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作者:蓝鲸不流泪      更新:2025-09-08 08:15      字数:3437
  这是一种幸存者内疚、创伤固着和自我惩罚机制综合影响下呈现的状态。很多PTSD患者需要经过长期的咨询与治疗才能正视这些问题,可郎月慈只是通过几次简单的不涉及伦理红线的对话就参透了自己内心状态的根源。
  施也轻声回答道:“你自我觉察到这种程度,就算找了心理咨询师,大概也帮不到你什么。”
  “所以我说的对?”
  “你很适合学心理学。”施也不想让话题显得太过沉重,于是轻轻笑了下,“来做我的研究生怎么样?”
  “你能做我的私人导师吗?不写论文不做研究,就教我一些心理学知识,行不行?”
  “那你去看观心的文章就好了。”施也顿了顿,似有所悟,旋即看向郎月慈再次确认道,“你刚才说……私人导师?”
  “对啊,怎么了吗?”
  “现行法律之下,未成年人心理咨询存在很多伦理道德与法律冲突,所以大多数心理咨询机构为了规避风险,都不单独接待未成年来访,只做家庭咨询。但是……”施也把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确认之后说道,“苗凌翥成年之后就跟这些曾经的咨询师脱落了。但这只代表着他不再与家长一起进行家庭关系咨询,并不意味着他不再进行心理咨询。”
  “明白了。”郎月慈抬手叫来张尚翔,安排道,“调查一下近一年来苗凌翥的行动轨迹,运营商定位和账户余额变动都要查。再找人走访一下他的同学,尤其是大学同学,了解一下苗凌翥是不是曾经提到过与心理咨询或者心理治疗相关的话题。”
  “好的!”张尚翔不疑有他,立刻答应。
  看着张尚翔走远,郎月慈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我问题的根源了?”
  “算是吧。”施也没有捏造事实。
  “有多早?”
  “在咱俩第一次谈论私人话题的时候。”施也回答说,“高自我认同的人可以有任何理由拒绝进入亲密关系,却唯独不会是觉得‘耽误对方’。”
  那是施也刚到容新协助杜君衡案的时候,甚至是在杜君衡还没归案,他们刚刚向死者妹妹了解过情况之后的一句非常简单的闲聊。
  “竟然这么早。”郎月慈叹道,“原来我在你面前早就没有秘密了。”
  “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洪院在我来之前给我安排了任务,我其实不会特别观察你。如果真要计较,我还得向你道谢,你没怪罪我的观察。”
  “看来我不仅要谢谢岑老师,还得去谢谢洪老师了。”郎月慈换了个姿势,呼出一口气,“我好多了,起来吧。”
  “确定?”施也率先起身,向郎月慈伸出手。
  “多谢。”郎月慈换成跪地的姿势又缓了一下,才抓住施也的手,在他的帮助下慢慢站起来。
  或许是姿势不对,又或许是仍旧虚弱,郎月慈并没有直接站起来,脚下发软又加上铺在地上的一次性垫巾减少了摩擦力,他在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眼疾手快,施也直接用双手捞住郎月慈。
  “倒也用不着行这么大礼。”施也托住郎月慈后玩笑了一句。
  “松手。”郎月慈轻声道。
  施也仍旧托着郎月慈的双臂:“真想给我跪下啊?我可受不起。”
  “换个角度,果然能看见不同的东西。”郎月慈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单膝跪了下去,他拉住施也,说,“你看这里。”
  第67章
  施也蹲下来,顺着郎月慈手指的方向看去。
  郎月慈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而后调整位置,让光线与沙发坐垫平齐,对施也说:“看缝隙。”
  客厅里摆放着的是三人沙发,由三组可移动的靠背和三组可移动的坐垫组成。在其中相邻两组靠背与坐垫之间,存在着很小的一个菱形空间。苗凌翥是在沙发上被刺伤的,血迹几乎浸染了整个沙发,但在这个缝隙之中只有很少很浅的血迹。
  施也环顾四周,抓起放在地上的自己的签字笔,直接插进了那个缝隙之中。
  靠垫之间的互相挤压与布料之间的摩擦力让签字笔保持着插入的角度,并没有因为重力而滑落。
  郎月慈与施也对视一眼,立刻叫来了负责痕检的同事。在把沙发的靠垫与坐垫拆开之后,四角的血迹浸染形状完整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摄像与痕检开始工作,高韵走到郎月慈身边,低声说:“那个血迹不对劲。”
  “还有那里。”郎月慈指向沙发,“背板上只有一个点状血迹,那个也不对劲。”
  “回去之后我会做复原模拟。”高韵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他后背的伤口形状就能解释得通了。”
  施也在这时把手机送到高韵面前,说:“我刚收到的这张图,你看看。”
  高韵接过来后把图片放大,仍是难以置信:“理论上确实可以达到,但是人在有意识的时候从高处坠落是会有自我保护机制的,这动作也太难了!他是……”高韵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在关注他们仨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这孩子是想自杀吗?为什么啊?因为爸妈都死了?”
