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洺走到楼下问过护士，护士说没有看到李让，在楚洺的要求下，对方带他去看了监控。
  监控里的李让从病房出去后下了楼，站在一楼楼梯间的一个角落半晌没动，而他看的方向，正是几分钟前自己抱着张梦所站的位置。
  楚洺紧紧盯着监控里的人，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下一秒，便看到李让平静地转身，扶着墙，几步一休息，走出了医院，坐上了出租车。
  “你怎么看着病人的啊，他肋骨断了不能乱动，必须马上带回医院来。”护士在一边说。
  打不通李让的电话，楚洺只能先回去看看。
  开车回家的路上，楚洺车速很快，在雪地里差点打滑撞上路边的围栏，他面不改色仍旧一路疾驰到小区楼下，停车时，却没看到那辆红摩托的影子。
  别克车七扭八歪地停在楼下，楚洺跑起来的脚步声在深夜的楼梯上格外杂乱着实。
  亮起的楼道灯，一层一层。
  气喘吁吁站在家门前，楚洺周身温度与这个冬夜差不多的冷。
  他还真的敢走，要走也该是自己报复够了把他赶出去，在此之前，他凭什么敢离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他这里是什么？旅馆吗！
  还是他从自己拿到了十万块就达到了目的，不惜做出一副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假象，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只是为了拿到钱后逃跑？
  只要一想到李让依偎在他怀里明媚笑起来的样子又是演的，楚洺心里酸涩胀痛，那种痛超过某种极限就是一种扭曲的爽，恨不得再被李让骗得身无分文才好，他就有了报复对方的理由。
  他的眼里酝酿着一场沙尘暴，几乎要掀翻这里。
  楚洺一声不吭走进玄关，鞋都没换就走到楼上，打开阁楼的门时却怔在了原地。
  阁楼的天窗上堆满了积雪，折射出白色散光，阁楼没那么暗。
  所以，楚洺看得很清楚。
  十万块钱放在桌上，一摞也没少。
  旁边是他给李让的那只放大版史迪仔，还有叠得好好的是那件蓝棕条纹毛衣，都没带走。那件毛衣上面放着纸条，他快速走过去拿了起来。
  [我洗过了，这件阿姨买的是均码，你也能穿的。]
  楚洺将纸条上的字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他嘶哑怒吼：“李让！你还真的敢走！”
  怒火将他的理智烧光，楚洺将纸条团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他双目猩红快步往楼下走，拿起车钥匙要出去，却看到自己卧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隙，里面有蓝色的光晃出来。
  卧室里的那台电脑被人打开了，对方不会关机，只按了显示屏上的按钮，下面主机幽蓝色的关机键还亮着。
  楚洺走过去，他打开电脑，桌面上就是QQ退出的窗口。
  鬼使神差地，他登上了自己的QQ号。
  野草狂舞的头像跳了出来，叩叩的两声咳嗽，他看到QQ空间的红点提醒，他没有坐下，微微倾身，按下鼠标，点进了留言板。
  [春又生：楚洺哥哥，祝你天天开心。左哼哼/]
  楚洺整个人僵在原地，电脑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眼底闪烁着光斑。
  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将他淹没，让他透不过气来，属于李让的部分开始在他血肉里分解，剥离……那是一种比被李让欺骗还要煎熬的苦痛。
  闪烁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茕茕站在黑夜里，像是一抹孤魂。
  【作者有话说】
  这一周应该都是日更～
  第51章 来一份肉蛋堡吗
  那天晚上离开时，李让给金唐打完电话就晕倒在了路边，等再醒来已经在社区医院了。
  比起县城的中心医院要小很多，设备也不是很齐全，最多就只能在这里养养骨折的伤，如果想要拍脑部ct，还是要去中心医院。
  醒来后，李让的手机就没有开机过，没什么可联系的人，金唐和海树算是他在柔城交得唯二两个朋友。
  反正两个人认识也用不着他特意联系，而且自从他住院后，海树就跟遛弯似的，有事没事地来社区医院打卡，和他贫嘴。
  不过多数时候，他懒得理他。
  这期间，金唐的手机接到了楚洺的电话，不过那时候只有李让一个人在病房，他拿过手机，面无表情地将楚洺的电话挂断，顺便把楚洺的电话号拉黑了。
  当断则断，没什么可犹豫的。
  犹豫再多，心软再多，痛得都只有自己。
  “哎，你这个肉蛋堡多少钱一个，老板？跟你说话呢，再不翻面就要糊啦。”
