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笑，但好像又不全是那么回事，他笑着拉起了坐在沙发上已经酒醒了开始在打游戏的小马仔。
  “走了。”
  “诶，我说佛哥，你刚刚跟江迟在外边聊什么呢？”小马仔关了手机眨巴着眼睛。
  “没聊什么啊。”周暮皱了一下眉。
  “徐疤说看你们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样子，以为你们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小马仔咧着嘴一脸坏笑。
  “恶不恶心？”周暮打了小马仔一拳，然后想起了刚刚江迟说的那些话，第一次有人这么诚挚笃定的跟他讲这些，还有什么勇气的话，让他觉得恍惚。
  好像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他敞开心扉，而那个人就是江迟。周暮觉得江迟在自己心里筑起了一股暖流，缓缓地滋润着他那自认为已经干涸了的荒原。
  也许他是特别的存在吧。
  周暮欣悦。
  卓夏年回来之后一次也没有去过茶馆，在老家待了几天后去了另一个小县城做起了杂货铺生意，他租的房间就在杂货铺楼上，非常简陋，但是房间布置却是和他原来住在茶馆后面的一模一样。
  江迟简直惊呆了，他把卓夏年放在床上之后转了两圈，找出唯一的不同点，那就是鱼缸里面总算是养了几条红红的小金鱼。
  鱼缸旁边的一个烟灰缸里面放着鱼食，江迟抓了一小撮撒在里面，鱼儿们马上就围了过来。
  “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嘛。我连养个猫都没心思。”江迟逗着鱼儿自言自语。
  “不过倒是想养个人，虽然应该不会比养鱼更简单，但是，比养个猫更让人心情荡漾啊。”
  卓夏年睡了两个小时后醒来，揉着脑袋转进厨房喝了一口水，出来之后才看到蜷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江迟。
  他摸了摸江迟的头，一把抱起江迟就往自己床上放，但因为放下去的力度太大，活生生给江迟弄醒了。
  “大哥你醒啦？”江迟坐起来，看着一脸慈祥笑容的卓夏年。
  “醒了。好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哪有的事，硬要说的话，可能是你太壮实了，扶你上楼有点费劲。哈哈哈。”
  “那可不。我这身材可真是没话说的。”卓夏年弯了弯手臂，挤出一堆肌肉来。
  江迟笑笑，下床喝了口水。
  “疤子呢？”卓夏年突然问。
  “回去了呀，他明天还要去送货。”
  “那你那些朋友呢？”过去两年卓夏年压根没见过江迟有带着朋友去他那里过，就算是过生日，也是他们兄弟一帮人给他过的。他还一度怀疑江迟性格孤僻没有朋友。这次意外的看见江迟的两个朋友，挺好奇的。
  “要上班，所以回去了。”
  卓夏年摸了摸下巴，“我看你和那个周暮，是周暮吧？你们感情挺好的啊，你老是给他夹菜，眼睛也一直在他身上，看得出来你很珍视这个朋友。”卓夏年笑着掮住江迟的左肩。
  江迟愣了愣，把脸侧过去对着卓夏年，“大哥，我对他，不一样的。”
  “嗯？嗯……是挺不一样的。”
  “不是，我是说……算了。”江迟苦涩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倒是说啊，有啥藏着掖着的，还不肯对大哥讲。”卓夏年提高了嗓音，抄起双手来，显得有点不耐烦。
  “大哥你知道同性恋吗？”江迟咬了咬牙。
  “听说过。”
  “你反感吗？”江迟盯着鱼缸里面游来游去的金鱼，觉得自己现在这种小心翼翼地态度有些傻逼。
  “这个……毕竟我也不是很了解，说不上来反感不反感的吧。”卓夏年掏出手机戳了戳，看到网上一大堆同性恋的各种各样议论，对同性恋这个概念有了一点了解。
  他看了看一直盯着金鱼缸神游的江迟，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你的意思是你喜欢那个小子？”
  “嗯。”江迟转过头来笑了笑。
  “意思是你是同性恋？！”卓夏年大吃一惊，从沙发上腾起来。
  江迟意料到了卓夏年的反应，他倒是没有惊讶失落什么的，只是觉得有点小伤感，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周暮的心意呢。
  “对。”江迟应道。
