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拿着笔记本走出来，正好迎面碰上刚开完会的蒋予衡。
  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紧抿，看上去有些疲惫。
  见到秦昭，他紧绷的面部一瞬间放松下来，微微一笑道：“怎么在这里？”
  “跟刘洋请教点儿问题。”秦昭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又看了看两边走廊上的人，“去我办公室说吧。”
  “好。”
  秦昭带着蒋予衡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便按下门边的开关，把百叶窗关上了。
  蒋予衡见状挑了挑眉，径直走到办公桌后，不由分说地霸占了秦昭的位子，又对着他招招手，“过来。”
  秦昭心里有事，没心情跟他掰扯，便乖乖走了过去。
  “那个……”他站在蒋予衡身边，“我想问你点事儿。”
  蒋予衡没搭理他，靠着椅背拍拍自己的腿，示意他坐上来。
  秦昭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窗，又跟蒋予衡对视一眼，抿了抿唇，心一横坐了上去。
  “今天怎么这么乖？”蒋予衡抬手蹭蹭他脸颊，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闭嘴吧你。”秦昭骂了一句，顿了顿，呼出一口气，开口道：“我问你个事儿。”
  “嗯，你说。”
  秦昭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转了个弯，“呃……公司怎么了？”
  “没什么大问题，已经解决了。”蒋予衡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又眯起眼看着他，质问道：“为什么都没给我打电话？”
  “我怕你在忙。”秦昭皱了下鼻子，“况且，你不也没给我打吗？”
  蒋予衡闻言叹了口气，“我们小昭可真是没良心。”
  看着他装模作样，秦昭没好气道：“我要是真没良心，干嘛还在会议室外头等你？”
  “哦？”蒋予衡轻笑一声，“原来刚才是特意在等我。”
  秦昭说漏了嘴，索性也不装了，直接道：“对，我就是在等你。怎样？”
  “不怎样。”蒋予衡捏捏他的脸，“我原谅你了。”
  秦昭想说谁要你原谅了，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人就贴了过来。
  他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连忙扭头看一眼门窗，这才瞪着这流氓道：“你疯了？这可是在办公室！”
  “办公室又怎么了？”流氓说得理所应当，“你专门关上门窗，不就是想要——”
  “行了行了。”秦昭打断他这套蛮不讲理的说辞，“懒得跟你说。”
  把人逗生气了，蒋予衡积攒了两天的烦闷也终于消散。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问道：“你下午没什么事了吧？”
  “嗯，材料都交上去了，最近都挺闲的。”秦昭点点头，又问：“干嘛？”
  “跟我去个地方。”
  蒋予衡说着站起身，秦昭不得已也跟着站了起来。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蒋予衡说完，冲他眨了眨眼，抬腿向外走去。
  神秘兮兮的。
  秦昭看着他背影，犹豫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海市。
  车子拐了个弯驶向旧城区，蒋予衡向入口处的保安验明身份后，继续往这块待拆迁地带的深处开去。
  秦昭本来想在车上问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没法开口。
  一路沉默着来到这里，他扭头看向窗外，周围的景致愈发熟悉。
  秦昭一愣，“是要去德安街吗？”
  “嗯。”蒋予衡侧头看他，“德安街在准备拆迁，下周正式动工。”
  秦昭点点头，“怪不得，街上这些店铺都搬空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招牌闯入他视野。
  “哎，你看，是那个澡堂。”他伸长了手指着那个招牌，却感觉到车速越来越慢，最后在澡堂门口停了下来。
  秦昭看他一眼，疑惑道：“你说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个澡堂吗？”
  “对。”蒋予衡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秦昭跟着他下车，四处望了望，整条街空空荡荡，只有远处几个穿着电力公司工服的人在排查电路。整条街的灯牌因此全都亮起，照在空旷的街上，显得有些萧瑟。
  所以，是特意赶在拆迁之前带他来故地重游吗？
  这蒋予衡……还挺有情调的。
  一番纠结过后，其实也只纠结了几秒钟，秦昭果断决定，今天先不问了。
