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萧沿礼猛地看向Omega冷静的眼睛，突然一阵耳鸣。
  纪绪重复道：“我们离婚。”
  “我不同意！”
  “你如果是担心失去公司所有权，那我们离之前找律师把协议改了，公司归你，成吧？”
  萧沿礼紧锁着眉头，方才吃的药丸开始发作，他快要压不住颈后传至全身的燥火，思绪不再清晰，甚至快要看不清纪绪的脸。
  于是他趋向那阵若有若无的信息素，走近了些：“我不要公司，我只要你。”
  “我能给你的只有济春，其他没有。”
  等不到Alpha的回复，纪绪逐渐心累无力，将那两张紧紧捏在手里的彩色卡片扔在书桌上，清脆的摔撞声成为家里唯一的声响。
  他迈开步子，决定离开。
  “……你不向别人说我们结婚的事，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跟我好好过？”
  纪绪猛地一震，愣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
  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回应，他如死机一般僵硬地回头：“你什么意思？”
  萧沿礼背对着他，面庞陷入窗外的月色之中，无法辨别神色如何。
  “你要和钱笠结婚是吗？”Alpha只觉得一片混沌，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荒谬，“你和我结婚是为了济春，现在有真正喜欢的人了，就公司和我都可以不要了——”
  啪——！
  “你说的什么鬼话？！”理智弦断，纪绪怒火中烧，冲过去抬手给了Alpha一巴掌，“我在你眼里这么贱？一边喜欢别人一边跟你上床？我特么又不欠你的！”
  Omega怒目而视，像是一团火炙烤着所有人混乱的思绪。萧沿礼被打得发懵，片刻后突然回过神来，察觉方才一时失言，伸手想要去牵对方的手。
  纪绪气极甩开，将分寸抛掷脑后，从口袋里掏出白色药瓶：“你应该不知道吧，因为你替我挡伤，那几个月我整宿整宿睡不着！我就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愿意以命相抵！”
  他用力捏着药瓶：“我甚至都不知道第一次车祸到底是怎么弄的——你知道陈朗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是你害的我们出车祸！”
  萧沿礼闻声倏然绷紧全身，瞳孔震颤，仿若有人掐住他的喉咙，让他半天说不出一个音。
  如此态度落在Omega眼里，便成了无言以对的默认。
  “我还在想，就算陈朗真没说假话，只要不是你有意之举，也没必要计较这些。你呢？谎话连篇，瞒天瞒地！恨不得把我前二十六年的记忆全抹去了才好！”
  他的怒火几乎被Alpha荒诞的猜测完全点燃，胡乱一通发泄完，室内便只剩下两人不同频率的呼吸声，屡次释出的信息素都被对方下一秒轻易覆盖，浓度之高像是舌尖浸入中药苦水。
  柠檬片落在干涸土地上，彻底烧成了灰烬。
  然而Alpha依旧没有说话。
  萧沿礼虚握着拳，快被体内的紊乱烧干全身血液，“我——”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全盘托出，如果要说，说哪些比较合适？说到什么程度才最保险？如果现在说了，那些没处理好的事情该怎么办？
  他无法百分之百确认纪绪会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切，若是Omega不原谅，又或者变成之前那副看上去无事的模样，他要如何在二者之间斡旋？
  何茗见说得对，他萧沿礼就是有后遗症，就是会后怕。他有私心，想和纪绪毫无隔阂地白头到老有什么错？
  同样，他也不能辜负纪曳对他的赏识托付，更不能像第一次那样将纪绪拉入龙潭虎穴。即便公司在离婚后收回，他也得让济春打赢这一仗，彻底摧毁宁正邦虎视眈眈的野心，好放心地将济春交到纪绪手中。
  不至于重蹈覆辙。
  “再等一等——好吗？纪绪，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会把所有都告诉你。”
  还是这样。
  纪绪默声将空药瓶放在书桌上，看了一眼Alpha：“想要一句实话怎么就这么难。
  “咱俩一命还一命，不欠谁的了。”
  他抬腿想往外走，却被人猛地抓住手腕。
  “……太晚了，你睡家里——我出去睡。”
  纪绪又气又好笑，Alpha烫得快把他的胳膊烫出一圈洞，如此这般放他出去，怕是刚关上门就会听见外面咚一声巨响。
  他绷着脸把对方的手甩走，嘴硬道：“在你自己买的房子里住着！”
  没给对方再挽留的机会，纪绪快步走到客厅换鞋，余光瞥见玄关柜子上放着的抑制剂和抑制药片。
  纪绪没再多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景御府。