  李让从过去的回忆里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给他摊子上的蛋肉堡放肉翻面，一气呵成。
  “两块钱一个，三块钱两个。您来几个？”李让熟练说着，顺便拿起调料盒往汉堡里撒。
  冬天的早上很冷，李让的手一拿出来没多一会儿指尖就红了，但眼睛亮晶晶的，虽然没有做摊贩该有的圆滑和迎合，但就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给我来四个吧，多放番茄酱啊。”顾客大姐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
  “好。”
  李让一直没离开柔城，而是一边找工作，一边跟金唐学了怎么做肉蛋堡挣钱。他不想死，没有楚洺的时候，他都能暗无天日地活了到十五岁，以后的日子总不可能比以前更差。
  他的病情还没有恶化，他能为自己做的还有许多，况且，他还想病治好了之后找回亲生父母，然后去大学读书呢。
  李让还跟金唐学了手抓饼和烤冷面，但做得实在太难吃，拿不出手。
  李让其他的什么都挺会的，就做饭一般，好在肉蛋堡很简单：在特定的模具里先打进去一个鸡蛋，然后搅散，再放葱花和肉，放调料，最后翻个面，完事。
  工作还没找到，李让只能每天早上摆摊卖卖肉蛋堡。
  “长这么帅出来摆摊啊，姐姐也要两个，钱给你放这儿了啊。”当然，李让肉蛋堡卖得好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靠脸。
  “谢谢……”
  李让忙得不可开交，旁边几个早餐摊的老板摊前没有李让的人多，鄙夷地扫了李让一眼。
  等买肉蛋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旁边粥铺的大哥拎着大勺子过来，先是扫视了一圈李让的摊子，而后说：“你这个位置挡着我们做生意了，小兄弟，你刚来，总不能让大家没生意可做……”
  李让肋骨的伤还没好彻底，衣服里穿着固定带。他不想起争执，捂着胸口的位置弯腰收拾东西，打算挪位置。
  那粥铺大哥见状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你心脏不舒服，小兄弟？”
  “没有，我现在挪。”李让面色平淡，被楚洺那么对待过后，任谁的刁难都能不当回事了。
  他说话间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一辆骚包红色停在道边，费俊良从车上下来了。
  “李让，给我来十个肉蛋堡。”费俊良下车，难得正色，带着几个小弟，跟混社会的一样往他摊子前一杵，正常人谁敢搭理。
  卖粥大叔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摊子上。
  李让见状，看向费俊良的目光更冷了，也没打算给他做什么肉蛋堡，看到费俊良这张脸，他的肋骨就隐隐作痛。
  “看什么，不想做生意啊，那我把你摊子砸了？”费俊良歪头道。
  李让腮帮紧咬，将怒气忍下去，低头忙活起来，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半晌，李让说：“你报复成功了，不用再对他下手，我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好了，我们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满意啊，但还不够。你天天卖这个东西还想挣手术费，我看等你烧成灰了，手术费都攒不够，不考虑考虑我的条件？”
  “费俊良，你会遭报应的，你做的那些事够你在里面待一辈子。”李让倏地抬头，平静地说。
  费俊良神色微闪，很快又恢复镇定：“你告诉楚洺了？但阿胜是个傻的，他说的话谁会信呢？我都是被诬陷的。”
  李让被费俊良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不轻，可他知道得太少，什么都做不了，肋骨断裂的地方传来刺痛，他捂住胸口，疼得弯下了腰。
  余光里李让看到费俊良要上前，他心里绷着弦，以为对方要对他下手，随手扯过旁边的放着的圆凳子，反抗扔了过去。
  “你找死！”费俊良周围几个刺毛撅腚的小喽啰冲上来，作势要动手，费俊良捂着胳膊瞪了一眼说话的喽啰，那几个人愣了下，不解地停住脚。
  -
  别克车沿着街边开过，张卓开车，楚洺坐在后面闭着眼，眼下一片青色，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坐在副驾驶看风景的周明看到了肉蛋堡的招牌。
  “肉蛋堡，得多好吃啊摊子上那么多人……老板，你没吃早饭吧，要不要下去买两个。”周明扭头说。
  “我可以在这儿给你放下去，让你吃个够。”楚洺没好气道。
  周明闻言闭上了嘴，看着后视镜里的肉蛋堡摊子，总觉得那个老板身影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