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是‘今晚不睡觉’”
  方卜离开后，孟琏转身离开书房。
  安初沉默地站在原地，半晌，开始收拾掉落在地上的书，把它们一本本收进书架。
  看见那份熟悉的合同后，安初拿起它，他愣了一下，抚平页脚的褶皱，把那份合同轻轻插入书架。
  一点点收拾着这个一片狼藉的书房，重要东西全部收好，只剩下一些再也不能使用的垃圾时，安初才打了个电话。
  “对，有一些坏掉的，需要上门回收……”
  做好这一切，安初走下楼准备收拾一楼。
  看见映入眼帘的一幕时，安初呆滞在原地。
  满地的废墟中，唯一完好的餐桌上摆着几盘热腾腾的饭菜，孟琏穿着围裙，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安初忽然想起，孟琏少数受的伤，好像都是为了挡在这个桌子前。
  原来当了鬼之后智商真的会下降。安初冷静地想。
  如果是原本的孟琏，根本就做不出来用身体挡住餐桌的事，只有失去记忆，变得偏执迟钝的鬼才干得出来。
  “你想过复活吗？”安初问道，“我不会拦着你的，虽然也帮不上忙。”
  孟琏驴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哦，我还活着，你就不是鳏夫了，以后不能喜欢别人。”
  看来香烛还是得继续吃。安初给他点了一根方卜留下来的香烛，面无表情地开始吃饭。
  “你别生气。”孟琏看见安初的神情，察觉到了什么，“我没有怪你的，你不帮我是对的，太危险了，我都打不过那个鬼。”
  “而且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的。”他表情认真，仿佛真是这样想的。
  “是吗？”安初吃完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你现在是个失忆的鬼魂，无依无靠，连门都不能出。如果你回到自己的身体，你就是孟氏总裁，看到孟氏股价下跌都心疼，没有公司你不得难受死？”
  孟琏不太会说谎，想了想孟氏逐渐没落的场景，确实难受，小声说：“有一点。”
  门铃叮咚一响，安初想起自己叫的清洁工，让孟琏赶紧上三楼躲起来，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清洁工会不会在某个新闻上看见过孟琏。
  “张叔，您……”安初打开门，发现门外的人不是常来的张叔，而是个生面孔。
  门外男人道：“您好，安先生，我是公司派来打扫卫生的，这是我的职工证。”
  安初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让开，“只用收拾二楼左边走廊尽头的书房和一楼，书房里需要带下去的东西都堆在门边了，其他东西别动。”
  清理完垃圾后，安初去了积灰的车库，准备开辆车去清德道观。
  蹲在车前，安初想着如何清理这些陈年的灰，许久，终于反应过来。
  他的驾照是大学考的，至今还没上路过。
  倒不是怕麻烦，就是担心到时候两个鬼飘到方卜面前吓到他了。
  说服自己后，安初找到孟琏，“你能让自己隐身吗？”
  “可以，控制能量就能让别人看不见我。”
  安初点点头，“那跟我出门吧。”
  “去干嘛？”孟琏问。
  “去找方卜，我不会帮你的，但是你不能离我太远。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出去，其他事你要自己解决。”
  “等等。”孟琏匆忙说了一声，又去书房。
  回来后，他手里拿着那块血玉，只是十多天没见，血玉上白色的部分就只剩五分之二了。
  走出别墅，安初就近打了个车，“清德道观。”
  “今天什么日子嘞，去道观的人那么多？”司机自言自语道，“山路我可不走，你爬上去快多了哈，烧香还是讲究一个心诚，我那个……”
  “没事，师傅，你送我们到山脚就行。”安初看他滔滔不绝，连忙打断他。
  师傅随口应了一声，没说话了。车开着开着，眼前的路段逐渐荒凉了起来，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他突然想起安初那句话来。
  ——“送我们到山脚就行。”
  “我们？什么我们？”司机内心嘀咕着，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后排明明白白只坐了一个人。
  司机一下子起了满身冷汗，看见后排年轻人手里攥着一块诡异至极的玉，心下发凉，不由得想起上车时这人不知为什么先坐到了最里面，隔了几秒才探过身关上车门，就像、就像等着谁坐进来一样。
  他不敢再想，闷头开车，手抖得不行，幸亏这路上车不多，不然还真有可能出个意外。
