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李让见楚洺弄到了车，立马要跟上来。
  楚洺看着前面几乎消失的车影，短短一秒钟脑子里衡量了许多，“带着你我不敢骑快了，你先报警，等我回来。”
  破旧的摩托扬长而去，只留下呛人的废气。李让咳嗽几声，再抬头，两辆车都消失不见了。
  最近的新闻里确实有不少骑摩托抢首饰的新闻，但楚洺没想到对方胆子会这么大，在商业街就开始抢了。
  很久没骑快车，楚洺车速直奔200，可惜摩托太旧，散发着一种烧焦的气味，楚洺都担心着破摩托会不会骑着骑着就爆炸了。
  前面的摩托上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看包里都有什么，楚洺就追上来了，只能先玩命跑。
  摩托七拐八拐离开了大路，不知从哪条公路下来的，全都是崎岖土路，左右能看到几家平房，前面是一个废旧的工厂。
  “东西给我，我给你现金！”楚洺高声喊着，想要谈和解决问题。
  可惜前面两个人只顾着逃跑，也更不可能相信楚洺的话。
  劫匪的摩托加速骑进工厂里，楚洺跟进去，被对方引导追上了二楼，车尾扬起巨大的灰尘让楚洺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
  安静的工厂里回荡着摩托引擎声，声音无限放大，震耳发聩。
  眼看着就要追上对方的摩托，楚洺正欲加速超过对方时，下一秒，他便连人带车踏空了位置，从二楼直接摔了下去。
  “哥，他真的跟你算计得一样，傻乎乎地从那块木板上掉下去了，我们快走吧！”坐在后面的男人划开头盔的护目镜开口道。
  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被人追上的情况，对付楚洺显得游刃有余。被叫哥的人轻哼一声从刚才的坡上骑下去。
  他正欲离开，却看到工厂大门口横着那辆摩托，而刚才从二楼摔下去的人，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用单腿撑着地面。
  楚洺朝两个人勾了勾手，冷声道：“别折腾了，拿来吧。”
  ……
  李让虽然不愿意跟楚洺有太多的牵绊，但在大事上他拎得清。
  冲动劲儿一过，李让才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要追回平安锁，那些东西再怎么重要也不至于比得上人命重要。
  他不该让楚洺去追那两个劫匪的车的。
  打完报警电话后，李让又跟老板借了五十块钱，想要打车跟上楚洺，却没想到楚洺他们骑得太快，一个红绿灯就跟丢了。
  “这下去哪儿啊，小伙？”
  “师傅，你先往前开一段路看看……”
  李让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后面驶过来一辆救护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李让怔了一瞬，想到刚才楚洺的车速，他心里隐隐不安：“司机，跟上这辆救护车看看。”
  十分钟后，李让紧跟着救护车，从出租车下来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工厂，路边的救护车停了，但医护人员还没全都从车上下来。
  李让快他们一步，追上去时看到靠着摩托车，支着一条腿坐在地上的楚洺，他脸色白得吓人，却仍是一副镇定样子看着不远处忙活拿担架的护士。
  楚洺嘴里叼着烟，与平常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伸手夹住烟的时候指尖在轻轻颤抖，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他刚丢的黑包，视线往下几分，李让看到了楚洺骨折的腿。
  黑色的牛仔裤上凸出一块带血的骨头，李让震在原地，自己的膝盖也感受到痛了一样，像是有一根针撬开他的皮肉，狠狠地刺入骨缝里，从脚底开始窜上一股冷意，头皮都发麻。
  恐惧后悔夹杂着一种更深的情感涌上来，将他口鼻淹没，呼吸都变得不畅快，此刻，他下意识的动作竟是后退。
  不该是这样，楚洺不应该是为了他一句话做到这种地步的。
  楚洺对自己的那些补偿，不过是短暂的愧疚催化出的情感，让他以为还在意自己。
  那些虚假又短暂的情绪怎么可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而且只是一个不值什么钱的平安锁，他何至于连命都豁出去？
  李让想不通。
  楚洺的腿是刚才从二楼踏空，连人带车摔下来的时候折的，他当时没反应过来，等拿到李让的包想往回走的时候才觉得腿不大对劲。
  此刻，坐在地上抽烟缓解疼痛的楚洺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李让，第一时间拿起扔在一边的衣服盖在了腿上，扯起一边嘴角，却没有半点笑意。
  李让走过去，目光先落在楚洺被衣服盖住的腿上，正欲掀开，被楚洺按住了。
  可这阻止他的力度和昨夜制服他时比起来未免太过玩笑，更像是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我不是让你等着我回去吗？怎么过来了？”
