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者:雨霈天青      更新:2025-09-08 08:24      字数:3268
  蒋宜周一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才他干完活顺手就把镰刀放在稻谷旁的地上,是想着喝完水回去继续干,但镰刀柄是木头做的,放在地上确实容易和泥土混在一堆很难分辨。
  “对不起。”理亏之下,他声音都虚了很多。
  吾水珍不解气,还要说什么,吾掠走了过来,说:“不怪他,我看到了的,手里这把镰刀有点钝了,正打算待会儿改用他那把。”
  这下吾水珍无话可说,恨恨地瞪了蒋宜周一眼,也在田埂上坐下。
  “好好说话,你别总骂他。”吾掠道。
  这下吾水珍气得都不想搭理她哥了。
  吾掠换走镰刀,冲蒋宜周安抚地看了一眼,回去继续忙了。
  蒋宜周心情瞬间恢复,坐回田埂上,对一旁兀自不开心的吾水珍道:“我知道,你朝我发火不只是因为镰刀,但我干活也不是为了帮你家,是为了帮吾掠,所以你不用太愧疚。”
  吾水珍都要气笑了:“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蒋宜周在吾掠面前装小可爱,轮到吾水珍可没有这种待遇,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被人扫地出门,印象可太深刻了。
  “我脸皮厚还不是因为你爱发火乱攻击,我脸皮不厚一点,早被你冤枉死了,你得反思下你自己。”
  吾水珍不自觉提高了音调:“我什么时候冤枉你了?”
  蒋宜周拿过白瓷茶杯,从茶壶里倒了点茶,学着吾水珍之前的样子,晃了晃茶水将杯子冲干净,重新倒了杯茶,主动递给吾水珍。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是我哥的弟弟,你是我哥的堂妹,我们好好相处不行么?”
  他态度诚恳,又把茶水送到眼前来,吾水珍只好接了,语气稍缓:“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怎么打交道,没必要好好相处。”
  “怎么会?”蒋宜周一脸认真,“我很喜欢这儿,你爸和我哥都很欢迎我,我还打算以后常来长住呢。”
  这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吾水珍气结,却说不出赶他走的话。
  蒋宜周从昨天吾舅舅的态度就猜出,吾掠很有可能早就把遗产的事告诉了吾舅舅,说不定连蒋惜文帮忙打理也说了。
  吾掠肯定把蒋惜文和他说得很完美很可靠,吾舅舅才会有这样的好态度。
  说实在的,蒋惜文这样的人还不至于看上这么点财产,在吾舅舅的眼中,吾掠结交这样的人脉当然有好处。
  这些蒋宜周都不在意,和吾水珍相顾无言很久后,他问:“把这片水稻收割完,今天还要忙什么呀?”
  看吾掠和吾舅舅的速度,这一片估计一会儿就搞定了。
  在这一方面吾水珍倒不是刻薄的人,很理解城市人对农忙的无知,回答道:“今天的稻谷加上前面两天收的,趁着这阵子天气好,要倒在晒谷场摊开晒干,不然就要发霉了。晒干后还得用风谷车去掉杂质瘪粒才能装进谷仓。田里的稻草也都要扎成一捆捆运回家,把地里遗落的稻穗捡干净之后,就要准备犁地,总之,多得是事情要忙。”
  蒋宜周听得头晕,不禁暗暗咋舌。同时也理解了,难怪之前吾掠说要回来帮忙,这些活要是全交给吾舅舅和吾水珍干,得多累啊。
  但这也不耽误他心疼吾掠。
  “也没必要每天这么起早贪黑的吧,不是有句话叫慢工出细活么。”
  吾水珍鄙视地看他一眼:“大晴天多难得,错过了要是稻谷烂在麻袋里,或者耽误播种下一季稻,损失多大你知道吗?”
  损失多大?
  换算成金额蒋宜周真不觉得多,但吾舅舅和吾掠,甚至远处稻田里此时此刻还在日头下忙碌的农人,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收获的不易。
  “要是能请人帮忙干活就好了。”他再次感叹。
  但听过昨天吾掠的解释,也知道这只能想想而已。
  “哪有人啊。”果不其然,吾水珍说,“现在家家户户都下田干活,村里现在十户里起码有八九户锁着门,忙自家都忙不过来呢。”
  蒋宜周点点头,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所以那些偷狗贼才敢把阿财偷走吗?”