  第48章 我偏不
  自那日起，纪绪连续一周没有和萧沿礼见面，甚至发//期都是靠两针抑制剂度过的。Alpha似乎有意逃避，也没有与他多联系，只趁着他在学校的时间送一些饮品点心过来，偶尔发一条讯息让纪绪回景御府住，特意声明自己不会回家，让他放心。
  纪绪一开始没回复，结果经不住当晚纠结得睡不着，还是决定给个准话。
  【暂停：我住映山小区。】
  萧沿礼便没再发过其他。
  临时住进老房子，纪绪请了位细心的保洁阿姨将屋子打扫了一遍。虽然来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但好在屋子里物品算齐全，够他住个十天半个月。
  那枚落在此处的素戒也被他放在了玄关柜子角落。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给萧沿礼发完信息的第二天，纪绪在家楼下再次见到了那两个面熟的尾随者。
  他拨去电话，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想跟我在局子里见面？”
  “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我怕顾不上你。”
  “找俩保镖看狗呢。”
  萧沿礼在电话那头沉默半秒，答他：“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险。”
  纪绪噎住，随即烦躁地挂断。
  爱跟就跟吧，他还能把人打回去不成？
  这周得批改期中考试的卷子，留校时间大大增加，他们几个熟络的老师便会约一起吃饭。
  常莉喜欢去二楼的蒸菜档口，端了两碗坐过来。
  “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城北大搞开发，说不定明年就能成为第二个市中心！”
  老城区土著钱笠吐槽：“弄来弄去不还是乡下地方。”
  纪绪：“诶诶，你这话有悖映城人民团结。”
  “嚯，这也说错了？”钱笠摆摆筷子，“得，那祝他们成功，早日完工。”
  常莉煞有其是地摇了摇头：“早日完工我看是难了，听我跟这个项目的师兄说，本来计划年初开工的，结果济春和祥栖杠上了，现在还没定谁是主资人。”
  听见熟悉的名，纪绪下意识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钱笠：“上赶着烧钱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政府下派的大工程，能投资都算是给企业沾光，要是做了老大——”常莉作捻钱状搓了两下指腹，“懂吧？”
  一门心思挂念着没改完的试卷的人不懂商场的弯弯绕绕，直言不讳：“要我说，就两个人一起投呗，双赢！”
  常莉像看傻子一样睨了好友一眼：“做生意谁跟你双赢！更何况祥栖一直想吞并济春，他们要是早知道新总裁能力那么强，怕不是济春的股票刚跌那会就着急忙慌把人收购了，一劳永逸，哪还会有现在这档子事。”
  纪绪冷不丁地问：“他们做生意的，一般会怎么争这个？”
  不怪他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纪曳在世时他完全不了解这些，后来急急忙忙上岗，又无法带着济春接大项目，自然也接触不到与大企业竞争的场合。
  “市面上流传过一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最猛烈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
  钱笠兴趣来了：“这个我知道，浇死人家发财树是不是？”
  “这也就洒洒水，那些老登一般都来狠的，什么车祸啊绑架啊——人不都这样嘛，危及生命了才会选择让步。”
  几人吃完饭也没多闲扯，各回各的办公室继续批卷子。纪绪坐在位置上，红笔迟迟没落下去。
  常莉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他。年初从姚竞先那听来的两家竞争消息、突然安排的两名保镖，加上陈朗先前透露的，似乎可以串联成一条线。萧沿礼极少向他透露工作的繁忙，此番在电话里直接说明，想必是真的忙得脚不点地。
  如此想来，找Alpha对峙的时间点选的似乎不那么合适。
  纪绪划了两笔勾，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坐在对面的钱笠探出头：“咋了？这几天天天听你唉声叹气的，夫妻生活不顺？”
  “……你谈恋爱没？”
  “没啊，”钱笠插科打诨，“这不等你离婚么！”
  纪绪蹙眉：“别乱说。”
  “得得得，知道你和你老公感情好，我就不插足了。”
  “赶紧找个对象吧，我怎么记得咱们读研一的时候你妈妈就催你去相亲了？”
  钱笠：“可不是！谁叫我那个时候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