  在这么特殊的地方，谈论那些未免也太煞风景了。
  这么想着，秦昭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感到一阵轻松。
  蒋予衡站在澡堂大门前，回头看着他，催促道：“快来。”
  秦昭应了一声，没心没肺地迈着轻快步子走了过去。
  他们并肩进入澡堂，记忆中热闹的大堂此时空无一人，略显昏暗的暖黄色灯光照耀，顿时把两人拉回了前来避雨的那个台风夜。
  秦昭兴致勃勃地环顾四周，“我还记得你那个时候因为不肯跟我打一把伞，跑到这里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
  蒋予衡笑了笑，把人拉到自己身边，“那是因为你让我背你，然后你来打伞。”
  “是吗？我不记得了。”秦昭笑嘻嘻地往他身上靠了一下，“但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至少能让我们两个人的上半身都不被淋湿。”
  蒋予衡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拉着他往里面走去。
  走廊上，一股消毒水味和陈年的霉味混合在一起，这刺鼻的气味让秦昭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侧头看蒋予衡，那人却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这浅笑在暖色灯光下显得温柔，全然不似两人第一次来这里时，这人总是摆着的那副冰冷面孔。
  秦昭移开视线，手悄悄蹭过去，牵起他的手。
  蒋予衡看他一眼，手指用力回握住，顿了顿，问道：“是六号包厢，对吗？”
  “是的。”秦昭点点头，抬眼一看六号包厢正在跟前，“就是这间了。”
  两人对视一眼，蒋予衡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搭在门把手上开了门。
  秦昭看见他那副讲究的做派就想笑，举起两人合在一起的手，“我这手今天指不定摸过什么呢，你这时候怎么又不嫌弃了？”
  “小昭，这么大人了，要讲卫生。”蒋予衡拉着他走进包厢，又补上一句：“另外，我不嫌弃你。”
  秦昭平白无故被他教育一句，撇了撇嘴，在他背后用气声“切”了一下。
  “都搬空了。”蒋予衡站在包厢中间，抬起头看了眼高处的玻璃窗。
  秦昭扫视一圈，果然什么都不剩。
  “这老板可能打算继续开澡堂吧。”他推测道。
  蒋予衡皱起眉，“可那些沙发很脏……居然还要继续用吗？”
  秦昭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也没了心思吐槽他那薛定谔的洁癖，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那这个呢？”他故意眨了眨眼，“据说人口腔里的细菌数量可是超过百亿个哦。”
  面对秦昭这番挑衅，蒋予衡用吻来回应。
  唇舌湿润，气息灼热。
  在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地点与对方接吻，实在是令人难舍难分。
  不过再难舍难分也得分了——
  蒋予衡眉头紧蹙，扫视一圈，提议道：“我们出去吧，这里太臭了。”
  秦昭又笑了起来，再次牵过他的手，爽快地应下：“行，走吧。”
  两人走出包厢，秦昭主动伸手拉上门，免得这人还得费工夫拿出手帕。
  穿过走廊，后面有个小门，走出去便是一条小巷。
  “这澡堂还有后门呢。”秦昭感叹一句，昂起头张望一番，“哎，这后头也有灯牌诶。”
  他说着往外走了几步，蒋予衡跟在后面，眼睛微微眯起。
  今天气温低，秦昭穿了件深色短款风衣。风衣系带收紧，勾勒出他细窄的腰线，顺着往下便是他摸过的屁股和一双修长的腿。
  秦昭人虽然瘦，但屁股却有肉，摸起来手感非常好。
  蒋予衡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后，伸出手放在了他屁股上，用力揉捏一把。
  “你、你干嘛？”秦昭立马松开握住的那只手，转过身避开他另一只手，“很痛哎！”
  “是吗？”蒋予衡又把人拉过来，“那我帮你揉揉。”
  正说着，那只手又摸了过去。
  秦昭躲了几下没躲过，干脆往后退了一大步，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x你。”
  “啊……啊？”
  突然听到如此直白的一句话，他脑子还有些没转过来弯，只能愣愣地盯着说出这么一句话还不害臊的那个人。
  蒋予衡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从这里开车回澜庭，快的话只要半个小时。”
  “啊……？”
  秦昭跟他对视一眼，努力消化着这两句信息量极大的话。
  面前的人眉眼间夹带着迷人笑意，在头顶霓虹灯牌的映照下，更添几分摄人心魄的魅力，令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