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清禾吱了声，然后又不说话，默默等待时间过去。
  过了两分钟，裴骏杰倒是出声开口：“为什么关空调？”
  “感觉冷了？”
  夏清禾抿唇，他不想承认，是担心裴骏杰发烧才让关的空调。
  他只觉得这人做事心里没数，明知道自己身体这种情况，还开空调。
  “裴骏杰，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夏清禾无语，没回答裴骏杰的问题，反问道，“你知道自己肺炎发烧才好，睡之前开空调干嘛？”
  “想彻底把身体搞坏，和我一样做个不能自理的废人？！”
  “裴骏杰，你真TMD有病。”夏清禾毫不客气，骂道。
  裴骏杰沉默片刻，说话：“天气热，我怕你会睡不着。”
  “空调的温度没有开很低，风速也调整在低速，就算发烧，也和这没关系。”
  夏清禾听这话，眉头紧皱。
  ……又来了，又是因为他。
  “裴骏杰，考虑我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你自己？”
  “我们现在不是情侣关系了，你没有义务和责任照顾我。”
  “这是答应你妈妈的事，”裴骏杰语气平淡，冷冽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和你无关。”
  “该做的事我会做到位。”
  夏清禾抿唇，没想到裴骏杰会这么说。
  好像……又显得他自作多情。
  裴骏杰好像总有办法，三两句话说得他一肚子火。
  以防自己再控制不住情绪，和他发火，夏清禾决定先不和他计较这些。
  温度计等待的时间也差不多，夏清禾控制呼吸，长舒一口气，道：“温度计给我。”
  好在裴骏杰也没有要和他争吵的意思。
  听见他的话，便老实地把温度计从腋下拿出来，递去给夏清禾。
  夏清禾将温度计拿至眼前，读数，38度2，果不其然，有些低烧。
  他眉头紧皱，说话：“裴骏杰，我们现在去医院。”
  夏清禾的语气不容置喙，似乎也做好了要和裴骏杰争执一番的准备。
  裴骏杰身体一滞，说话：“温度计给我看看。”
  “给。”夏清禾把温度计递了过去，语气不耐烦。
  因为，裴骏杰这副态度在他看来，是对他的不信任。
  裴骏杰把温度计拿在手里，对着光读数后，说道：“只是低烧，不严重。”
  “我吃点药。”
  说完，他准备起身，去把温度计放回原来的位置。
  夏清禾直接拽住他衣服的一角，说话：“什么不严重！？”
  “你肺炎之后又发烧！”
  “这还不严重，那要哪种程度才算严重？”
  裴骏杰依旧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去医院。”
  “医生开的退烧药还有剩。”
  “现在这个时间，去医院也只有急诊，没必要，何况你还在这里。”
  夏清禾抿唇，情急之下，他倒是忘了这点。
  他唯一的支撑腿右腿也不幸扭伤，要是要陪裴骏杰去医院，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总不可能再让发烧的裴骏杰背他，那还不如在家待着，好好休息。
  “我给助理打电话，让司机开车过来，我们坐车去，”夏清禾给出解决方案，“反正现在没下雨了，我手机开个定位共享，他们能找过来。”
  第98章 无法原谅
  裴骏杰转头，深邃的眸光微微俯视，和夏清禾对视。
  “不用。”
  “这个点了，没必要为难别人。”
  “不存在什么为不为难。”
  “发了工资，他们就得在对应的时间做对应的活。”
  “工资部分有考虑这种偶然因素的出现，有另算加班费，何况，排班表也分了早晚班，这些都签过合同。”
  “不需要你来操心。”
  夏清禾斩钉截铁。
  他皱紧眉，说话：“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医院？”
  裴骏杰没立刻回答，再次说话时，他语气有些颤抖：“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我不太喜欢一个人住院，不方便。”
  裴骏杰说得平静，但夏清禾还是听出了不自然。
  他也停下对裴骏杰咄咄逼人的气势，沉默一阵，妥协道：“先吃药吧，明早起来，还发烧的话，必须去医院。”
  “我陪你去。”
  “好。”
  这次裴骏杰没拒绝，夏清禾能够听出，他语气间有了些舒缓和……开心？
  在夏清禾的注视下，裴骏杰去拿来退烧药吃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
  但不大，只有细细绵绵很轻微的“沙沙”声。
  “那继续睡觉？”
  裴骏杰将杯子和药放回原位，看向夏清禾，询问道。
