如今他怎么也说不出口,若是让她知道,当时抛下她的是他,按照她恨阿辞的架势,势必会连同他一起恨上了。
  他没想到当时的无心之举将她推入了深渊。
  一想到她如同陌生人一般怨恨的目光,便如同一根刺,将他的心扎的血肉模糊。
  他不敢说,害她变成这样的,是他。
  如果他还是那个傻乎乎的澄澄就好了。
  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小片,随即听到她带着颤的声音传过来:“殷晚澄,你能不能不要死……”
  她在厨房准备做长寿面的时候,收到了郁肃的来信,自殷晚澄上次莫名沉睡不醒后,他们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先前她的去信告诉他殷晚澄已经清醒了,却在今日得知了那个消息。
  “仙医想起很久之前她还是修习小仙的时候,她的师祖治过的一例‘忘魂’,那人也是和上神完全相同的情况,失忆痴傻,被人用相同的方法压制,但还是无法根治,时而清醒,时而痴傻,只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某一天她完全清醒过来,师祖探查她体内蛊毒还在,且有更盛的架势,坚持要替她试药,但那人坚持要离去。而后,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这原本是随着那些古籍一并送过来的信,岁初回过头整理书信时才发现残缺了一页。
  荫山无人敢动她的信,那缺失的一页,一定是被殷晚澄拿走了。
  那个时候他就有了清醒的趋势,直到现在完全清醒。
  道魁所说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殷晚澄如今的情况不明,她担心殷晚澄只能活一个月了。
  可是她还是找不到龙角,那一株青萝芝一天没有成熟取下给他服用,她便一天觉得心里不安。
  风雨欲来。
  “我们有双生契。红线不断,我不会离你而去。”
  得到他的允诺,岁初才稍稍放下心,她决不能自乱阵脚:“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忘了!”
  说完又从怀里摸出个红绸来,盖到自己头上:“一句话算不得数,取出留影镜来,我们来拜天地。”
  殷晚澄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拜天地……他和她不算明媒正娶,怎能如此草率便拜天地。
  他摇摇头:“阿初,现在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岁初将红绸掀开一个角,露出一副被抛弃了委屈巴巴的表情道,“我管什么时候,我救了你,你以身相许,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难道不愿意?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份配不上你?殷晚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一连串的问话把殷晚澄问得措手不及,他只好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话一出口便被没耐心地打断了,“有你我二人不就够了?你还想要别人?”岁初理直气壮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为仙侣?你是不是很享受那些仙子的爱慕?”
  越说越离谱了,这根本不像她。
  “我不是……”他被她突然拽的一个踉跄。
  “阿初……”
  她不回答,一路将他拽出凉亭。
  凉亭外天色早已暗沉下来,院内却不觉得暗淡,他愣愣地看着院内的景象,梅枝上挂着的花灯渐次亮起,此时,一束烟花在头顶上绽开,火树银花,满天星河将整个院子照的如同白昼。
  殷晚澄抬头去看,忽然就明白了岁初为什么非要他来时闭着眼。
  这是她给他准备的惊喜。
  “新岁那天我没有陪你守岁,那我就补给你一个生辰。”岁初有些不自然道,“我不知自己的生辰,也不知道旁人是怎样过,简单了一些,你别嫌弃。”
  殷晚澄看向她,烟花在她眼里绽放又熄灭,她虽是在笑,可神情说不出的寥落。
  她活了千年,却没有属于自己的生辰。
  “凡人生命短暂,因此才有了那么多值得纪念的日子,不像你我寿数漫长接近永恒,只要过得舒心便足够了,有我陪着你,记不记得生辰、过不过没什么要紧。”
  岁初听他难得说这么多话,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未来你都会陪在我身边似的,可你又不肯和我拜天地,你以什么身份陪着我?”