  卓夏年突然沉默了，他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停在周暮身边，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按住周暮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这个吧，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的，就是太突然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关系，你的反应很正常的。虽然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毕竟是有背常规，很多人都不会理解的。”江迟倒是觉得无所谓，遭到反对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同性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行吧。我支持你的一切选择和决定，读书人的思维毕竟是不一样的，我已经老了。”卓夏年笑了笑，走到鱼缸边抓了一大把鱼食撒下去。
  “我才喂过不久的，吃太多不怕他们撑死吗？”江迟皱了皱眉。
  “放心，撑不死。”卓夏年拍了拍鱼缸，看着里面吃食的鱼儿，“他也喜欢你吗？”
  “不，”江迟摇摇头，“不知道。”
  “啊？敢情你这是暗恋啊？”卓夏年吃了一惊，他看他们俩好成那样，以为都已经是在一起了呢，结果江迟现在回答一个不知道。
  “我还没敢说。”江迟抓了抓头发。
  “那你还等什么？我看他挺喜欢你的，挺温柔一个人。”
  “哈哈哈，我也这样觉得。”江迟跟着卓夏年笑了起来，一边跟卓夏年聊些有的没的，一边在心里面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是喜欢的就好了。
  第53章
  “糟了。”周暮无意间摸到包里的东西，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本来是要在江迟生日当天送的礼物，结果给忘了。鱼的记忆大概都比自己的好吧。
  周暮正想着什么时候见面再给，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起来。
  “学长，我家有很多这玩意儿，要不然来我家看看？”
  后面是好几张古玩的照片，周暮放大照片仔细瞧了瞧，被震惊到了，好多镯子扳指发簪等等，成色特别好，设计也很独特。
  好东西。周暮想都没想就回了好。
  “好。星期六去。”
  江迟躺在床上乐了，他看到周暮朋友圈发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镯子，脑子一转，想到了能够见周暮的正当理由，于是赶紧冲进卧室从衣柜里翻出来江老板的古玩，拍了照给周暮发过去。
  没想到周暮竟然这么爽快地回了消息，江迟已经在脑袋里面安排好了星期六的日程表。他看了看日历，现在才星期三。
  未免太久了吧。江迟望了望天花板，听到了一阵猫叫声，他赶紧从床上蹦起来，跑到窗户口看了看，楼下一只肥肥的波斯猫正在挠窗子。
  好家伙，这么肥。
  江迟看了好一阵，莫名有点伤感，他想他的猫了。
  但随即由猫想到了和周暮的相遇，他在心里感激着猫这种神奇的动物。
  星期六一大早就被江迟的电话吵醒，好不容易想睡一个懒觉，都不能得偿所愿。
  周暮接了电话洗漱完，下楼就看见靠在车边的江迟，戴着一个墨镜，穿了一双花里胡哨的人字拖，双手交抱，颇有几分港仔的感觉。
  “哟，学长。”江迟摘下墨镜冲周暮灿烂地笑着，他打开车门，让周暮进了车，才绕到驾驶座去。
  “我买了早饭，就在后边。”江迟说着发动了车子。
  周暮往后看了看座位上的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面包饼干一系列的东西，他皱了皱眉，道：“没什么食欲。”
  “我本来是想买点包子什么的，可是我觉得包子那味道太大了。”江迟笑了笑，“那就待会儿回我家吃吧。”
  到你家估计都中午了吧。周暮点点头，靠着背椅补觉。
  江迟提了速，他一只手稳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帮周暮拨了拨挡住眼睛的头发，然后自顾笑起来。
  周暮很快睡着，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十八岁的江迟，站在高高的楼顶上面喊自己的名字。
  “周暮，周暮，周暮……”一遍又一遍。
  而自己就站在楼房面前，仰望着上面，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江迟的样子，但从呼喊出能够感受到江迟的迫切和温柔。
  他就愣愣地站着，没有给予任何应答。
  然后画面一切，江迟骑着一辆自行车跟在自己后面，张着嘴在和自己说话，风呼呼地刮着，他一点也听不到江迟说了什么。
  他回头问江迟，只看见江迟忽然放开车头展开双臂，露出了十五岁少年的灿烂笑容。
  他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突然觉得脸上热热的，周暮醒来，感受到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
  “江迟。”周暮坐起来，侧过头看着江迟。
  江迟嘴角挂笑，“你醒啦。马上就到了。”
  周暮嗯了一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