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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下了高速之后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颠颠簸簸开了二十多分钟，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小镇。
  周暮看着灰扑扑的街道上零星种着几棵树，有点寒碜，打了电话给负责人之后被安顿到了宿舍，但是是三室一厅，一人一间卧室，周暮松了口气，整理了一阵去机构报道。
  和培训那边的学校一个模子里面倒出来的建设，区别是这里的教室不仅少还显小，而且教室里面脏兮兮的，各种零食袋子和碎纸塞满了抽屉，教室里有空调但是没有多媒体，老师都是用水性笔在黑板上写，写完用黑板擦擦掉。
  教师办公室很紧凑，一个座位紧挨一个，地上也是有很多脏屑，像是几天没扫，但是临窗空气还比较通畅，感觉稍微舒服。
  本来是要教初中语文的周暮，被安排教小学数学，他妥协了，妥协不久就后悔了。
  成天跟一群小孩子打交道很让他头疼，他最不擅长的事里面就有一个对付小孩子。
  成天叽叽喳喳比麻雀还烦，要是乖一点听教还好，偏偏有几个男孩子顽皮得很，上课讲话玩闹不听讲还完全不理会老师。
  周暮每次耐心到达极限之后都会自我安慰说：是小孩子小孩子，动不得动不得。然后又耐起性子来教育。
  才上了几天课，就觉得疲倦没有精神。头疼，太头疼了。
  同事关系也就无非是那种表面笑嘻嘻，心里勾心斗角，特别是教同一门学科的老师之间，存在着较量和攀比。
  周暮只是觉得好笑，无心理会，只和个别人比较好的老师走得近一点，但也仍然觉得疲倦。
  和人交往同样不擅长，很多时候接不上话，很多时候觉得别人的观点很傻，所以沉默的时候比较多，还因此被办公室公认为腼腆教师。
  他好几次都想申明说其实自己不是腼腆，但想了想又懒得开口，于是就此作罢。
  其实喜欢与否，有时候也看很多因素吧。
  比如现在周暮就觉得也许自己不是不喜欢上课，只是不喜欢有些糟糕的办公室环境和没有心力应付的人际关系。
  一场和以往相同的噩梦醒来之后，汗湿了薄被，一阵风吹过潮湿发霉的房间，一股陈腐的味道飘过。
  周暮盯着被水晕湿一片、正在脱落着石灰皮的天花板觉得眩晕。
  闹钟响了好几次才缓缓起身洗了澡换了衣服去上班。重复的机械动作，每天如是，每天疲惫，不是感觉不到快乐，是不知道怎么获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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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暑的前一天，李主任给江欲晚打了电话。
  “要是你不说我根本记不起来。”江欲晚对着电话说。
  “哪一年不是我跟你讲的？就你那被狗吃了的记性，你能记得住个啥？自己生日都记不住更不指望你能记住我们两个老人的生日了……”
  江欲晚听李主任唠叨了一阵，才把李主任哄得开开心心的挂了电话。
  挂电话之前李主任突然问：“那你明天回来过生日吗？我给你做好吃的。”
  江欲晚想了想说：“明天再说吧，还不确定。”
  挂了电话江欲晚第一时间想到了周暮，赶紧戳开对话框给他发了消息。
  “学长，明天我生日。”
  过了好一阵没收到回复，江欲晚有点失落，又发了一条。
  “学长，我要礼物。”
  周暮下班以后从教室走回办公室才看到消息，觉得一阵好笑，心想：呵，这小子，想讨好处的时候就喊学长啦。明明一直都叫着什么兄弟。还真有点小孩子脾性。
  想了想给他发了个红包。
  江欲晚正开着车在高速上，听到手机响了一声，赶紧用左手扶住方向盘，右手点开了手机。
  看到红包的一瞬间，他有点想笑也有点生气。
  愣了一会给发了语音消息：兄弟，我可不要什么红包。
  周暮皱了皱眉，回道：“你也不早点说呀，这马上就明天了，我来不及给你准备礼物，也就是个心意，你可以先把红包收了，祝福我明天再说。”
  江欲晚笑了笑，点开了红包。
  卧槽啊！江欲晚盯着红包愣了两秒，把车开到了休息站。
  趁给车加油的空当儿，江晚下车抽了一支烟，拿出手机给周暮发消息。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18岁啊（坏笑）”
  周暮正批改着作业，以为不会回的消息隔了好半天回复了过来。
  周暮拿着红笔转了转，心里叹了声：小年轻啊！然后慢吞吞地回了消息。
  “那还是真巧了，我随手发的。不过不是有句生日常用的祝福语吗，愿你永远18岁。”
  江晚扑哧一声笑了，赶紧发动车子赶路。
  又用了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按了语音。
