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
京枳 更新:2025-09-06 10:07 字数:3920
第52章 厄尔尼诺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二)……
那天最后,莫丞昱笑了一下。
他说,“余想,你有听过Mere-ExposureEffect(纯粹接触效应)吗?”
“个体接触一个刺激的次数越频繁,个体对该刺激就越喜欢。你从没有想过要接触其他人,反复回忆的都是同一个人,所以放不下。”
是吗?
当晚回去,余想在心里问自己。
她躺在床上,点开那个在她列表了安静了七年的微信头像。
她一直没有删陈禹让的微信。
离开林港城的那天,余想下过决心要和这一切都道别,可最后还是舍不得。到了新加坡,人生地不熟,半夜盖着被子的时候,她会想念很多人,想念何相宜,想念覃忆,想念焦牧和李仕尧。
想念陈禹让。
她会特意关掉数据漫游和Wi-Fi,再点开和他的聊天记录,防止不小心碰到他的头像。看着那些聊天记录,她好像可以不孤单一些。
直到大四那年,她的手机突然黑屏。跑遍整个新加坡,没有手机店可以修。再
次打开微信,他们的聊天记录变成了空白一片,好像什么隐喻。
余想睡不着,爬起来给自己倒了红酒。她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碰酒就睡过去了。
岛台的灯光昏暗,照得她想流眼泪。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哭,却不知不觉走到玄关,回过神来时,那枚破碎的表盘已经躺在了她的掌心里。
当初搬到新加坡,异国搬迁,其中一个纸箱意外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手表成了唯一被损坏的物品。
表带断裂,表盘上出现几道细细的裂纹。她舍不得表盘里的几条小鱼,将这个表盘单独留了下来。
盯着那个表盘出神,余想一直记得,这只手表的系列名叫Happyfish。
后来陈禹让为她建过一个网站,也叫这个名字。
葡萄酒的甜味慢慢在喉间溢开,在宁静的蓝夜中升成一道灼热的温度。
余想没有开灯,在漆黑里打开电脑,荧荧的屏幕光照亮她的脸。努力回忆当时的网址,试了几个后缀后,终于弹出熟悉的界面。
快八年的网页,古早而简约的风格。从如今的眼光来看,这类风格叫做“像素风”。
当时她把微积分选择题的正确率刷到了93%,这个数字没有变化,依旧显示在页面右下角。
在这个数据旁边的,是管理员最后登陆时间:2020年2月29日17:13。
网页的上方有一栏意见薄,当时她给陈禹让提过意见,说鱼的简笔画不够可爱。
陈禹让当时便给了修改,回复她一个“Revised”。
可那个意见薄旁边依旧有个被括号括起来的数字一。
…
后来余想一直没有睡着,睁着眼去上班。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助理推开门:“余总,柏树科技的负责人想见个面。”
脑子嗡了一下,余想问:“什么时候?”
“人已经来了。”
助理朝外面的人躬了下.身。余想一时有些紧张,但马上,看到对方露出的一缺衣袂,她便知道不是陈禹让,原先揪起的心立刻松了下去。同时,对方走进她的办公室——
余想一眼便记起了是谁。
因为前几日她在新闻图上刚看见过。
“你好,我是叶初柏,不知道你对我是否还有印象。”叶初柏先做了个自我介绍,随后把一份文件放到桌面。
是那份昨天被她否决的合作书。
余想微怔,倏尔便听到叶初柏的声音落下:“这个投资,不是Eyran做的决定。”
稍顿,继而道:“是我。”
“相宜医药和成润生物,是南屿市医药领域目前最引人注目的两家公司。但商场博弈,有时候看的不是单点胜负。在我的评估里,只要能将两家优质资产同时纳入投资组合,对冲风险,整体回报就必然可观。”
“如果你的顾虑是Eyran,我和你解释一句。”
看着余想变化的脸色,叶初柏的语气放缓了些。
他没说出口。
其实这件事情,是合作书被打回、在晨会上被公开讨论时,陈禹让才第一次知道。
-
覃忆向来喜欢各类派对,早在十几岁的年纪就发誓自己的婚礼前一定要办单身派对。不到一周,余想再度回到林港城。
回到沙甫大厦,久无人居的屋子有一股蒙尘的气味。可再次看到这间屋子的布局,余想竟然能迅速地回忆起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衣柜里躺着的衣服已经是许多年前买的了,很多衣服是她现在完全不会再穿的。
但很适合去酒吧。
舟车劳累,余想在家里躺了一下午,竟然莫名梦见了小时候,何相宜和余至君陪她过生日。
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余想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回忆着刚才的噩梦。
当年,宫承惠和余至君试管做的小孩一出生就被抱进了保温箱,最后在出生第二十天还是永远闭上了眼。
这几年,余至君经常隔三差五地给她发条消息问候,余想从没有回过。
手机屏幕上显示来自覃忆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回复了消息,余想起身化妆。
坐在的士上,余想静静凝望窗外飞快穿梭的夜景。七年里,林港城城市面貌也有变化。TheGlidedOwl门口的那只猫头鹰雕塑换了一只,据说旧的那只,被林港城连绵的咸湿雨水生生蚀褪了色,斑驳得不成样子。
她盯着那只猫头鹰看了许久,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Joceline?”