  殷晚澄解释:“我不是不愿,只是怕委屈了你。”
  殷晚澄见过仙界大婚,哪怕是品阶再低的小官,亲朋好友,美酒宴席总归是要有的,他那时候也想过未来有了自己的仙侣,定会大摆宴席,昭告天下,给她最盛大的婚宴,而不像现在,只有一块红绸。
  岁初喝的微醺,头脑却很清楚,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她不缺那些东西,妖界仙界也没有几个深交的人,来不来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她只想要殷晚澄一个。
  “那些繁文缛节一说我便觉得烦,是我们拜天地,又不是其他人。”她手指着盛放的烟花,道:“天地有了,夫妻也有了,缺什么?高堂?我不记得父母是谁,那就是没有了,你呢?你记得你的父母吗?”
  殷晚澄沉默片刻,他脸上依然是浅淡的笑容,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强撑。
  烟花接连熄灭,短暂的璀璨过去,他的眼底连同身影融入一片墨色里。
  连握住她的指尖都冷却了下来。
  “我……不记得。”他又恢复了原本温和的笑容,“我的母亲早已故去,父亲也……”
  短暂停顿一瞬,指尖不自觉的用力,最后用平淡的语调继续说下去:“一并故去了。”
  岁初盯着他的眼睛,道:“别以为我醉了就想糊弄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将她的盖头拉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和一双眼。岁初只听到他低声说:“阿初,这不重要,故去了就是故去了,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为防止她乱想,殷晚澄又说:“既然你我父母皆不在,那便以天地、留影镜为证,我与你拜天地,此后你我即为一体,哪怕往后你玩腻了我,也不能改变你是我仙侣的事实。”
  岁初笑着回:“求之不得。”
  这大概是三界最平平无奇的一场婚礼了,甚至连婚礼都算不上,没有三书六聘,没有亲朋,没有酒宴,只有树上摇曳不停的花灯和一轮满月,一青一白两条身影并着红绸,就这样简单的拜了天地。
  可身份到底是不同了,掀了盖头,暖色的灯光之下,殷晚澄的面容远比往常更加温柔,眼中的幸福似要漫出来了。
  “你送我的生辰礼,我很喜欢。”岁初突然开口。
  殷晚澄疑惑,岁初抱着他的手臂仰头笑:“刚才做的决定,既然我也不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那就定在今日,如此一来,我和你就是同一个生辰了,往后这天,你都要陪着我。”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也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喜上加喜。”
  殷晚澄哭笑不得:“好。”
  那几坛梅花酒大多还是进了岁初的肚子里,她边品尝,边说起一些过往,高兴的、伤心的、难堪的过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殷晚澄听着,眼见她越喝越多,试图阻拦,岁初却嚷着说:“你让寿星痛痛快快醉一场怎么了!你也别想跑,你也喝!”
  “……”殷晚澄眼睁睁看着她给自己满满灌了一大杯。
  说罢便也盯着他喝酒,殷晚澄喝着喝着也有了醉意,失去了往日的自持,抱着酒坛仰头看她,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呆傻的笑容。
  倒像是那个傻澄澄又回来了。
  “澄澄?”岁初唤他。
  “嗯。”
  他答得很快,眼神看起来格外乖巧,像是问什么就会说什么一样。
  岁初试探着问他:“你为什么说谎,对外宣称冬日那个是你的生辰?”
  殷晚澄回道:“不是我说谎,那个日子是我成为仙的日子,仙界大多人成仙之时便会抛却过往的一切,前尘往事都是过去了,这意为新生,这也是生辰。仙官记载时我没有说我的生辰,他便将这个日子定为我的生辰,此后就传开了。说是我的生辰,也不算错。”
  岁初问道:“你也抛却过往了?”
  殷晚澄点点头:“成仙前的一切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只是,如果我知道你会经历那些事,我说什么也不会抛下你。
  他懊悔,但是过去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他无力挽回,只能此后拼了命的护住她。
  岁初又问:“既然如此,旁人应该不知道你的生辰才对,那玄长衍为什么知道?”
  “他查到了。”
  岁初隐隐觉得不对劲,一根筋地重复:“他查你?他为什么能查你?”
  一个管妖怪的仙君有什么权力查身为上神的殷晚澄?难道玄长衍用了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