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不会。”邓琳收敛了笑容，认真道：“销售部现在除了你没什么能用的人，除非他脑子进水了，不然短时间内不会换掉你的。”
  秦昭本来是笃定自己三个月后必定被清洗的，但想到昨晚蒋予衡的态度，他一时间也有些犯嘀咕。
  “谁知道呢。”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我原来是跟着我师父站队的，蒋予衡那种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而且还有两个多月，他要真想换人，早晚能从外头找个背景干净的替我。”
  邓琳听了点点头：“你这说法也不是没道理……反正我这边替你留意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啦，琳姐！”秦昭笑了起来，又装模作样地擦了把眼泪，“我师父走了，现在我在公司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了……”
  “少来这套！”邓琳笑骂道，“咱俩同学这么多年，这点小忙还是能帮的，但其他的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我知道。”秦昭脸上的嬉笑渐渐敛去，语气也沉静下来，“我心里有数的。”
  邓琳闻言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
  她跟秦昭多年同学，一同入职蒋氏，又一起打拼到现在，她自然能理解这段时间秦昭有多不容易。
  说到底，还不是那李董和马阳作妖，偏偏要在蒋予衡刚上位的时候跟他对着干，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蒋予衡肯定要拿他们开刀。
  李董拍拍屁股，把股份一转了事，马阳也干脆利落地跳槽骁羊，倒是把秦昭这么个小喽啰留下独自面对蒋予衡。
  想到这里，邓琳又叹了口气，问道：“你跟马阳最近还有联系吗？”
  “就那天知道他被裁之后打了个电话。”秦昭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师父最近应该挺忙的，没工夫管我。”
  “你现在还叫他‘师父’呢？”邓琳有些无语，“人家把你当徒弟吗？”
  “他在骁羊的处境也不见得有多轻松。”秦昭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而且我都叫了这么多年了，让我突然改口还真有点儿别扭。”
  邓琳看他那副傻样，无奈地摇摇头，提醒道：“你在公司里注意点。马阳现在可是在骁羊，跟蒋氏是对家，是竞争关系。别人要是抓住这点做文章，对你可没好处。”
  “我明白。”秦昭侧头看她，“放心吧，在公司我没提过他。”
  “那就好。”邓琳点了点头。
  “对了琳姐，我还没问你呢。”秦昭咧嘴一笑，“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喜酒呀？”
  闻言，邓琳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她撩了撩头发，摆摆手道：“还早着呢！估计得到年底了。”
  “那也快了……我记得你今年的年假还没休吧？到时候一起休了，好好去度个蜜月！”
  “我就是这么想的。”邓琳靠在椅背上，顿了顿，问道：“那你呢？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打算的？”
  秦昭夸张地笑了起来：“我同性恋啊，结什么婚？”
  “我是说谈恋爱。”邓琳笑了笑，“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就没见你正儿八经地谈过一场恋爱。”
  “唉，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啊？”他应付道。
  “那你跟公司里的人谈呗！”邓琳随口回了句。
  秦昭耸了耸肩，配合她的玩笑问了下去：“跟谁？”
  “嗯……”邓琳想了想，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蒋予衡？”
  说完，她看见秦昭那张脸迅速变得无比扭曲，忍不住哈哈大笑。
  “琳姐，我现在可是在开车……”秦昭的语气既幽怨又无奈。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邓琳连忙止住笑，随即把话题岔开，又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聊了起来。
  秦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心里却一团乱麻。倒不是在意邓琳那荒谬的玩笑话，而是在想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目视前方，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叩击着。
  “跳槽”两个字盘旋在他脑海，甩也甩不掉。