  “我现在怀疑这是一起弑亲案。”郎月慈回答。
  高韵睁大了眼睛看向郎月慈,震惊到甚至忘记了呼吸。
  施也适时开口,补充说:“我跟苗凌翥聊过,他确实有很大嫌疑。”
  “他……他杀了爸妈?然后自杀?”高韵虽然能控制住音量,却控制不住语气之中的震惊,“这孩子有心理疾病?还是有精神疾病?”
  “都不是。”施也轻轻摇头,“他不是精神变态,也不是反社会人格。甚至,他的弑亲也并非一时冲动。”
  高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双手抬起环抱于胸前,来回抚摸着自己的上臂:“太吓人了……”
  现场勘查和取样完成,两辆车先后驶离案发现场。虽然吃了药,但身体的不适并没有缓解,上车后郎月慈就靠在后排的座椅上闭目休息。施也跟着坐上了后排,张尚翔则安静地充当驾驶员的角色。
  一路回到市局,等车停稳,见郎月慈没有挪动的意思,施也就做了安排,他让张尚翔先回办公室,自己留在车上陪着郎月慈。
  待张尚翔离开之后,郎月慈才终于不再压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休息?”施也询问。
  郎月慈伸出手抓住了施也的手腕,颤抖着说:“陪我。”
  “我不走。”施也坐得离郎月慈近了些,而后从扶手箱上抽出两张纸巾,轻柔地替郎月慈擦掉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郎月慈才松开施也的手。
  “缓过来了?”施也询问。
  “嗯。”郎月慈睁了眼,看向施也说道,“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没关系。”施也收回手,又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喝口水再歇一歇。”
  郎月慈的视线跟随动作,看到了施也被自己攥得发红的手腕,他停顿片刻,接过水,用很轻的声音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嗯?”施也垂眸看了一眼,而后了然道,“力气挺大,看得出来体能还在。”
  “……”郎月慈原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现在施也这么一说,他更是无地自容了。
  施也却无所谓般笑了下,说:“又不是纸糊的,不至于这就受伤了。放心吧,我没事。”
  “我……”
  “真没事。”施也甩了下手腕,说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用了多大力道你自己有感觉。你没事我就没事。”
  “可人的耐受度不一样。”
  施也轻轻歪了头,带了几分很难见到的昂扬和俏皮:“虽然我总跟脆皮大学生在一起,但不代表我和他们一样脆。”
  郎月慈笑了下,说:“好吧。不过我还是要跟你道个歉。”
  “接受了。”施也抬起手举到郎月慈面前,“你要因为这个过意不去,就请我吃饭吧。”
  “好。今天下班我请你吃饭。”
  俩人正准备下车时,施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名字,并没有回避,直接按下接通键。
  “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施也问。
  “我刚从部里出来,还说找你吃顿饭呢,结果你出差了。”
  施也:“那是真不巧,你待到哪天?我看看来不来得及等我回去。”
  “肯定来不及,我今天就回俞江。你还在代州?”
  “是啊,绿萼同志打算亲临指导吗?”施也玩笑着问道。
  亓弋回答说:“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你找个没人的地方。”
  “说吧。我这儿没人偷听,身边只有上次跟你介绍情况那朋友。”
  “正好,那你打开免提吧,我直接说。”
  施也打开了免提,确认郎月慈的状态之后才让亓弋开口。
  亓弋说道:“我刚从二十一局出来,这个新型毒品实在是太新了,UNODC那边也只有很少的信息。不过现在能够确定的是,网上那个传言并非空xue来风,之前南美那边的海关确实截获了一批发货地是咱们这边的新型毒品,确实就是同一种配方。但因为溯源困难,目前不能确定咱们这里是中转还是源头。另外我得到的最新消息表明,缅甸南部地区也出现了这东西,目前无法确认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