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铖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浑身紧绷僵硬，静默了数十秒，才缓缓弯下身子将人放在床上。
  床头那张三人合照过分碍眼，季时瑜在中间，他和站在右边的蒋锦乘都是一脸笑意，而站在左边的蒋明铖并不像他们二人那样亲密无间，看起来有些拘束。
  明明是三个人的合照，蒋明铖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轻嗤一声，反手把相框扣了下去，思考着要用怎样的方式让这张照片消失才不会引起季时瑜的怀疑。
  蒋明铖也有着一模一样的照片，只不过他非常冷漠地把蒋锦乘折了下去，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这张照片只有两个人。
  暂时想不出合适的办法，蒋明铖两三下脱掉束缚在身上的衣服，毫不留情甩到地上，又放慢了动作耐心地扒掉季时瑜的衣服。
  看着面前乖顺的、任由他随意撕扯衣服的季时瑜，他的心情短暂回温了。
  每年的今天他都格外烦躁。一想到在这一天，季时瑜整颗心脏里装得都是那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他就更加暴躁。
  什么都不做，他只是把人狠狠搂进怀里。
  疲惫卷土重来，蒋明铖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时瑜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火热的东西缠上了，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他艰难地动了几下才从蒋明铖的怀里爬了出来。
  最近的生活一直都很规律，但越是临近忌日这天，季时瑜就越是没办法睡个好觉。好几次他都从梦中惊醒，脸上满是泪水。
  旁人的怨恨让原本就自责、愧疚的他更加无法走出深渊。
  说来也奇怪，他在车上睡着后梦到的竟然不是出现意外的那天。
  而是……他直面蒋明铖喜欢蒋锦乘的那一天。
  睡着的蒋明铖很霸道，一丝不挂，抢占了整张床，还把季时瑜当成人形抱枕，手脚并用地按在怀里。
  季时瑜兀自发了会儿呆，注意到床头的相框又一次被人扣下去。合照掩藏了起来，只剩棕色的相框。
  伸出手把相框拿到眼前，这是季时瑜十分珍藏的一张照片。
  这不是他和蒋锦乘唯一的合照，他们两人的从小到大的照片多到一本相册都放不下。
  但这却是他和蒋明铖唯一的合照。
  好在这张照片上还有蒋锦乘的身影，不然他珍藏这么多年迟早会露馅。
  蒋明铖并不是一个喜欢拍照的人，自从蒋锦乘去世后两人关系崩塌，别说拍照了，每每见面都会冷嘲热讽几句。
  所以这唯一的照片就显得弥足珍贵。
  蒋明铖甫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副“柔情似水”的画面——
  季时瑜垂下眉眼，温柔地轻抚相片，仿佛那不止是照片，更是他藏在手心里的宝贝。
  不过是一张合照，至于这么宝贝吗？又是裱进相框里，又是摆在床头，日日夜夜对着一个死人，他不觉得晦气吗？
  也是，那是他喜欢的人，他巴不得天天对着呢。
  每每想到这里，蒋明铖就怒火中烧，躺在他的身边，还要看蒋锦乘的照片，他在挑衅吗？他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吗？尤其是想到曾经季时瑜夸赞他的眼睛漂亮，在这一刻嘲讽的意味拉得满满当当。
  还是说他在通过照片对比什么？
  蒋明铖坐起身大力抽走相框，高高举起，任由他怎么抢夺都不还给他。
  “蒋明铖！你干什么！”
  他随手又把相框扔回桌子上，“啪嗒”一声季时瑜的心脏都跟着震了震。
  季时瑜慌乱想去看相框是不是被摔坏了，心疼的滋味涌了上来，他推了一把蒋明铖。可指尖刚碰到相框的边缘就被人掐着后腰拖拽了回去。
  如同泰山压顶的窒息感猛烈袭来，季时瑜看到了在蒋明铖眼里翻涌的海水。
  “我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他轻蔑地勾唇，“当然是，想干.你。”
  “不……”季时瑜瞪大双眼。
  “不然呢，难道只是搂着你睡一晚上吗？”蒋明铖恶劣地说，“满足我的欲.望难道不是你的义务吗？”
  恐惧直冲头顶。
  被蒋明铖莫名其妙的变脸震惊到了的季时瑜：“你疯了吗？！”
  蒋明铖一只手就能锢住他的脖子，身体压了上来，眸光冰冷，他看着显然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季时瑜，一字一句道：“在你眼里我不是早就疯了吗。”
  说罢他就吻了上去，堵住了那双唇，舌尖在口腔里掠夺每一寸呼吸，恨不得让身下这个人的每一处角落都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季时瑜被粗暴的亲吻弄得几乎喘不上气。