  第73章
  话一出口蒋宜周就意识到时间线不对,农忙是这几天的事,阿财都丢很久了。
  吾水珍脸色灰沉,语带愧意:“不是,是我们没把阿财看好。”
  她情绪瞬间低落,蒋宜周又心生不忍,体贴地安慰:“说不定阿财运气好,被一个既有钱又有爱心的家庭买下了呢。”
  闻言,吾水珍都顾不上失落了,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瞪着他。
  蒋宜周察觉到不对,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吾水珍叹了口气,问:“哪个有钱人买土狗当宠物?你难道不知道那些偷狗的其实都是狗肉贩子,把狗偷走后就卖给狗肉馆吗?”
  “狗肉馆?”
  蒋宜周生平第一次听说这地方,琢磨出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后,人都呆了:“还、还有卖狗肉的饭馆?”
  “怎么没有?”吾水珍一脸郁卒,“只是不多。那些爱吃狗肉的人会到狗肉馆去消费,我们整个市都没有一个养狗场,他们吃的还不是家养的?别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狗贩子不花钱就偷走,转手就卖给狗肉馆,净赚一笔。”
  蒋宜周不愿相信,忍不住心存侥幸:“说不定阿财不是被他们偷走了……”
  那狗贱嗖嗖的,又那么聪明,说不定看到狗贩子就机智地转身就跑呢。
  狗已经丢了,再怎么假设都没有意义。吾水珍没有继续聊下去,又坐了会儿,看了看时间,就对地里还在忙的两人高声说道:“差不多要回家吃早饭了!”
  听到声音,吾舅舅停下动作,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收拾东西走了过来。
  吾掠刚把水稻都割完,这时也收了镰刀,对吾舅舅道:“舅,我们吃完早饭过来的,你和水珍回去吃吧,我在这儿继续干就行。”
  吾舅舅虽然意外,但还是叮嘱道:“你别忙,也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再一起。”
  吾掠应了声。
  吾水珍又不爽地看了蒋宜周几眼,这才跟着吾舅舅走了。
  蒋宜周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但吾掠已经走过来,洗了洗杯子,正要倒茶喝,蒋宜周再也顾不上吾家父女,赶忙把水壶递上:“你喝这个吧。我没对着嘴喝。”
  他总觉得乡下这种凉水洗一洗杯子就继续用的办法不够消毒。
  吾掠没拒绝,在他身边坐下,仰头喝水。
  已经早上八点,太阳完全升起来,毫无遮挡地照耀在广袤的田野间。
  他们迎着太阳坐在田埂上,明亮的日光将吾掠汗湿的头发、额头上的绒毛、潮湿的睫毛以及高挺的鼻梁都照得纤毫毕现,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微微起伏。
  蒋宜周看着看着,口干舌燥地移开目光。
  吾掠喝完水,拧紧壶盖放到一旁,又拿毛巾擦干额头和脖颈上的汗,转头问:“晒不晒?晒的话你先回去。”
  蒋宜周不理这话,拿过一旁的鸡蛋,早晨气温不凉,放了这么一会儿依旧有余温。
  “饿不饿?饿的话吃鸡蛋。”怕吾掠拒绝,他又加了一句,“我今天没干什么活,现在一点也不饿,鸡蛋冷了就不好吃了。”
  吾掠擦干净手,开始剥鸡蛋。
  他的手指瘦长有力,干农活游刃有余,剥鸡蛋壳也能做到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就剥出大半白嫩的鸡蛋,递给蒋宜周。
  蒋宜周拒绝:“我真不饿,你吃。”
  吾掠这才慢慢吃起来。
  蒋宜周看着他吃,问:“今天也要忙到很晚很晚吗?”
  “其实也不算很忙。”见蒋宜周一脸不信,吾掠耐心解释,“中午日头晒,容易中暑,所以上午收工早下午开工晚,并不怎么累。”
  哪里不累了?
  蒋宜周亲身体验,割水稻十多分钟,整个人都腰酸背痛,吾掠连着辛苦这么多天,说不定都能积累下陈年腰痛。
  “你要是哪里疼就跟我说,我帮你按摩。”
  蒋宜周从小就懂讨他爸开心,按摩很有一套,此时想得给吾掠按摩,不禁有点期待。
  吾掠目光微微闪动,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没说什么,继续吃鸡蛋。
  提议没得到响应,蒋宜周忍不住推了推吾掠胳膊:“我说认真的。”
  吾掠顿了顿,才说:“好。”又说,“不过我没有哪里疼。”
  吃完鸡蛋,他对蒋宜周道:“抬脚我看看你的鞋。”
  蒋宜周抬脚展示鞋底,自信地说:“你看,我今天走得特别小心,而且这鞋底平整,不容易粘泥巴。”
  吾掠嗯了一声,道:“忙完今天,接下来就不用怎么来地里了。”
  蒋宜周说:“不是还要犁地吗?”
  吾掠有点意外:“你知道?”
  “水珍说的。”
  吾掠道:“犁地是请家里养牛的老乡来做,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