  到了清德山脚，司机看着安初刚下车就飞一样开车离开了，车门都没关，自顾自窜出去几百米后才敢颤抖着回头，看见空无一人的后座后长舒一口气，下车关了后车门。
  安初站在原地，被车尾气吹得整个人都懵了，不禁看向孟琏，“你现形了？”
  “没有，他应该是被你那句‘我们’给吓到了。”孟琏道。
  安初纳闷低头，“我还说了这句话？”
  “算了，”他很快想开了，往山上走去，“幸亏是网约车，能在手机上支付，不然钱都没付呢。”
  清德山是座小山，就几百米高，清德道观在清德山的半山腰处。由于道观香火旺，人行山路被修得十分完善，对于不熟悉环山公路的人来说，爬山可能更快一点。
  安初往常也来过，但今天他确实能明显感觉到，道观的香火相较于往日更旺了，门庭若市。
  他跟道观大多数人都很熟，也不烧香祈愿，直接绕到后门，经过大殿时正好听见几人聊天，大概知道了这回事。
  “你怎么也来了？以前你不都是去枋南寺烧香拜佛？”
  “你不知道？枋南寺那边吓人得很，妖风四起，天色阴沉，还有莫名的红光！今天倒了好几个人了都。信仰嘛，都是流动的，谁灵就信谁，拜了那么多佛都没啥用，这次拜拜三清嘛！”
  “也是，通透啊！我是说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呢。”
  安初若有所思，带着孟琏绕到后院，方卜一般都在这。
  如他所想，方卜和往常一样坐在石凳上，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对面坐了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卫衣，此时把手摊在石桌上，神情紧张。
  不知方卜说了些什么，男人丧气了，沮丧地低下头。
  “你来干嘛？”方卜看见安初，率先问道。
  “有事找你，你工作解决了？”
  方卜朝男人说：“薛先生，已经解完了，您可以离开了。”
  男人却一改之前低落的模样，莫名专注地盯着安初。
  安初正莫名其妙着，那男人就期期艾艾地开口：“你、你好啊，我叫薛安泽。”
  “啊？你好。”安初愣了一下。
  “你是——安安！”薛安泽眼睛放光。
  “我是‘今晚不睡觉’啊！你记得我吗？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认出你了！没想到我们真能遇上呢。”
  安初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完蛋，当初应该用变声器的。
  方卜无语地看着安初，场面一时十分尴尬寂静。
  薛安泽浑然不觉一般，“安安，方大师刚刚还说我与你无缘呢，这不就见上面了！”他兴奋极了，伸手想要拉住安初的胳膊。
  “别碰他。”薛安泽手腕突然被一阵极寒凉的东西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安初身边竟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薛安泽只觉得莫名眼熟，结结巴巴道：“孟、孟先生？”
  很好，更乱了。安初冷漠地想：一起死吧。
  第11章 “他结婚了”
  “二筒。”
  “胡了。”方卜一推牌，抬头道。
  三人一鬼坐在四方桌边，一人占一边，面前是一桌麻将。
  安初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了这样。
  大概就在所有人都尴尬混乱得不行的时候，方卜默默从桌子底下抱出来一个盒子。
  “打麻将吗？谁胡了谁先说。”
  ……
  “我赢了，安初先解释一下吧。”方卜道。
  安初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的薛安泽，表情诚恳，“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什么上班族，平时那样跟你聊天也只是为了让你带我打游戏而已。”
  “他结婚了。”孟琏补充道。
  “结婚？！跟谁结婚！！”薛安泽大惊失色。
  “跟我。”孟琏冷冷道。
  “你。”薛安泽再次看向孟琏，根据他一局麻将对孟琏的观察，虽然不敢置信孟总会打麻将，但是怎么说他也是参加过孟琏葬礼的人，怀疑道，“你、您是孟琏。”
  孟琏点头。
  薛安泽先怀疑的，孟琏承认后又不敢置信了，“孟总，明明已经…死了……”
  “而且你刚才突然出现……”薛安泽反应过来，“你是鬼！”
  好了，彻底解释不清了。安初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卜。
  “有什么能让人失忆的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