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
雨霈天青 更新:2025-09-08 08:24 字数:3320
好一会儿,他语气无奈:“没有不欢迎。”
为了让这句话更可信,他还列出了证据:“你用过的床单和毛毯我都洗干净了,等你来可以重新铺上。”
蒋宜周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在吾掠以为他还在生气时,弱弱地说:“死蚊子咬我了,我们快点走吧。”
悬着的心平安落地,吾掠失笑。
两人加快了步伐。
蒋宜周来之前的顾虑被完美解决,接下来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不由心花怒放,步履轻松。
到山坡下的时候,路上依旧安安静静,只能听到树丛草堆里的虫叫,以及两人的脚步声。
蒋宜周觉得稀奇:“阿财居然没来接我们?”
这狗子平时不是很狗腿吗?
他说完,吾掠却很久都没有接话,直到这沉默都让蒋宜周怀疑起来,他才缓缓说:“阿财不在了。”
蒋宜周一头雾水:“什么叫……不在了?”
不会是……
不,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阿财是条年轻气盛的狗子,身强体壮,按照土狗的寿命,应该还能活很多年才是,怎么会不在了?
蒋宜周不禁想到另一个可能:“你把它送人了?”
吾掠摇了摇头,说:“不是。是被偷走了。”
半个月前,附近几个村都出了偷狗贼,行踪漂浮不定。早上五六点天还没彻底亮透,这伙人就开着一台没牌照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出现,而这个点正是许多家养的狗从家里钻出来到外面撒欢的时候。
有村民亲眼见到过,有的狗没有戒备心,一个小偷手里拿着肉条,狗凑过去嗅闻,来人另一只手上拿着针筒,一针下去狗就软倒在地,直接被扛上车,门一关,开车的另一个小偷一脚油门加速。
熟练且利落,村民想追都追不上。
蒋宜周难以置信:“阿财也是这样被偷走的?”
“不知道。”吾掠声音沉郁,“那几天我和水珍都不在,阿财自己上舅舅家吃饭,舅舅也没有时时盯着它……总之,突然就不见了。”
蒋宜周同样心情沉重。
想到上次离开前,阿财还去送他,当时他由衷地觉得,阿财是这世上最贴心懂事的狗狗。
这么一条可爱的狗狗,居然被人偷走了。
不过他一向乐观,此刻还是心存希望,安慰自己,也安慰吾掠:“说不定它被偷走,卖到一个有钱有大房子的新家呢。”
吾掠看他一眼。
这眼神意味不明,蒋宜周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但吾掠最后朝他笑了笑,说:“希望吧。”
丢了狗,两人的情绪都不高。回到半山的小院,一前一后去冲了澡,蒋宜周回到房间,果然看到摆在床头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和毛毯,触手温热,仿佛还残留着阳光的温暖。
他的心情终于恢复不少,兴致勃勃地把床单铺好,整个人大字似的扑到床上,划水一般扑腾着四肢,没一会儿就失去力气,赶路的疲惫一层层涌上来。
房门嘎吱响了一声,吾掠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蚊香。
见蒋宜周倒在床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他把蚊香盘放到床尾地上,说:“我还准备来帮你铺床单的。”
蒋宜周哼哼,不服气:“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啊?”
吾掠笑了笑,没说话,只拿打火机将蚊香点燃,然后轻轻挥手将烟气挥散。
蒋宜周翻过身趴着,下巴压在手背上,无声地注视着他。
半个多月没见,吾掠的头发和胡子都长了,但并没有初见时那么野蛮生长。
比起刚被吾水珍收拾完的清爽酷帅,当时只是硬帅,现在则多了一丝并不过分的野性,仿佛在他的年龄上加了几岁。
他眼眸低垂,难以分辨情绪,于是连眼神年轻这一特点都没了,只要稍加装扮,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只怕要以为他是个淡漠克制、三十多岁、保养得宜的魅力大叔。
蒋宜周意识到,吾掠估计不管到哪个年龄,都会很好看。
大概是他痴汉的眼神过于灼热,吾掠把蚊香放好,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第71章
蒋宜周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翻回身面朝天花板:“没怎么。太久没闻这味道,再闻好像也没那么冲鼻。”
吾掠看了他几秒钟,说:“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
蒋宜周立马来了兴致,腾地坐起。
但吾掠没急着回答,拉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蒋宜周:“这个,不怎么好。”
蒋宜周一眼就认出来:“哆啦A梦?你刻的?”
