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暄耐心地解释：“我约他圣诞出去，他同意了，我想当天和他表白。”
  “不是，不是不是，你怎么约的？”
  周鹤暄的语气里有些小嘚瑟：“他本来要和朋友出去，我约他玩，他就把朋友鸽了，说我更重要。”
  “你约他玩……他同意和你圣诞节一起玩又不是同意和你圣诞节情侣约会啊，”汪思锐感到头痛，“周鹤暄，你不会是那种，女孩子答应跟你吃饭你就觉得对方想和你开房那种人吧？”
  根据汪思锐的推测，如果周鹤暄的暗恋对象真是那个三观还不稳定的橙子学长，先不说那天在米线店里橙子明确地说出不喜欢周鹤暄，是不是出自本心抛开不谈，就橙子那个还觉得自己喜欢同性是犯了天大的错的概念，周鹤暄真和他告白了，估计橙子会被吓得当场暴毙。
  周鹤暄还在这边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你说我喜欢他的吗？”
  汪思锐神情复杂地看着周鹤暄。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他汪思锐不过是在同性论坛上装了几天一，至于遭受这种天打雷劈级别的报应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生观爱情观价值观都不成熟的小朋友啊！？
  汪思锐深吸一口气：“喜欢就得告白？你也不管对方喜不喜欢你？”
  周鹤暄不解：“喜欢我的那些不都是？和我告白的时候也没问过我喜不喜欢他们啊。”
  “……”汪思锐心念三遍莫生气莫计较：“那你和他们在一起了吗？”
  周鹤暄表情动了动：“没有。”
  汪思锐摊手：“你看，发现问题了吧，你是想和那个哥在一起的对吧，俗话说得好，‘告白不是发起冲锋的号角，而是胜利的凯歌’，万一你把他吓着了，和你更疏远了，你不就完犊子了吗？”
  周鹤暄泄了气，有些颓丧地转过身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汪思锐走过去拍了拍周鹤暄的肩膀：“不如先圣诞带他好好玩玩吧，起码能放松他的警戒心呢。”
  周鹤暄嗯了一声，情绪还是不太高的样子，汪思锐看他一眼，想起方澄在小店里打架的事情，说白了要不是因为和汪思锐一起吃饭，方澄估计这辈子都遇不上这种事，汪思锐觉得自己欠方澄一个小小的人情，应该小小地回报一下。
  “而且……小暄子，你别忘了，他是男的。”
  周鹤暄有些不悦地回头：“男的怎么了，你不也是。”
  汪思锐翻了个白眼：“我是啊，就是啊，所以，你忘了前阵子我遇见了多少糟心事儿了？”
  周鹤暄沉默下去，汪思锐也趴在了栏杆上：“小暄子，道阻且长，这可不是你看上哪个女孩儿缠缠绵绵绕天涯的爱情故事，你要一辈子和他地下情吗？万一被发现了呢？同学怎么办，以后工作了同事怎么办，影响你事业呢？还有，家里怎么办，他父母同意吗？你父母同意吗？”
  “你说得对，”周鹤暄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阳台太冷，他冻得手指冰凉，转身向宿舍里走，“我应该先出柜。”
  “对……啥啊！？”汪思锐大惊，一把拉住周鹤暄的胳膊，“啥就先出柜了！你他妈给我冷静点！出柜不是他妈去超市买个脆香米！！”
  周鹤暄停下脚步，略一思忖，又看向汪思锐：“不过等量代换一下，我也不喜欢别的男的，我现在这种情况算是同性恋吗？”
  汪思锐觉得自己要被周鹤暄噎死吓死气死，反正就是不得好死。
  论坛装一，天打雷劈，汪思锐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造孽了，他以后一定勤谨恭敬与人为善。
  汪思锐非常之无力，他拍了拍周鹤暄的肩膀，先一步走回寝室：“小暄子，我救不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鹤暄回到寝室里就没什么时间想这些事情了，郝文民扑上来一个熊抱，搂着周鹤暄抓着手哈气：“我草哥手怎么这么冰冰凉，我给草哥捂捂吹吹，这么凉的手还怎么写出温暖人心的思维导图。”
  周鹤暄被郝文民逗得发痒，笑骂着推开，丁雨沉也凑上来一边说着我是暄哥的狗一边给周鹤暄捶腿揉肩，周鹤暄给了他俩一人一脚说滚开，俩人立刻耍宝地抱着膝盖在宿舍地板上滚了两圈。
  周鹤暄打开电脑，等启动的时候又给方澄发了条消息祝他考试顺利，而后开始整理考试内容。
