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榴莲炖大鹅      更新:2025-09-06 10:03      字数:3883
  
  他踏出牢门不曾丝毫犹豫,反倒是清九安抚似的在他身后宽慰道:“咱们救人要紧,那什么血魂珠,我下回再来陪你讨。”
  晏七心一动,他不过是在师尊面前简短提起过血魂珠,她却记下了。
  平淡道:“劳你有心。”
  清九嘻嘻哈哈:“算我记性好。”
  流清商见来人与清九一路,又作临渊打扮,可言行全然不同,出了牢门才后知后觉:“你不是……临渊?”
  “道友,我若是临渊,此时你无命可活。”
  三人依着来时路出了地牢,值守的魔修们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一句。
  就一打工的,谁管他那么多。
  出了地牢,至一隐蔽处,清九又兑了三张遁形符,确认有效距离足够三人逃出生天后,符纸自一角燃起,身形消失。
  燃烧的黑灰飘飘,落到了自角落现身之人的掌心。
  真是妙极了。
  一属下跟在他身后,恭敬行礼问道:“魔君,就这样放走他们吗?”
  临渊双目倒映着血红的钩月,是说不尽道不明的晦暗,昂起下颌:“当然。”
  属下:“那您在那姑洗宫贼人身上耗费的心力岂不是白费了?”
  临渊:“那是我最精心的作品。留在她的身边,才不算浪费。”
  他伸手接过属下递来的玉符,漫不经心注入炼化驯服的流清商灵气,打开道:“因为她和他,都有着虚伪的慈悲。我想看看这三个伪君子谁能装到最后。”
  玉符泛光,属下恭敬道:“您卧房内的留影,那女修来了便直奔您卧房,定有内情。想必是放了什么法器意图暗害您。”
  临渊冷哼一声,在鬼楼听得斗篷重现时,他便早做下准备。他对魔域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被这二人甩在身后?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妙计罢了。
  留影投射在一边的墙壁上,他便看见清九对着水镜里他的大尺度自拍捂着嘴嘿嘿笑,不时掏出玉符拍两张,手指还调戏般点点水镜里的扔头。
  玉符立刻摔得稀巴烂,几块蹦到一边的树荫下,看不见了。
  倘若他再迟疑片刻,便可瞧见水镜之中幻象生,她伸手穿过水,试图拉住悲愤逃离洞穴的小哑巴。
  他没能完成的遗憾,她好像有些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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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沉渊宫,三人依着舆图直奔距离地脉裂隙最近的城池,开了两间客房暂作休整。流清商的伤势很重,却不止在皮肉,倘若强行带着他穿越地脉裂隙,必致心脉俱裂。
  将人扛到房里,扶到床上去,晏七摘了铁面,便与清九大眼瞪小眼起来——原先是打算开三间,可流清商实在伤重无法自保,也需要人看顾。
  故而,又面临起了世界究极难题:三个人两间房怎么睡。只不过,这一回多了个限定条件:流清商伤重不能独处。
  在经过一轮激烈的眼刀较量后,晏七率先开口:“总之,孤男寡女绝不可共处一室,还是我来照顾他为好。”
  清九叉腰:“请你搞搞清楚,你现在才是那个寡女,你与他这个孤男才不能共处一室。”
  一个生理为女,一个心理为女。他和她究竟谁才是那个寡女,这个问题似乎无解。
  晏七亦是丝毫不让:“这位道友体弱智残而俊美,你行事无底线,将他交与你,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他。毕竟,你对临渊的留影都能……”
  清九皮笑肉不笑,依旧叉腰:“你既然这么不放心我,担心我摧残他这朵娇花,那你我、两个寡女、两姐妹住一间好啦!”
  晏七还没来得及答,清九又道:“两姐妹住一间,流清商自己住一间,他也别叫流清商了,叫流浪狗吧!”
  流浪狗躺在床上动了动唇:“要不……”
  两人剑拔弩张,一齐回头怒呵:“你闭嘴!”
