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者:
蓝鲸不流泪 更新:2025-09-08 08:15 字数:3553
施也笑了下,说:“谢了。这个确实能有帮助。不过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那朋友。”亓弋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捂着话筒在跟什么人说话,而后才继续说道,“你那朋友以前经历过一个案子,就我目前掌握的数据显示,那个案子很大概率还没完。其他地方有上报过跟当年那个案子相似甚至是一样的毒品,这证明当年的清缴并不彻底。我不知道他对那个案子脱敏没有,所以刚才没提。”
“晨西案。”施也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你怀疑这个案子也是当年晨西案的系列案?可是他说毒品配比不一样,制备方法也不一样。”
“我现在说不好,你就当是第六感吧。反正我跟你交个底,要不要跟他说你看着办,或者请示一下领导。然后我会帮你继续留意其他信息的。”
“好,有没有用都先谢过了。诶,时间不早了,你——”
“亓弋!睡觉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难以忽视。施也闻言笑道:“赶紧听话去休息吧。我这边的事不着急,你养好身体最重要。”
亓弋有些无奈,说道:“好吧,那就先这样,有什么事你给我发消息,咱们保持联系。”
施也:“好。多谢。”
“客气了。”
挂断电话,施也把手机放回到桌上,开始思考起来。如果毒品方面也是系列案的话,那这个案子就是两个系列案迭加在一起,先不说郎月慈的状态能不能真的参与侦办,就说现在这个案情进度,那岂不是自己短时间内回不去了?!
施也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消息:【出差计划可能有变,劳驾抽空照看一下我的花~】
很快,施也就收到了父亲的回复:【知道了。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施也回了个表情包,而后向上划了几下,看了看今天父母都在群里聊了什么。
见还是一如平常的对话,施也就放下了手机。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念头直冲入脑海:郎月慈根本不是要聊亲子关系和教育!他那是找话题交代出自己的原生家庭!
第50章
次日。郎月慈照旧去酒店接施也。
上了车后施也让郎月慈暂时别开车,他抬起手指了下行车记录仪,让郎月慈关掉。郎月慈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而后看着施也,等待着他进一步的动作。
施也偏头看向郎月慈,说:“想跟你聊聊。”
“行,聊什么?”
“回答你的好奇。”施也没有过多停顿,或者说,他没有给郎月慈反应的时间,就直接说了下去,“我博一那年跟随老师做过一年的助理咨询师,有一个来访者,在我第三次单独为她进行基础咨询之后就没再来过。我们的专业术语叫来访脱落,我还在跟老师讨论脱落的原因时,警察找上门来,我才知道那个来访不是普通脱落,而是自杀了。而且她是在结束咨询的当天晚上就自杀了。”
“你……”
“这是我后来转换研究领域,以及很少再做咨询的原因,也是我的创伤。”
郎月慈愣愣地看着施也,足过了有五分钟,他才开口:“我确实好奇,但我没有逼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你难不难受?对不起,我真的不是——”
“不用道歉。”施也给郎月慈投去了一个和煦的目光,“我不难受,也没有任何不适,这不是我难以启齿的隐秘,这只是我的一段经历。”
“你别说了,真的,别说了。”郎月慈局促又笨拙地阻止着。
“如果我不想被触及,我有一万种方式绕开这个话题。你昨天的好奇并没有带给我伤害,也没有让我觉得冒犯。而今天我告诉你这些,是我的坦诚,我觉得我可以跟你沟通这个问题,作为朋友,可以让你了解到这些。”施也看向郎月慈,很认真地说道,“我没有拿你当做案例来分析,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我们之间,除了工作以外的交谈,都不需要有标准答案,也没有一定要得到什么结果。或许是我之前的表达让你误会了,我不做咨询,不分析案例,不代表我不做倾听者。情绪是由事情所引发,但情绪也可以单独被谈论。情绪、想法、感受,这些东西可以不依托事例,它们本身就可以被直接谈论。”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施也轻轻拍了下郎月慈的手臂,“朋友之间的闲聊可以是漫无目的的,可以是发散的,也可以是无所顾忌的。”
筋骨分明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温度透过衣服传来,不灼人,而是熨帖舒适。郎月慈低头看着,心中的话倾泻而出:“你说你不分析人,可我想让你分析我。我需要帮助,施也,我真的需要帮助。你的文章里写过,过往经历会投射在当下。而且现在很多人都在讨论原生家庭,我……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跟我的家庭有关系。我知道我其实应该去找别的咨询师,不该拿这些事来烦你,但我做不到,我迈不出那一步。”
“没关系。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觉得这是打扰。你不用揣测也不用考虑你的行为是不是模糊了心理咨询和朋友之间的界限,那不是你的责任,是我的。”施也用很温和的语气说道,“举个例子吧。杜君衡那个案子,如果侦办过程出了问题,是刑侦的责任;如果测谎部分出现失误,是我的责任。假设案子有瑕疵,即便是整体追责,在细节上,我们也是无需为对方负责的。对不对?”
