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雨霈天青      更新:2025-09-08 08:24      字数:3281
  并不是对周勤勇还有感情,也不是被他的哀求打动,纯粹是他不在乎。
  吾掠为什么这么消极呢?
  蒋宜周心乱如麻,明白必然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
  周勤勇和吾娟都已去世,而蒋宜周早就知道,再多的宽慰也改变不了过去。
  这时只能瞪圆眼睛,故作霸道地说:“下次再开这种玩笑,我就……”
  想了想,连阿财都不在了,好像没有威胁吾掠的东西。
  总不能开铲车把院子推平了。
  好一会儿,他憋出一句:“我就告诉你舅舅。”
  反正吾舅舅肯定能治吾掠。
  吾掠似乎真被他威胁到了,无奈妥协:“好,没有下次了。”他指指前边,“那儿有几个水果摊,要不要去看看菠萝?”
  蒋宜周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下意识问:“做咕咾肉吗?”
  吾掠笑着回看他:“也可以做糖葫芦。”
  蒋宜周迅速变脸,一摸头发,急道:“先去理发店,我要洗头!”
  第77章
  大集持续了十多天,忙完农活的乡下人有事没事就凑一块去镇上逛街,不买东西,光看热闹也不错。
  蒋宜周去了几次,顺便当免费司机,把集市上好吃的好玩的都逛遍后,那热闹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还不如待在家里守着吾掠,看他研制新菜,或是教已经把心玩野了的阿果写字。
  倒是吾舅舅忙完田里的事也没闲下来。
  他在村头有片池塘,靠山近,离河远,最近气温高降雨少,池塘肉眼可见地水分蒸发,水位越降越低,拖到下个月估计只能剩下底部浅浅一点水。
  每天还有三五只白鹭轮流站岗,守在岸边不错眼地盯着,趁人不备飞速掠过水面叼鱼吃。
  为免损失继续扩大,吾舅舅就张罗着把大鱼都网上来。
  因为这是每年都做的事,程序熟得很。先是把吾掠叫过去,甥舅俩商定了日子,又召集了村里帮忙的人手,准备好工具,联系收鱼的买家,就只等时间到了。
  蒋宜周倒是很期待捞鱼这一项活动,不仅是从未见过,更因为阿果手舞足蹈地跟他渲染了那一天会有多热闹。
  男人们牵着巨大的渔网,慢慢合围,将各式各样的鱼捕捞上来。岸上的人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蹦跳个不停的鱼倒进大水桶里,偶尔有窜出的漏网之鱼,就争先恐后地去捡。
  反正这项活动,不仅大人爱参与,小孩也喜欢。
  “等下个月水更少,就剩一小片水坑,更好玩。直接下到池塘里,蹲在水边就能把小鲫鱼抓上来,还能挖黄鳝。”阿果说,“到时我叫你。”
  蒋宜周对下池塘这项脏兮兮的活动倒不怎么感兴趣,他喜欢捞鱼的热闹氛围,还有就是听说现场就能买鱼,他准备买一些。
  蒋惜文出身小县城,二十多年前执意离婚,前夫威胁要退彩礼,甚至拿着菜刀上门恐吓。深觉丢人的父母直接扬言,离婚的话就不认这个女儿。
  后来蒋惜文从未回去过,多年来一直在城市生活,但一个人从小到大的口味是很难改变的。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被所谓的“家”抛弃,并下定决心永不回头,可还是会忍不住怀念小时候曾尝到的“家的味道”。
  蒋惜文很喜欢吃腊鱼,但又不想把家里弄得腥腥的,所以从不自己做,也很少买。
  趁此机会,蒋宜周打算买一批鲜鱼。这鱼是乡下吃草长大,水源也干净。
  天气连续晴朗,吾掠最近也不忙,正好晒一点腊鱼,给蒋惜文寄过去。
  没过两天吾水珍又来了。
  这天蒋宜周起得很早,正躺在床上放空大脑,积蓄起床的决心和力量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吾水珍的声音。
  “我爸交给我的任务,你不听,是想让我挨他教训是不是?”