  流清商:……
  他好多余。
  流清商还是坚持断断续续地开口,伸出一根手指:“要不……还,还是一起……住吧……”
  清九张着的嘴半天才合上,看着晏七,好半晌才回味过来:“他要睡中间。”
  他之一字,她咬得很重。
  流清商话还没说完,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颤颤巍巍地指向桌边的木椅:“拼,拼一下……把我……搬去那里。你……你们……二人……”
  晏七率先领会他的意思:“如此也可,此处毕竟是临渊的地盘,无论谁单独住都有风险。我入定,流道友伤重便不要推辞了,躺着莫动便好……”
  又看看清九:“流道友所言甚是有理,椅子拼一拼,清九道友今夜便如此委屈一下吧。”
  清九也不娇气,从芥子袋里掏了瓶外伤药递与晏七:“行!那咱们给他上药吧。你先把他扒了,我指导你上药。”
  晏七顺从地照办,剥去血污不堪的外衣,露出流清商清瘦却不失筋骨力量的身躯来。
  晏七眉心动了动,临渊下手的确没留情。
  清九啧了一声:薄肌啊,没临渊大。
  晏七清理伤口的动作并不熟练,流清商痛得冷汗直流也不吭一声,清九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吱声,也不想帮忙,且让流清商好好痛上一痛吧。
  姑洗宫那么多抹黑她的帖子,虽不出于他手,却也是他流清商默认的。她不将脏水往心里去,不代表那些脏水不存在。
  晏七上药实在笨手笨脚,手法比临渊每日的三鞭子还叫人难以忘怀。
  清九无法想象在忘忧谷时他偷偷处理伤口时蹩手蹩脚的模样,冷言冷语道:“你不是还会拍奶嗝吗,怎么上药上成这样?”
  晏七一边上药一边认真解释道:“我遇见你之前没受过伤,上回上药,还是篱篱五岁的时候跑去同雁还山下的灵雉打架,被叨了左手心。五师弟去替她讨回公道,被叨了右手心。后来珩衍去讨回公道,被叨了……”
  清九:“你拍奶嗝的光辉人夫履历我不想听,我去隔壁药浴了,还有最后一次,不能断。”
  说罢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要走。
  流清商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手臂强行撑起上半身,冲她极力发声:”清九!我以九州仙舫执刃人的身份通知你,我一定会将你带回九州仙舫,接受审判!”
  执刃人,是九州仙舫的一把刀,选各宗门品能兼优的弟子,经多重试炼后仍道心不改,才能获此名,
  担此任。
  修士既掌修为,便以护佑苍生为己任,是道德层面的自我约束。而执刃人,对天道发下心誓,终身除魔卫道,一旦生出邪念,修为尽散。
  这也正是临渊折磨他的意趣所在。
  清九站定在门槛外,微微侧过头,声音忽然很轻:“执刃人,你的命……如今在我手上,不怕我毒死你,或者将你随便扔去魔修堆里任你自生自灭吗?”
  流清商:“你不会……”
  清九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不会,才这样对付我,你知道我不会,否则当年又……”
  晏七还在此,她话未尽,不想旧事重提,便离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和浓烈的血腥气,晏七终于开口:“道友,说说吧,你们姑洗宫,在搞什么名堂。惹得临渊偏要拿你开刀。”
  流清商颓然垂目:“与姑洗宫何干……是清九……串通临渊百年……”
  晏七自然是不信他这番说辞,清九与他才是一柄剑上的蚂蚱,临渊算什么?
  初恋?拉倒吧,初恨。
  “空口无凭,证据何在?”
  流清商自垂散的衣袖里取出一方帕子:“这就是……他与她定情的罪证……我也有……一条……”
  晏七沉默了许久,指尖微微触了触衣襟。
  这方帕子,代表定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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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域的客栈门前络绎不绝,一行约十人的黑兜帽魔修围着清九开的两间房住了下来。
  到了房内,御起结界,一人立时便扯下兜帽,露出火红的狐狸耳:“闷死了,我的毛发都不柔顺了。玉罗刹,你天天戴着兜帽,真不会闷痘吗?”
  又掏出一面镜子,仔细看脸上涂画的魔纹,皱起眉:“这涂料会伤皮肤的吧?”
  其余人也纷纷摘下兜帽,不高兴道:“凭什么我们都得画魔纹隐藏身份,就玉罗刹不用画?”
  玉罗刹站在最远人的角落,细长的手指抚摸着锦盒内一黑一白两只虫子。
  玉罗刹冷冷答:“我,从来都不用化妆品。”
  玉罗刹没有再答那些修士的话,单刀直入道:“清九与临渊,流清商就在隔壁,计划何时动手,通知我便是。”
  小队内一人坐在桌边纳闷不解:“真是怪了,这魔头和妖女好好的沉渊宫不住,将流清商掳来此处做什么?而且……”
  那人说不下去了,却又不吐不快,极为痛恨道:“而且,这是个…情侣主题客栈。”
  是的,为了将这两间客房包围,他们不得已包下了周围的三间客房。修士大多修身养性,如今屈居于此,看着四周的旖旎陈设,极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