她回头看,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
但不妨碍她打招呼:“哈喽。”
“哇!真的是你啊?好久没见了!”那人从怔愣中回过神,“听说你现在在南屿市发展?”
“嗯。”
“怎么不回林港城?两个地方那么近,就隔条海。”
余想随口道:“不喜欢下雨天。”
“哎也是,还记得我们读初中的时候,因为下雨,体育课次次都取消,闷到发慌。”
余想这时候终于回忆起对方是她的一位初中同学。
走进酒吧,里面的装潢也有很大变化。幽暗的光线可以掩藏掉很多不自在,余想此刻并不是那么希望撞见以前的同学。
事实证明,在她离开林港城的七年里,覃忆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舞池边、卡座里,晃动着的多是她不熟悉的面孔。
余想没找到覃忆,便随意在一个角落坐下,刚落座,一位衣着入时的年轻男士便端着酒杯靠近,笑意殷勤。
没等对方组织好开场白,余想已经抬起眼,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我结婚了。”
对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离开。余想面色无波地低下头,问覃忆在哪。
“Joceline.”
余想摁熄屏幕,抬起头。
曲铃就站在桌旁,手里捏着一杯色泽艳丽的鸡尾酒。和余想对上视线,曲铃挑了挑眉,不客气地在余想身边坐下:“好久不见了,最近几年好吗?”
余想淡笑了下:“你呢?”
曲铃弯起眉眼:“我当然很好啊。”
当年大学毕业后,她和储晔如约结了婚。
余想能看得出来,曲铃的婚姻很幸福。身上穿着最新季的服饰,面容比少女时期更精致,做着夸张的美甲,每一处细节都是不事生产的体现。
哪想曲铃却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她晃着杯中残余的酒液,声音裹在迷离的电子乐里,带上一丝真假难辨的怅惘:“只不过呢,这几年没有你同我斗,生活还是蛮boring。”
余想掀起长睫:“我几时同你作对?”
“我把你当假想敌啊。”曲铃轻飘飘说,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什么问题,拿起自己的酒杯,极轻地碰了一下余想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曲铃一饮而尽,余想给面子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缓缓流入喉,还未流进胃里,忽而听见身边的人缓缓道:“你这几年有碰见过Eyran吗?”
曲铃并不急切,静静地观察着余想的神情。可余想却像是排练过,面色如常地咽下喉中的酒,没有回答。
曲铃唇角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宫承惠出事了,你应该知道吧。”
“前几年,我大姨带了个小女孩回家,说是领养,但应该是她在国外的小孩。”
她顿了顿,观察着余想依旧平静的侧脸,忽而轻轻笑了声:“其实讲真,我表
哥很可怜呀。”
“又靓仔又聪明又有钱,看上去好风光的Eyran……其实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从小到大没有人真心想要他。”
说完,曲铃佯装喝酒。在杯口要挡住她眼睛的时候偷偷瞄住余想。
她看见余想的指尖无意识地刮擦过桌面的纹理。旁边酒杯上凝结了小小的水滴,落到她的指间。
…
曲铃离开了。
指尖那点微凉慢慢泛开,余想低眸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