  考试的两天，周鹤暄对方澄的照顾可谓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早起打电话叫起床，考完试在考场外接回家给做饭，第二天又准备好新的早餐。
  按理说周鹤暄的反常举动应该会让方澄觉得不适，实际上却并没有，方澄十分受用，并且发现早起吃点热饭确实能让身体舒服至少半天，看来不吃早饭也是个要改掉的坏习惯。
  二十四号考完最后一场，方澄走出教学楼，笑着跑到周鹤暄面前。
  那一瞬间，周鹤暄有些恍惚，好像方澄就是他的，方澄正在奔向的目标是他、方澄脸上的笑意是为了他，他差点就要展开手臂将方澄拥入怀抱。
  周鹤暄勉强忍住，迎着方澄走上去，扬起笑脸接过方澄的背包：“方澄哥，考得这么好啊。”
  方澄依旧笑着，看起来心情确实很不错，跟着周鹤暄往公交站走。
  第34章 你完了
  “军功章有你一半。”方澄说着，顿了顿，又问：“你们快期末考试了吧？我记得有一门语言课需要答辩，让许逸帮你看看？”
  周鹤暄很是不满：“你怎么不帮我看看。”
  “我？我哪有许逸的水平。”
  “我不要许逸看，你要看就你看。”周鹤暄嘟囔一句，有些赌气。
  方澄笑着抬起头，岔开话题：“明天下午去玩？”
  “嗯，给你收拾完房间就去，从废墟博物馆到云海公园，在那边吃个晚饭，可以吗？”
  方澄眨眨眼，有些疑惑：“和你之前说得不一样啊。”
  周鹤暄抿了下唇：“我让朋友帮我参考了一下，他说这样安排最好，我之前提出的行程又累又不现实，你刚考完试，游玩还是应该放松为主。”
  “你这朋友还挺内行的，我……”
  “下雪了！！”
  身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喊，方澄吓了一跳，周围的人都因这一句话抬起头伸出手来，方澄也跟着仰起头瞪大了眼，一片雪花正巧落进眼睛里。
  方澄赶忙去揉，有些不好意思，笑着看了周鹤暄一眼。
  周鹤暄看着方澄放下手来，眼睛有些红，眼尾带着些水迹，包裹在层层围巾与厚实的帽子里，透着晶亮的光和明。
  那一刻，周鹤暄很想、很想吻方澄的眼睛。
  平安夜下雪可以说是一种定式，尤其在北方，只不过白市这些年受气候变化影响，有两三年没好好下过雪了。
  初雪的雪花很小，只是一些冰碴子，落在手上就成一块芝麻粒大的水珠，方澄很兴奋似的，脸上的笑意就没消下去过。
  周鹤暄其实不太喜欢雪，也不喜欢雨，这样的天气会让身上浸湿，鞋底变得泥泞，但是看方澄这么开心的样子，周鹤暄又觉得下雪很好了。
  “方澄哥，”周鹤暄压了压声音，“你喜欢下雪啊。”
  方澄将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收进口袋里，脖子也向下缩了缩，嘴角满是笑意：“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下雪我都很开心，雪越大越开心。”
  周鹤暄也高兴起来，笑着开他的玩笑：“喜欢自然下雪，不喜欢人工降雪啊？”
  方澄心情很好，当然，哪怕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跟周鹤暄计较，只不过现在有了点开玩笑的心思，话语里带着诡辩的口气：“适应人造物才是人类进化的唯一途径，过于依赖原始环境会被淘汰的。”
  周鹤暄批判他：“方澄哥，一点也不环保。”
  方澄笑起来，公交车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回到家里周鹤暄让方澄先洗澡，自己动手做排骨玉米和香菇炖鸡，还准备了番茄蛋汤。
  方澄喜欢人工食材，又讨厌香辛料，这点矛盾又可爱。
  周鹤暄想着，洗番茄的手顿了顿，他记得汪思锐说过，“如果你觉得一个男生很可爱，那么你完了”。
  “完了就完了。”周鹤暄嘀咕了一句，将洗好的番茄放进篮子里，方澄吹好了头发，带着满身的热气往厨房里凑。
  “番茄方便面吗？”
  方澄好奇地探头，周鹤暄被他逗笑：“方澄哥想吃方便面？”
  方澄笑着，心思没在说话上，挤过去看锅里的排骨：“小时候我家很穷的，方佳旭不怎么回家，冬天的时候烧一个炉子，席梦娜给我用番茄煮方便面，放在盖子上吃，吃完汤不扔掉，第二天煮一份米饭泡在汤里，我觉得好好吃，每天都想吃，可是方便面还挺贵的。后来长大了再自己做，不知道为什么就没那么好吃了。”
  周鹤暄鲜少听到方澄讲过去的细节，闻言抬头看他，方澄也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好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