这是明知故问。
他以前就看到,吾掠把一只木雕的阿财放在祠堂小房间的桌上。后来他在手机上刷动画片,假装不经意告诉吾掠,他看过许多动漫和电影,最喜欢的还是哆啦A梦,像吾掠喜欢阿财那样喜欢。
现在,他如愿接过木雕哆啦A梦,左看右看,感慨:“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但马上,就故意不爽地问:“怎么现在才送给我?”
话说得刁难,却是很欢喜、很珍惜地摸了摸。
外表刷了漆,触感光滑温润,纹理清晰,摸起来很舒服。看起来小,却很有分量。
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木头,微微散发着一丝木香气,圆滚滚的身躯,笑容温暖,憨态可掬,小眼睛炯炯有神,大肚子圆鼓鼓,看得出雕工很好。
吾掠迟疑道:“之前忘记了,差点就不能送给你。”
“什么叫差点不能送给我?”
这话蒋宜周可不爱听。
“见到你才能送。”
蒋宜周把脸一板,理直气壮:“我们见面机会那么多,怎么不能送?”
吾掠只是眼神沉静看着他,没说话。
“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蒋宜周警惕地眯起眼睛,语气不善,“现在把这个送给我,难道是想赶我走?”
想通这背后的逻辑,他越发觉得这揣测很合理,顿时就跟被刺猬扎了似的,竖起保护盾,气势汹汹:“现在可是你舅舅让我住下的,你别想让我走。”
浑然忘了就在不久前,他还假兮兮地说自己走也没关系。理直气壮得不行。
吾掠面露无奈之色:“没说要你走。”
蒋宜周一屁股坐回床上,盘起腿,开启一副盘问的架势,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吾掠没否认:“乡下没什么意思,况且,你妈妈现在需要你,她才是你最亲的人。”
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蒋宜周决定聊点深层次的,挖一挖吾掠的真实想法。
“最亲的人不代表要一直待在一块儿,说不定两个人都不轻松。人应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似是在思索他的话,吾掠一时没回答。
蒋宜周循循善诱:“你呢,你喜不喜欢跟我待在一块儿?”
吾掠与他对视,眼神微动,然而,就在蒋宜周以为他将要开口的下一秒,对方突然转头看向窗户,道:“上次下雨把窗关了,现在燃着蚊香,要打开通风的。”
说着,不由分说起身出门去了。
蒋宜周:“?”
刚准备跟上去,想了想又停下,趿拉着拖鞋走到窗户边,只见吾掠已经来到窗外,从外面把窗户拉开,用铁钩固定好。
这种一扇扇小方格的压花玻璃窗,连纱窗都是一整扇安装,打开窗户自有细密的纱网透气,倒是不担心蚊虫从这里进出。
蒋宜周看他做完这些,不满道:“宁愿到外面被蚊子咬,也不愿跟我说话是不是?”
“蚊子不咬我。”吾掠避开他的目光,“我去个洗手间。你也早点睡吧,今天累坏了。”
他不正面接招,蒋宜周也不心急,反正他自己也没想清楚策略。
他问:“你明早几点起来?叫上我吧,我们一起去地里。我也想早起呼吸新鲜空气。”
他说得诚恳,吾掠无法拒绝,道:“那我明早叫你起床。”
两人说定,蒋宜周就在吾掠的指挥下拉上了纱帘,关灯回床上躺着了。
虽然赶路两天,身体疲惫,可心情却陷入一种焦灼和亢奋。
之前忙于周勤勇的后事,他一直没顾得上梳理自己的感情,时隔这么久再次和吾掠相处,回想起之前的心境,不禁有一种新奇感。
回吾家村的一路上,他心里充满了期待,此刻安安稳稳地住了进来,那期待便演变成一腔斗志。
上次来他忙着适应环境,怕惹人讨厌,所以瞻前顾后,不仅最初的目的也没达成(虽然后来证明是被父母欺骗,但也掩盖不了他的失败),还反被吾水珍抓了个现行。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争气点,不能再铩羽而归了。
至于怎么样才不算铩羽而归,他目前的想法也很模糊。
按理说,如果他一直待在国内,估计在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的那一刻天地都要崩塌,但他在美国度过了四年,虽然专业学了半桶水,但好歹见识到了人类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