  馥郁的信息素将他完完整整包裹，蒋明铖丝毫不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巴不得他多在自己的信息素里浸泡一会儿。
  “不行……蒋明铖你……起来……不行……”季时瑜断断续续地说，身体已经被亲软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不准不行。”蒋明铖眉宇间染着怒意，他不想再从季时瑜的口中听到一个“不”字。
  大脑里的警钟持续响着，那声音在脑海里像涟漪一样远传越远，回声巨响。
  那张平日里总是神色淡然的脸上沾染上情.色之气，双颊绯红，嘴唇红肿了起来，表面还覆上了一层晶莹的水渍。
  “今天不可以……蒋明铖你别这样……”
  好不容易从压制中逃了出来，季时瑜一点点向后靠，整个身子都贴在床头上，逃无可逃。
  蒋明铖脸色和锅底一样难看，紧锁的眉头、鼓动的腮帮以及微微抽动的嘴角，无一不彰显他现在愤怒至极。
  “什么时候轮到你不想就不做了？你好大的脸面。”蒋明铖咬牙切齿，森冷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我还需要重复几遍，你是我的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赤.裸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余光瞥见相框，还是完好无损的。
  蒋明铖就像一个时刻准备爆发的猛兽，在捕捉到他细微的神情后在心底冷笑一声：“你还真是用情至深。”
  可惜了，有什么用的，再怎么情深义重，蒋锦乘都不可能死而复活。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彻底帮季时瑜认清现实。
  心脏急速跳动，季时瑜甚至没来及松一口气，就看到蒋明铖伸出长臂将相框狠狠砸在地上。
  “不要！”
  玻璃碎裂，在脆弱的相纸上划出一道道狰狞的痕迹。碎成渣的玻璃在地上折射出异样的光彩，落进季时瑜的眼底就变成了细碎的泪光。
  季时瑜瞪大双眼，漂亮的眼睛霎那便爬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嘴唇一张一合，颤抖着，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大脑、心脏、四肢……都像是要爆炸一样又疼又涨。
  蒋明铖扣着他的后脑逼他和自己对视，听到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别这样……”
  “一张照片而已。”蒋明铖看了一眼地上的杰作，满意地勾起唇，淤堵在胸口的怒意消散了几分，“瑜哥，你不会跟我生气吧。”
  一张照片而已……
  对蒋明铖来说那确实只是一张照片。
  可季时瑜却把它当成唯一的、光明正大的支撑。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这么对我的东西？！”季时瑜大声喊道，嗓音既沙哑又难听，像是在沙漠中前行许久不曾喝水润喉一样。
  蒋明铖凝视着他的眼睛，颤抖的睫毛被泪水浸湿，黏成一撮一撮的，看着可怜极了。只是一想到这份可怜全都是因为蒋锦乘，他有一人想把面前这个人揉碎在自己身体里的冲动。
  “你的东西？我还没问你把他的照片放在床头是什么意思呢。“他冷冷笑了一声，随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怎么，想让我哥看到我在你的床上睡你？你觉得……他看到了会怎么想？”
  季时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碾碎了重新组装过一样，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再也没力气反抗，也没力气说一句话。
  蒋明铖说的话一句一句砸在他身上，他整颗心脏都变得血肉模糊。
  原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一句话就让他痛到窒息。
  他能怎么说呢。
  因为这是我和你唯一的合照？
  “他都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不能放过他？”
  蒋明铖的眼神透着一股狠厉的味道，声线压得很低很低。
  好一个“你怎么还是不能放过他”。
  原来……蒋明铖是这么想的。
  原来还留着蒋锦乘的相片、摆在床头，就是没有“放过”他。
  也是，毕竟那是蒋明铖喜欢的人，恐怕他并不想被这张照片“看到”他们两人的亲密。
  也难怪每次蒋明铖来这里都会把相框扣下去。
  那要怎样才能算“放过”呢？
  蒋明铖又“放过”蒋锦乘了吗？
  第37章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