  因为昨晚不热,蒋宜周开着窗睡的,这声音很清晰地传进卧室。
  内容没头没脑的,霎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他趿拉着拖鞋出去,吾掠正蹲在院里的水井旁,手里洗着刚从菜地摘的一把青菜,听到动静抬头,看到蒋宜周,道:“早上煮面条。”
  “好啊。”蒋宜周高兴地应道。
  只要吾掠做的,不管是煮面条还是蒸红薯煎鸡蛋都好吃。
  不过他看到廊下的吾水珍,才想起来问:“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提起这个,吾水珍难得在蒋宜周面前发吾掠的脾气:“我爸要我替他把头发剪短,把胡子刮了。过两天就要赶鱼塘了,现场那么多人,得把形象收拾好一点。”
  蒋宜周不禁想到吾掠在村民们中不佳的名声。
  上次祠堂祭祀,吾水珍就把他收拾得清清爽爽的。虽然目的不是为了给外人看,但毕竟大型场合,帅气亮相对于改善个人名声和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蒋宜周表示赞同:“是该收拾一下,再过段时间头发和胡子就有点太长了。”
  吾水珍难得附和他:“对呀,剪短之后洗头发都没那么费劲,现在天气那么热。”
  吾掠洗干净青菜,把盆里的水浇到菜地里,路过他俩时说了句:“没必要,现在这样挺好。”
  说完就进厨房煮面条去了。
  “哎!你又这样!”吾水珍脸都气鼓了。
  蒋宜周看她一副拿吾掠没办法的样子,想起上次就是她操刀帮吾掠做的造型,偏偏自己太晚起床,什么都没能看到,突然灵机一动,道:“肯定是你手艺不好,他嫌弃,这次我来帮他剪。”
  吾水珍目光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你来?”
  “对呀。”蒋宜周故意朝厨房的方向提高音量,“反正这件事交给我,你就别操心了。”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倒是准备要走的吾水珍,都走到院门外了,还忍不住退回来几步,叮嘱蒋宜周:“就算他不肯,你也一定要坚持。傍晚我来验收成果,过两天就是正式场合,要是出了岔子,我爸肯定要发火。”
  蒋宜周不想听她啰嗦:“不就是捞鱼嘛,小场面,我平时发型都是私人订制,帮他剪个头发很轻松啦。”
  虽然俩人之前闹崩过,但此刻吾水珍分得清轻重缓急,决定不计前嫌,不和这小子一般见识,说:“什么捞鱼,趁着人多热闹,我爸邻村的朋友会把外甥女带过来,跟我哥相亲呢。”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蒋宜周目瞪口呆:“什么?”
  煮面条最复杂的步骤是调底汤,吾掠早就熬好大骨汤,搭配小炒肉丝,两个荷包蛋,再把青菜烫熟,卧到面条最上面,又撒了点油炸花生米和酱萝卜干。
  油盐酱醋放得不多,却透着鲜味,很好吃。
  蒋宜周沉默地吃着面,表情空茫,眼神发虚。
  这不同寻常的状态,由不得吾掠不注意。
  “是不是不好吃?”
  一直在神游的蒋宜周猛地回神,连忙摇头:“不是,很好吃。我刚才在想事情。”
  吾掠没问他想的什么,蒋宜周却犹犹豫豫地向他打听:“你为什么不想剪头发刮胡子呀?”
  他以为吾掠应该也不想和女生相亲,没想到吾掠说的是:“我觉得现在挺好。”
  蒋宜周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见他这霜打茄子的蔫巴样,吾掠手中的筷子拿起又放下,迟疑道:“你……你们要是真想剪,那就……剪吧。”
  蒋宜周哪里想剪?他根本一点都不想好不好!
  可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向吾水珍打了包票,虽然言而无信也没什么,反正他脸皮厚,任吾水珍奚落一阵子就好了。可吾家人为了吾掠相亲,让他收拾得干净清爽些,完全情有可原,蒋宜周没道理从中作梗。
  现在吾掠答应得这么爽快,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只能安慰自己,吾舅舅那么一个行动轨迹不出本县的农村老头,能找到什么好资源?
  这次大概率不会成功,过阵子吾掠就又把头发胡子养起来了。
  于是,抱着这样那样的顾虑,以及暗搓搓的手痒和期待,蒋宜周在早饭后心情复杂地开始张罗起来。
  剪头发的地点选在堂屋,有穿堂风吹过,十分舒服。
  蒋宜周在手机上找了好几款发型,给吾掠挑。
  吾掠看也没看,说:“照着你的想法剪就行。”
  蒋宜周一方面想把他剪得帅气逼人,一方面又想给他剪个奇丑无比的半剃头,心里两个小人不停打架。
  最后终究不忍心糟蹋他的颜值,万般不甘心之下,还是照着网上视频指导,又学着那些Tony,每一剪刀都小心翼翼,历经一个多小时,最终成果让人惊艳。
  一头清爽短发,头顶和两侧留的稍微长点,垂落下来遮挡了一半额头,正好减少了眉眼生来的冷淡。
  剪完头发,吾水珍之前留下了一把老式刮胡刀,蒋宜周抓在手里试了试手感,才敢下手。
  好在他这个人做事认真细致,当然很完美地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