  “好，”夏清禾没有拒绝，在床上平躺下来，盖好薄被，“空调不用开了，你把灯关了。”
  裴骏杰应了一声，按下开关。
  主屋重新陷入黑暗。
  裴骏杰摸索着，慢慢从开关处走回自己打地铺的位置。
  就在他准备要躺下时，夏清禾看着眼前那团黑影，出声说话：“裴骏杰，要不……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
  裴骏杰身子一顿，转过身去看夏清禾。
  夏清禾不知什么时候把身子侧了过来，朝向裴骏杰。
  黑暗中，裴骏杰能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正睁开看着他。
  “不用，”过了一会儿，他拒绝道，“你自己好好睡，我睡地上没问题。”
  夏清禾：“……”
  他觉得这人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裴骏杰了解夏清禾，或许担心他误会，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我去床上，你睡不舒服，我也不舒服，没必要。”
  裴骏杰出租屋的床并不大，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两个人再睡一起都有些别扭。
  夏清禾想想睡觉要顾忌着中间那道不存在的三八线，的确有些……不舒服。
  “好吧，那……晚安。”
  夏清禾没再强求。
  裴骏杰冲他点了下头，转身上了地铺。
  一阵衣服被子摩擦的窸窣声后，恢复宁静。
  夏清禾清楚地看见，裴骏杰已经躺下睡好了。
  雨声像留声机里播放的安眠曲，不辞疲惫地循环播放着“沙沙”声。
  “裴骏杰，杯子的事……对不起。”
  夏清禾出声打破了宁静。
  “刚刚是不小心的，我没真想把东西摔碎。”
  他脸涨得通红，好在没开灯，裴骏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夏清禾也不知道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虽然之前，他在裴骏杰睡着的时候已经偷偷道过歉了。
  但刚刚经历裴骏杰发烧的事，他总觉得，这些话还是在当面对裴骏杰说一遍。
  ……或许，能让他开心点。
  病能快点好。
  “我没想你能原谅我，或者不计较这件事。”
  “只是该有的道歉，我觉得还是得说。”
  “今天是我不对。”
  话虽如此，夏清禾说完，心里却隐约升起一股希翼，想从裴骏杰嘴里听见原谅他的话。
  他觉得自己很像个双标的小人。
  裴骏杰打碎杯子，他找人大吵一架，说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不原谅、说分手，轮到自己，道歉完却期许裴骏杰原谅他。
  严以律他人，宽以待己，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烦的。
  夏清禾微抿起双唇，忍不住用上牙轻咬下唇，等待裴骏杰话语落下的审判。
  “没关系。”
  裴骏杰沉闷的嗓音响起，说出口的字却正好是夏清禾期许的三个字。
  夏清禾眼里燃起光，说话：“真的吗？”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说得有多雀跃。
  “嗯，”裴骏杰顿了下，继续道，“那件事，该我说‘对不起’。”
  “夏清禾，杯子是我故意摔碎的。”
  “是我骗了你。”
  裴骏杰最后的话语和雨声混杂在一起，逐字逐句滴落在夏清禾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夏清禾才开口，询问：“为什么……要故意把杯子摔碎？”
  夏清禾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说话时，语气还是带上了一丝颤抖。
  “不想给你留什么念想，既然决定要分开，东西还是……处理地干净一点比较好。”
  裴骏杰的话像针扎一样，一点一滴刺穿夏清禾的心脏。
  不流血但是扎得他生疼。
  夏清禾情难自抑，对着裴骏杰责问道：“那为什么后面还要给我发消息，给我解释，给我道歉。”
  “还上门来找我，对我，做那种事。”
  “裴骏杰你是犯贱吗？！”
  “是，”令夏清禾没料到的是，裴骏杰居然承认了，他接着说话，“把杯子摔碎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所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