郎月慈轻轻应声,这个例子很容易理解。
施也于是继续说:“同样的道理,咨访的双重关系、伦理红线与边界探讨,那是专业人士的必修课,不是你的。就算你想替我考虑,你也做不到,毕竟你没有这方面的系统训练。我知道你需要帮助,我也很想帮助你,所以我才想让你说实话。你说你想说的,我给出我能给的回答,如果触到了红线,我会直接告诉你。这样好吗?”
郎月慈点头,他清了下有些发涩的喉咙,说道:“就算你想劝我,也不用自揭伤疤啊……”
“我真没有。”施也笑着安慰,“那个来访确实影响了我当时的状态并间接影响了我的现在,我称之为创伤是因为它对我就是创伤一样的存在,但我的创伤并不是需要被避讳不谈的。就拿昨天的例子来说,我现在就是带癌生存。我知道它的存在,也知道它影响了我,但我不回避它。我不会跟其他来访说这件事,因为那是不被允许的。但我可以跟我的朋友分享这件事,我的分享中不涉及那个来访的任何隐私,只关乎于我的情绪和想法以及对应的行为选择。”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郎月慈抬了头看向施也。
“你问。”
“你有不擅长的领域和话题吗?”
“有。”施也回答,“我不擅长谈论死亡和死亡相关的离别。无论是令人唏嘘的英年早逝,还是传统认知中被归类为喜丧的寿终正寝,我都没办法给出有能量的反馈,大部分时候我能做的反应就是沉默。”
郎月慈点了头,说:“好了,现在我可以把你当做是人了。”
施也轻笑一声:“发现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了?”
“神佛不惧生死,或者说,生死于神佛来说无意义,但生死对人来说是大事。”郎月慈拿出水瓶喝了口水,算是调整好了心态,“我昨天那么绕圈子,在你看来是不是很傻?”
施也摇头:“没有。其实甚至当下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是临睡前跟我爸妈发消息的时候才意识到。看你那么绕圈子,我都替你累得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就有话直说吧。”
“好。”郎月慈调整好了姿势,“那……咱们出发?”
“嗯。”
到了市局,郎月慈带施也去了局长办公室。
因为施也的提前到达,领导们有些拿不准。局长赵复义亲自给施也倒了茶水,送到他手边,施也接过后礼貌道谢,而后说道:“赵局客气了,这次还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假期本来也没事,就想着早点儿来接触案子,忽略了这个程序上的问题。”
赵复义说道:“没有,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是我们觉悟不够,没想着专家能放弃假期提前过来,我们还得向您看齐。程序什么的都由我们来解决就好,这都是小事,您是专家,能协助我们破案就行,不用在意这些。”
接收到了施也态度,赵复义于是放松了些,直接问道:“省厅那边说这次您是以调研员的身份过来的,这个案子……”
“只是为了办案方便。”施也回答,“上次杜君衡的案子就是因为我派出单位的原因,中间多少有些波折,所以这次领导直接给了我最大权限,这样也是尽可能简化流程,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还是协助调查,目前案件还不会提级。这个出租屋斩首案,赵局您看过卷宗了吗?”
“卷宗我都看了。”赵复义说,“您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
施也于是直奔主题,说:“我想省厅那边应该也跟您说过了,这个案子和多年前的万字案很相似,这也是我再次过来的原因。之前杜君衡的案子,已经确认是模仿作案。即便不从我的专业角度来分析,二位领导也能凭借过往经验给出推断。模仿作案有可能会引出原始作案者,也有可能导致其他的模仿着跟随作案。目前出现的斩首案,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需要我们高度警惕了。如果再出现像上次那样的猎奇向舆论引导,未来引发大规模群体性事件也不是不可能。像万字案这样影响很大的陈年旧案,是需要非常谨慎的,所以目前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协助调查这次新发的斩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