  “对，我永远18岁。”
  下了高速在山道上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地图语音提醒江欲晚目的地到了。江欲晚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但马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开了和小马仔的聊天记录。
  重新定好位，江欲晚发动车子往前开去，开了大概5分钟，将车停在了一栋建筑前的停车位上，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车前突然闪过了一个身影。
  江欲晚赶紧打开车门奔了出去，冲着背影大喊：“周暮！”
  周暮听见自己的名字，立马回头，看到站在一辆奔驰前面的江欲晚。
  一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一件百年不变的涂鸦T，一顶黑色鸭舌帽，一双人字拖。
  周暮有一瞬间的昏厥，视觉好久没有受到冲击了，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半晌，周暮才往江欲晚那边走过去，“你怎么来了？”周暮问。
  “这边有活动。”江欲晚笑着说。
  “哦，那该挺好玩的了。”周暮说。
  “应该吧。”江欲晚打开门到驾驶座上拔了钥匙将车锁好。
  “你才下班吗？”江欲晚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了。
  “嗯，稍微加了一会班，改了作业备了课。”周暮回答。
  “那是还没有吃饭吧？”江欲晚走过去跟周暮肩并肩站在一起。
  “嗯。你吃了没？哦，肯定没吃。”周暮恍然。
  “一起？”江欲晚看了看周暮。
  “就不了吧，你不是有活动吗？跟你朋友们去吃吧。”周暮说。
  “一起啊，学长。”江欲晚靠近了一点，笑嘻嘻地说。
  周暮看了看江欲晚白净的脸，脸上的细小伤口已经好没影了，居然连个印子都没留下，长青春痘都说不定还会留下痘印呢。周暮感叹了一下，没有说话。
  江欲晚偏过头看了看周暮说：“我先吃点垫垫肚子啊，不然一会喝酒受不了。”
  “那你少喝点酒吧，喝醉了可很麻烦。”周暮想起那让他有点不愉快的两次经历，皱了皱眉。
  江欲晚哈哈笑了两声说：“放心吧，跟别人我不会喝醉。”
  周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那就好。”
  听到周暮的这句话，江欲晚觉得开心，像是某种心意有了回应一般开心。他扬起嘴角说：“你带我随便吃点东西吧。”
  周暮把江欲晚带到自己常去的一家粉馆，点了牛肉粉，开始自顾自地吃起来。
  “哎对了，我生日礼物呢？”江欲晚吃了一口后看着周暮问。
  “啊？”周暮被呛了一下，咳了好半天，喝了一口水没说出话来。
  江欲晚伸手一边拍着周暮的背一边笑，说：“你别激动啊，实在不行我就不问你要了。”
  “不是啊，我实在没有任何准备，要不你现在说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现买吧。”周暮又喝了一大口水才说出话来，眼睛里还带着呛了之后被咳出来的泪花。
  江欲晚笑了笑说：“我不知道想要什么。”
  周暮想了想，从外套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江欲晚，“这是今天我一学生给我的，给你吧。生日快乐！”
  江欲晚接过糖放进包里说：“你不是说祝福明天再说吗？”
  “……”周暮无言以对，扒拉了几口粉条才说：“明天再说一遍就好了。”
  江欲晚看着周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在这个陌生偏僻的小镇里面干嘛，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借口让周暮留下来陪自己直到第二天的到来。他有点心慌，更有点害怕。
  “你怎么不吃啊？不好吃？”周暮吃完一大碗牛肉粉之后看着江欲晚只动了一小半的碗问。
  “啊，不是，很好吃啊。”江欲晚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吃完后扯了卫生纸擦嘴，然后看着周暮说：“周老师，你穿正装很帅嘛！”
  “这个？”周暮看了看自己，说：“我嫌憋得慌，要不是工作需要……”周暮没有说下去，起身结了帐。
  江欲晚跟着周暮走到了大街上，本应该就此告别了，可是江欲晚顿了顿，还是紧跟在他后面。
  “嗯？”周暮回头看了看江欲晚说：“你车在那边。”然后往右边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