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姐这才打开桌上的文件夹，将里面的合同拿出来。
  简清虞将合同拿起来，看清了上面标题的几个字——“解约通知”。
  她脸上没有很意外的表情，荣姐以为是她被吓到了，表情有些得意：“你也不用那么紧张，虽然你做了那么多违反合同规定的事情，但我们公司也不是这么不讲情理的。”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你违约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但也不用担心，我也帮你和公司商量了一下，赔个五百万的违约金就够了。”
  听到这个数字，简清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五百万就-够-了？”她在最后面三个字加了重音。
  荣姐说：“这还是我替你谈后的结果呢，你还得感谢我。”
  简清虞在心里冷笑，想着荣姐和贾哥不愧是一丘之貉，都喜欢找各种理由要一个恩情，事后再用这份恩情某图其他的东西。
  果然，荣姐下一句便是：“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但五百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你要怎么和你的父母开口呢？更何况……”考虑到黎逍也在这，荣姐也没有把话说完。
  但简清虞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无非是伪造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简家人清楚她的一举一动，虽然具体没有明说，但简清虞猜都能猜到他
  们是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荣姐的话对她也够不上威胁，况且简老爷子已经说过会帮她摆平。
  但黎逍不清楚简清虞的想法，见她垂眼沉思着，还以为荣姐的话真的威胁到了她。
  “所以是什么事？”他低声问她，“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简清虞感到意外，看着黎逍认真的脸，有些忍俊不禁。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黎逍立马点点头，但下一刻又摇摇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简清虞要他答应的是什么，但他不能。
  “除了那件事，其他的我都……”
  “哐！哐！哐！”
  贾哥大力捶了三下大理石桌面，打断了黎逍的话。
  “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我们听听。”
  简清虞不会觉得他是真的想听。
  她煞有介事地翻开合同，状似很认真地看：“……这通知写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荣姐说：“这是法律部门拟定的。”
  简清虞点点头，指着合同上的一条念道：“违反合同规定？所以我是违反了哪一条？”
  荣姐生平最烦计较细枝末节的人，不耐烦道：“还用说？公司让你干的事情，你干了？”
  简清虞皱了皱眉，仔细思考了一下：“公司让我直播，我播了；公司让我参加综艺，我也参加了。是……还有什么吗？”
  面前的女生看似人畜无害，但每一句话都在和荣她作对。
  荣姐这么想着，刚想说什么，却听贾哥开口——
  “你也不用在这和我们打哑谜，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年纪小，以为人气上来了就是翅膀硬了忘本了，我能理解。”
  简清虞眯了眯眼，觉得这贾哥的段位真不是一般的低，几句话就把责任全推她身上了。
  “只是……难道你以为，公司就只是公司？别忘了，你的所有社交账号，也都是公司的。离开了公司，你就什么都不是。”
  “我当然知道。”简清虞说，“谁又有你厉害呢，说两句话就好像是我吃水忘了挖井人一样。”
  她的双手交叠在腿上，坐得很端正，脸上挂的是赤|裸|裸的嘲讽，一点掩饰也没有。
  黎逍看过她的很多面，有高兴的，有谄媚的，有生气的。
  有时候他觉得很开心，自己能看见她这么丰富多彩的一面。
  可是现在，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喜欢她有这样的情绪。
  “你没有错。”黎逍突然出声，“即使公司最初帮了你，可是你走到今天的地位靠的也是自己。”
  “黎逍！”贾哥突然抬高音量，把在座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帮你的！”
  这些年，黎逍反反复复听了这句话不知道多少遍。
  每一次，当他与贾哥发生争执的时候，贾哥就会说出这句话。
  这话就像是一个静音键，一旦说出，他就不会再说拒绝的话。
  黎逍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顺从，就像比赛中的他一样，做的所有事都是为队友服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想反驳一次。
  不止是为自己，也是为简清虞。
  黎逍摇摇头，郑重地说：“贾哥，我很感谢当年的你帮了我那么多，所以在今后的每一次都没没有拒绝你的要求。”
  他深吸一口气：“但现在，我想告诉你，当年的恩情我不会忘，但这些年下来我也用行动回报了你，我自认不欠你什么。同样的，简清虞也不欠荣姐什么。”
  长长的一句话说完，黎逍微不可察地吐了一口气，搭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发抖。
  多少年了，他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了。
  “你！”
  “贾哥！”简清虞直接打断了贾哥的话，“难道你非要我将一切都摆在你面前吗？”
  “什么东西？”荣姐说，“不管你要说的是什么歪理，要么赔钱解约，要么公开说是你队友帮的你。你自己选吧！”
  简清虞抬起眼皮，慢慢扫过黎逍、贾哥，最后停在荣姐的身上。
  “如果我说，我哪一个都不会选呢。”
  “什么？”
  “我一直都很疑惑，你们为什么会找我这样一个人与黎逍炒CP。”简清虞说，“事实上，你们旗下那些的主播比我更合适不是吗？”
  黎逍也有这样的疑问，但他从来没问过，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知道。
  “所以这是我们对你的恩。”贾哥说。
  听到这话，简清虞嗤笑一声：“嗯？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她抬了抬下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如果我前段时间没回家，估计是不会知道了。”
  荣姐的眼睛猛地瞪大：“你回家了？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下一句话。
  看见荣姐的表情，简清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们早就知道我是简家人对吧。”她说，“想从简家捞好处，但发现简家不搭理你们，只好拿通知书来威胁我。”
  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被你们三两下就唬住了，害怕被父母知道。”
  贾哥没让简清虞继续说下去：“你现在是不怕了，难道你不怕担心我们把通知书的事情发到网上吗？”
  黎逍不知道他们嘴里的“通知书”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见贾哥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担忧地看着简清虞。
  简清虞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才说：“你们敢吗？”
  贾哥和荣姐都是一愣。
  “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通知书……说严重点，这很有可能触犯了法律。作为帮我伪造的人，难道你们会得到什么好处吗？”
  最开始的简清虞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才没有主动背离太多剧情。
  可现在的她把一切都想明白了，起码现在的她就是简清虞，她有资格决定自己的选择。
  更何况……
  她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黎逍。
  也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什么，她遇到了和她拥有相似经历的黎逍。
  既然上天安排她来到这里，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走和她一样的路。
  坐在对面的贾哥和荣姐都黑了脸，显然是没想到简清虞会想到这一层。
  毕竟这个年纪的女生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名声的。
  如果简清虞知道他们的这些想法，只会想笑。
  名声？难道她现在的名声就很好吗？
  贾哥咬咬牙：“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简清虞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等着吧。”
  黎逍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没事吧？”
  “没事。”简清虞说，“这事也拖太久了，我也早就玩腻了这种游戏，正好借这个机会搞定。”
  未了，她又继续说：“顺带把你的也搞定。”
  “黎逍？”贾哥语气迟疑，“你要做什么？”他看着黎逍。
  黎逍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将左手放在简清虞的右手上：“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已经下了决心解约，那他就不能拖她的后腿。
  至于春季赛的事情……大不了他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说这两句话的功夫，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简清虞说。
  是一位穿着得体西装、拎着公文包的干练女性。
  她走到简清虞旁边，向贾哥和荣姐分别递了一张名片。
  “你们好，我是简小姐和黎先生的律师，接下来由我接受后续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