  “可你这样还怎么回去？追不到怎么不放弃弃，我还没不讲理到强求你一定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值得吗？”李让单膝蹲在地上，说话时盯着楚洺，眼睛眨也不眨。
  “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意外。”楚洺把包递给李让，“值不值得……你高兴不就行了？”
  高兴？谁高兴？他吗？
  他现在看起来很高兴吗？
  李让并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从看到楚洺那块凸出来的骨头时，他脑子里就空了。
  半小时前翻涌得近乎冲破理智的怨恨，此刻完全被另外一种陌生有熟悉的情愫压下去，交织着，在逼他心软。
  李让接过自己的包，紧紧攥着，垂眸看着楚洺的腿，一言不发。
  楚洺看李让呆呆的，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柔声说：“怎么不打开看看里面东西少没少？”
  他机械地听楚洺的话，翻自己的包，却没找到平安锁。
  “平安锁在吗？”
  李让看着那空荡的格子，声音低哑：“在。”
  楚洺愣了下：“那我手里的是什么？”
  他抬手，张开从刚才开始就没拿上来的手，平安锁的绳子勾在他的手指上，平安锁从他掌心里掉出来。
  李让抬头看去，看到了自己的平安锁，而和平安锁一同从他掌心里掉出来的还有一个铜色的钱币。
  两样东西一同砸在李让的心上翻起骇浪，他攥着挎包的手更紧，指节泛起不正常的白。
  楚洺只想着哄李让，没注意到李让的情绪不对，他开口道：“我小时候生病总看到脏东西，这个铜钱是我爸给我护身保平安用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所以我把我的护身符给你，把我的那份平安让给你，让让，这样算不算独一无二。”
  第79章 难熬的夜啊
  看着阳光下闪着光芒的两个小物件互相撞击着，李让感觉自己藏在心底那份死寂的情愫燃起一点微小的火光。
  他的视线从铜钱，移到楚洺那张煞白的脸上，涌上来太多话，都被李让的理智压回去了。
  见李让一直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楚洺有些慌：“这次没有糊弄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再收集别的国家硬币给你，这个你先拿着……”
  李让说：“楚洺，我收不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让一下，先给患者抬到担架上……”
  听到身后医护人员的声音，李让刚打算站起来给他们让位置方便送楚洺上车，楚洺却以为李让不满意自己的礼物想离开，他伸手用尽全力地去抓李让的手腕，甚至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
  “李让，你还是要走！”楚洺咬牙切齿，语气却是无助的。
  他的逞强里伴随着一声痛哼，眼看着要牵扯到受伤的腿，李让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别人的视线，也顾不得两人之间貌合神离的关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扶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我只是给护士倒位置。楚洺，你的腿不想要了，你快躺下去！”李让急切道。
  闻言楚洺才渐渐放松下来，躺在担架上仍有些怀疑地看着李让，看到李让跟着他一起上了救护车，他才确认李让刚才并不是打算离开。
  护士在车上刚给楚洺受伤的腿做完紧急处理，楚洺疼出眼眶都湿了，却一声没吭，坐在一边的李让在近距离看到楚洺的伤口后，只觉得悚然，自己的小腿也感觉到刺痛一般。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楚洺缓慢地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把串着平安锁好和铜钱的挂绳塞进李让的掌心。
  “别拒绝我。也别用贵重这两个字来讽刺我……”楚洺声音听着有气无力。
  楚洺的手就这样搭在他的掌心，李让看着楚洺故作坚强的样子，他猜想楚洺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有多虚弱。
  李让终究还是收下了楚洺送他的铜钱。
  到了医院，楚洺就立马被送进了手术室，站在走廊上，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李让攥紧手里的铜钱，心在下沉。
  这一刻，他突然开始想要了解，在自己做手术下病危的那次，楚洺在门外是何种心情何种表情。
  是真心实意地怕失去自己吗，会为他的生命担忧，会因为害怕彻底看不到他醒来而无助吗？