  最终他们还是没吃上小火锅，因为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俩人一合计，跑到楼上日料店奢侈了一把，又匆匆赶回公司，各自忙工作去了。
  秦昭把上午没做完的工作收了尾，又去各个组看了下进度。走了一圈回到办公室，平时响个不停的电话这会儿也安静得出奇。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闲下来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现在想想，升任总监也不过才一个星期而已。
  一个星期……距离三个月的时限还有一段时间，但是真要跳槽的话，现在也差不多得开始接触了。
  他靠进椅背，指尖轻敲着桌面，脑海中却闪过蒋予衡的脸。
  邓琳说的有道理，眼下销售部没人可用，蒋予衡一时半会儿不会开掉他。
  而且他总觉得像蒋予衡那样的人，不会只是被动地观察他的表现，把他留在蒋氏除了接下销售部这个烫手山芋，肯定还有其他打算。
  但那到底是什么呢？
  秦昭烦闷地皱起眉。
  蒋予衡的心思他一向猜不透，现在的情形也不允许他去赌。
  既然如此，与其跟着蒋予衡的节奏等待结局，还不如提早做好准备，真到了那时候也不至于太狼狈。
  下定决心，秦昭说干就干。
  他坐直身体，拿起手机，本能地想给马阳去个电话，但指尖刚落到号码上，又停了下来。
  不行。
  现在马阳是骁羊的人，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联系他，而且还是为了跳槽的事，实在是不太明智。
  邓琳说得没错。现在公司风波未定，为了稳住眼前这三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他还是谨慎点儿好。
  秦昭苦笑一声，手指滑动几下，点进之前联系过他的一个猎头的聊天框。
  他盯了几秒，输入一行字，发了出去。
  第11章
  周一。
  烦人的周一。
  但比周一更令人窒息的，是周一一大早就被蒋予衡召见。
  站在办公室前，秦昭呼出一口气，调整好表情笑着推开门：“蒋总，您找我？”
  “朱长标那边把我们的方案打回来了。”蒋予衡开门见山，“你对他们比较了解，你来分析一下原因。”
  “怎么会？”秦昭有些惊讶。
  虽然这份规划方案不是由销售部主导，但上交之前让他看过，的确是一份很完善的方案，地产联盟那边没道理不满意。
  他走到桌边，拿起文件夹，一边翻看一边问：“所以他们选了骁羊国际？”
  “还没。”蒋予衡靠上椅背，“一周后，联盟会在蒋氏和骁羊之间重新投票，选出一个推荐给上面。”
  “蒋氏跟骁羊？”秦昭觉得好笑，“只要联盟那些人有脑子，这个推荐名额肯定是蒋氏的。”
  骁羊国际不过是个成立不满五年的中小型公司，虽然这两年发展势头很猛，但想跟蒋氏竞争，还是差了点儿资格。
  “别轻敌。”蒋予衡指节在桌上轻敲两下，正色道，“骁羊这次准备充分，联盟里有一部分人很看好他们。”
  闻言，秦昭眨了眨眼，好奇道：“蒋总，您怎么知道联盟内部的情况？”
  蒋予衡没回答，只露出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
  秦昭不到半秒就反应过来，猛地“哦”了一声：“我差点忘了，老……呃，令尊以前也是联盟的一员。”
  “……”蒋予衡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脸，无奈道：“你直接说‘老蒋总’就好。”
  秦昭“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您听了心里不舒服嘛！”
  “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死了。”蒋予衡淡淡地吐出一句，又像没事人似的问：“而且你不是说大家都认我是唯一的‘蒋总’吗？既然如此，那叫他什么都没关系。”
  秦昭心道豪门恩怨真可怕，嘴上连忙应了两声，把话题又扯回到方案上：“那蒋总，您知不知道联盟那边对我们的方案哪里不满意？”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叫你来了。”他答得理所当然。
  秦昭使劲咬紧后槽牙，控制住自己面上笑容不变：“那您知道他们为什么看好骁羊吗？”
  “他们给出的改造周期很短，联盟那边觉得他们效率高。”
  “比我们给的三年还短？”秦昭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在桌前坐了下来，“骁羊能吃下这么大一个旧改盘吗？”
  蒋予衡没回答，起身走到咖啡机旁，按下几个按钮。
  “加糖还是加奶？”
  秦昭张了张嘴巴，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蒋予衡，竟然在给他倒咖啡？
  “嗯？”蒋予衡没得到回应，回头又问了一遍：“加糖还是加奶？”
  “加糖，四块。”秦昭连忙答道，看着他在咖啡机前操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感慨：看来这阎王真的被他感化了、从良了、重新做人了。
  片刻后，蒋予衡将一杯咖啡稳稳放在他面前，自己则随意倚靠在桌边，双手抱臂，长腿交叉，不急不缓地开口：“有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